我才不想叫哥哥！

　　作为生活在内陆城市的人，木夏之这是第一次看见海。飞机还没落地，她透过窗户看到了下面的大海就已经兴奋得踢腿了。
　　付信年也是头一回到这么远的地方旅游，不过他以前生活的城市是有海的，所以也并不稀奇。只是看着木夏之开心的模样，也被传染了似的，不由对即将到来的旅行充满期待。

　　他们到达琼市的第二天，是南安市出中考成绩的时间。付信年倒是不太上心，但木夏之在他考完之前就问了这回事，还记住了日子。
　　所以这天当他们一家人到酒店的餐厅吃自助早饭的时候，她就说起了这件事。
　　木夏之急不可耐地对木严道：“爸爸，你快打电话，问问哥哥的成绩。”连打电话查询都知道。

　　木严也挺关心的，他想了一下，看了看时间，便道：“我们下午再打吧，查询的人多，这会儿也不一定能打通，也不一定这么早就会公布。”
　　付信年点点头：“不急。”

　　倒是木夏之叹了口气：“哎，我该没心情去玩儿了。”
　　她这老成的语气逗笑了一桌人。谁不知道她从小就心大，这点事哪儿能难为她。

　　木夏之看大家都不以为然，皱了皱眉：“别笑，我是认真的。”

　　元苑憋住笑，给她拿个蛋挞：“那好好还有没有心情再吃一个蛋挞？”
　　木夏之顿了顿，镇定地接了过来：“行吧，再吃一个。”

　　虽然木夏之心里想着事，可当她到了沙滩上就什么也能先放放了。

　　木夏之跟撒欢了似的，不会游泳没关系，可以去摸贝壳、摸小螃蟹。遇到有人在打沙滩排球，她也过去凑热闹。随便搭几句话，就认识了新朋友。还牵着一大一小过来找付信年，跟她的新朋友介绍自己的哥哥。
　　付信年有些无奈，从小到大她就这点没变，喜欢炫耀他。

　　而木严也没忘记这次出来的任务，他还特意找同事借了台单反，紧急学了两天，誓要拍多多的、好看的照片。
　　赵芹也挺久没出来放松了，作为家庭主妇，整日里都是围着老公孩子灶台转，还挺少有这样的机会。于是木夏之也看到了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妈妈，换上了新买的裙子，还化了淡妆，在海边拍照。

　　元苑出发前的坏心情也不见了，木夏之和她住一间房间，晚上和小舅妈睡在一起的时候还偷偷问了她为什么不开心，但是元苑只是敲了敲她的头，否认道：“我没有不开心。”
　　虽然她不说，可是木夏之知道小舅妈不愿意提，那么她也就不戳穿了。

　　这会儿她也拉着元苑和新朋友们一块儿堆沙子城堡。
　　付信年在一旁看着，嗯，这点儿也没变，玩什么都得拉着元苑，可怜元苑上班是看小崽子，放假了也得看不同的小崽子。

　　原以为木夏之疯玩了一上午，就能不记得查分数那事儿了，结果到了下午，她就火急火燎地冲到自己还在拍照的爸妈身边去：“爸爸爸爸，现在能查了吗？”

　　被她一块儿拖来的付信年哭笑不得：“怎么了？不信任哥哥？”
　　木夏之难为情地用手梳了梳跑乱的刘海，笑笑：“我关心你嘛。”

　　木严二话没说，拿出手机查了下号码便播了出去，按了免提。
　　一家人就这么站在海边，听着手机里的机械女声。

　　750的总分付信年考了694，一中是没问题了。

　　听到成绩付信年也没多大的波澜，他估过分，心里早就有个底。但是木严他们惊讶了，一直以来都知道付信年成绩好，没想到这么好。
　　木夏之早就欢呼了起来，木严拍了拍付信年的肩膀，赞叹道：“不错不错。”

　　于是晚上，又是名正言顺的庆贺了一顿。

　　吃过饭，木夏之吃得有些撑，拉着付信年去海边散步消食。
　　听她打着嗝，付信年不由好笑：“刚刚就不应该再添第二次饭了。”
　　木夏之没好意思说是因为知道了他的成绩放松了就一不小心多吃了。

　　海风徐徐而来，空气中有淡淡的咸腥气味，但木夏之并不觉得难闻，反而有种惬意。夜晚的海滩有独特的浪漫，都是三三两两的在海边漫步的人。
　　看着路边一个小姐姐跑了两步后跳在了一个大哥哥的背上，两人细碎的笑声传来。木夏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但过了会儿，小姐姐亲昵地凑在大哥哥耳边说了句什么，接着大哥哥就抬头，和姐姐接了个吻。

　　木夏之一下子羞得脸通红，连忙将头扭开。大概是她反应过大，付信年低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木夏之差点被口水呛到：“没、没事！”

　　付信年点点头，没再追问。
　　反而是木夏之，没忍住又去看那对哥哥姐姐，幸好没有再看到令人害羞的画面，那位大哥哥就这么背着姐姐走远了。

　　木夏之望着他们，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有一丝希冀。一路走来她都没说话，付信年心里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便问道：“看什么呢？”
　　木夏之没好意思说，她看了眼付信年，无端端想起方清清的话，她心思一转，开口道：“哥哥，你们学校里有人喜欢你吗？”

　　付信年讶异地看了看她，然后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这么问？”
　　“哎，”木夏之感觉脸更红了，心跳不知怎的加速了，她故作镇定道，“好奇嘛。”

　　付信年望着她若有所思地嘀咕：“现在的小学生已经这么早熟了吗？”

　　木夏之听见了，瞪大眼睛，十分不服气：“什么早熟！我都快十岁了！我们班上都有好几对儿呢！”
　　付信年蹙了下眉：“你也有……对象？”说出来他都笑了，显然觉得很荒谬。

　　木夏之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立刻否认道：“我……是没有啦！哎呀，是我先问你的呀，你得先回答我。”
　　付信年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应该……没有吧。”

　　木夏之预想的肯定答案，结果付信年直接否认了。她根本就不相信：“骗人，明明清清说她表哥说的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可多女孩子喜欢你了！”
　　她一脸愤怒，付信年不由笑出了声，他摸了把她的头：“这么关心哥哥啊？”

　　木夏之有点恼，哼了一声：“你是我的哥哥，我当然关心你咯。”

　　一只螃蟹歪歪扭扭地迎面撞上了付信年的脚，他看见了，弯腰下去捡了起来。这个沙滩上的螃蟹不太大，小小的一个也不夹手。

　　他把小螃蟹递给了木夏之，让她拿在手上玩儿。见她把螃蟹放在了手背上，又继续刚刚的话题：“我是真没注意过。”

　　这话说得！木夏之腹诽，就好像她很关注这种事儿似的，都怪清清，要不是她，她才想不起来问这事儿呢！

　　可是木夏之又不想放弃，她用手摸摸小螃蟹，也不敢看付信年，轻轻道：“那……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付信年的脚步一顿，连呼吸都乱了一瞬，他又笑了起来，眼神却是柔软的：“没有。现在没有。”

　　木夏之无端端像是松了口气，她将手上的螃蟹又放回了沙滩上，拍拍手，对付信年说道：“我们回去吧。”

　　闻言付信年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这个话题结束得这么快，有些没反应过来。想来木夏之也是小孩子心性，说到底，这个年龄，对“喜欢”、“不喜欢”这样的话题充满好奇也不足为怪。

　　付信年也不再谈论，落后一点，跟在了木夏之身后。

　　两人正打算往回走，这时木严和赵芹在不远处冲他们招手。
　　“好好！信年！”

　　木夏之听见了，开心地摇着手回应。

　　木严突然举起了挂在胸前的相机，打了个手势。付信年明白过来，调整好了姿势。而木夏之慢半拍，还在“啊？”的状态，付信年低头看她一眼，然后举起手在她头上比了个耶。

　　等木严拍了一张，木夏之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不行不行！爸爸你怎么偷拍呀！”
　　木严笑得不行：“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拍。”

　　“不行！我没准备好！”木夏之不答应，“再好好拍一张！”

　　其实这两天她和付信年已经有很多合照了，可是只要她爸爸拿起了相机，她就想再多拍一张。

　　木严端着相机，冲她道：“好好好，再拍一张。你好好摆。”

　　木夏之立刻挽住付信年的手臂，歪着头伸出了两根手指。付信年则立在她身旁，微微笑着。晚风吹过，带动他们的发丝，快门响过，留下了这一刻。

　　他们在琼市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期。

　　之后回到南安市，木严立刻找了照相馆洗相片。之前在相机里筛选过一遍，洗出来的照片都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儿有商有量决定的。
　　过了几天，当木严带着去相馆洗好的相片回到家，又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翻看。

　　看着这些照片，当时在琼市玩的时候的画面又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木夏之不得不感叹，影像的魔力。

　　然而当她拿着那张在夜晚的海边和付信年一块儿她毫无准备下拍的照片时又觉得影像也很容易让人尴尬，这种没拍好的丑照真是想立刻销毁。她看着冒着傻气的自己，埋怨道：“爸爸！怎么这张也洗出来了！不是说了要删掉嘛！”

　　木严乐呵呵的：“我看着挺好的呀，多自然，信年笑得也好看。”
　　木夏之愤怒地指着照片里自己呆滞的脸，抗议道：“可是你女儿不好看呀！”

　　“哪有，”木严不同意，“这不挺可爱的嘛。”
　　赵芹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赞同道：“是还不错。”

　　木夏之震惊于自己爸妈的睁着眼说瞎话，扭过头想寻求在场的最后一个人的认同：“哥哥？”
　　付信年从她手上拿过相片，端详了一下，点点头：“是很可爱。木叔叔，这张给我吧？”
　　木严大手一挥：“行，拿去吧。”

　　木夏之觉得开了眼了，她不是亲生的，这三人才是一家人吧！

　　她扑过去就要抢回来，虽然她不怎么开窍，可本质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允许她这种丑照流落在外，那必须得抢过来毁尸灭迹才好！

　　然而付信年年初就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五的个头，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一些，他都不用举高，木夏之跳起来都还是够不到。气得她叉着腰就像个吹了气的河豚，脸颊一鼓一鼓的。

　　付信年抿着嘴笑了起来，他弯下腰来，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还配了个音：“啵。”

　　木夏之感觉被羞辱了，扑上前去捶他。

　　最后她也没能抢回去，那张照片被付信年带回了家，按上相框，放在了书桌一角，旁边的是他小时候和妈妈一块儿拍的唯一的合影，还有陈延屏的一张单人照。

　　木夏之说的对，相片的确带着一些回忆，但有的时候也会是寄托。他唯一的遗憾是外公在世的时候，没能和他一块儿拍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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