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屿

　　#18
　　从小时候开始，比起冰冷的鲸山，周屿就一直喜欢和依恋从前住过的这片老式洋房，尤其是这片老式洋房里，有瑜归亦的家。
　　也是她的家。
　　每当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这里总是她的庇护所，叔叔阿姨和她会站在她的身前，让周哲佑杀气腾腾追过来的怒意生生来个急刹车。
　　一来二去，周屿早就熟悉得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家。

　　高慧琳拧开家门，周屿就跟放归山野的猴子，把行李往旁边一滑，整个人兴高采烈地摊成一个大字，仰面往沙发上跳去。

　　“家里好哇～”

　　高慧琳笑着摇头，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瞧这孩子。”
　　瑜彦程今日喝得微醺，玩心大发地卷起袖子：”上次你高阿姨教我烤饼干，今天我单独给咱们阿屿露一手。“
　　周屿甜甜地蹭起来：“瑜教授亲自烤饼干，记得放点聪明进去，我一次性全吃光！”

　　高慧琳路过沙发，刮了刮周屿的鼻子，宠溺道：“逃离你爸的魔爪，目的总算得逞了吧？”
　　周屿眯起眼睛把鼻子凑过去，“谢谢叔叔阿姨收留！”
　　“哼，小鬼。”

　　瑜彦程在厨房听着客厅的声音，感慨：“周屿不来，咱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高慧琳眉眼也软了几分，放低声音跟瑜彦程道：“也就只有阿屿能带动咱们阿亦这么闷的性格。”
　　“咱们阿亦哪里闷了？我看就挺好，像我，以后多适合搞研究啊。”
　　“行行行，好的都像你，坏的都像我。”
　　夫妻俩厨房里偷偷拌起嘴来。

　　·
　　兴奋劲过了，客厅里周屿第一件事就是拿起ps4连接显示屏。

　　“快快快，快让本大师亲自检验下，你手生了没。”
　　激活手柄后，周屿递了一只给瑜归亦，打开图标启动游戏，然后微微坐正身体，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屏幕，一副蓄势待发的认真。

　　瑜归亦好久没玩了，还在熟悉手里的按键，忽而听到旁边语气不善的声音：“这个游戏之前我跟你的记录明明是三万三，你跟别人玩过？”
　　瑜归亦稍显惊讶，“这你都记得。”
　　周屿语气不悦，“我记得是重点吗，重点是谁打破的。”
　　看记录日期还算新鲜，显示三个月前的暑假。瑜归亦思忖道，“可能是暑假卢冉冉他们来家里的时候打破的。”

　　周屿眼睫一压，更不爽了：“我送你的东西，你怎么能拿给那俩小屁孩玩？”
　　瑜归亦一愣，“小孩子嘛，不拿这个给他们转移注意力，他们就该来烦我了。”
　　周屿淡淡瞥过眼去，“可我不喜欢其他人碰我送你的东西。”
　　瑜归亦觉得莫名其妙，“只是借给他们玩，又不是送给他们。”

　　周屿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非得拉着她重新打破记录，想起上个世纪周屿耐心教她操作她依然三十连败的战绩，瑜归亦有些抗拒：“我真不太行。”
　　“你给我行。”周屿不由分说就点了开局，把手柄重新塞回她手中。

　　“等一下你就按这里，再按这里。”

　　周屿手指灵活，每一个操作都精准迅捷，极其变态地掌控着全盘，手柄按得劈啦啪啦响，瑜归亦看着身边周屿的花式操作和传输到画面中的指令之间的延迟，短暂地走神：她有八只触手吗。

　　相比之下，她就显得笨笨的，几乎没有在关键时刻不出错的。

　　“……算了，你别动，我来找你。”
　　“这里来。”
　　“躲我后面。”
　　“把这个捡了。”

　　又是一局冲榜失败，瑜归亦偷偷瞄向身边的人，在她眼里看到一种近乎偏执和疯狂的决心。
　　瑜归亦小声说，“对不起，我实在太菜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人还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戾气无影无踪，恢复了寻常面对她时惯有的温柔。
　　百忙之中她甚至还伸手随意揉了把她的头，“有谁怪你了吗，小菜鸡。”

　　最后，在周屿几近杀红了眼的状态下，终于带飞。
　　“看到没。”屏幕上金光闪闪，周屿平复了下呼吸，随意把手柄往沙发上一甩，“知道班上那群人为啥叫我屿神了不。”
　　瑜归亦知道这人又要开始耍帅了，笑着配合她，“那是，能带得动我这么菜的，可不是一般人。”

　　周屿眉头一皱，朝她伸出手，极其大哥大地搂住她肩膀。
　　“以后没人说你菜就别上赶着说自己菜。“环过瑜归亦肩膀的那只手挠了挠她的下巴，逗猫儿一样，”有我罩着，你就算是再菜也该菜得心安理得。听到了没？”

　　·
　　到了睡觉时间，她们面对面躺着，周屿声音轻轻的，“太不真实了。”
　　“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你去洗澡的时候我还刷到了屿宙的视频。”瑜归亦想起视频里少女的模样，“那中二的架势，染个头发就可以直接出道了。”

　　听她提起屿宙，周屿细细思考起根源来，“你是说最近一连串的好事情，是因为屿宙？”
　　瑜归亦已经闭着眼睛了，她一般都睡很早，“得到了你想要的仰望，是什么感觉？”

　　“……唔，没什么感觉。”周屿想了想，“没感受到什么仰望，那个时候跟你吵架，可难受了来着，哪儿有心思想其他人怎么看我。”
　　瑜归亦轻笑，“看吧，早跟你说了，别人的评价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别人的评价可有可无，我又该在意谁的？”
　　“在意你想在意的。在意只会带给你快乐的。”瑜归亦说，“人嘛，自私一点。”

　　周屿安静几秒，想通了。屿宙就像是瑜归亦劝她给自己留的后手，她悄悄制定下从恶龙手中将她救出高塔的计划，然后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就原谅了她。
　　她竟然还傻乎乎等着她铺台阶下。

　　……瑜归亦。
　　周屿换了只手枕着，轻轻屏住呼吸，伸出手，在空气中描摹她的轮廓。

　　周屿突然说，“摆，我好像知道了。”
　　瑜归亦仍闭着眼睛，“知道什么？”

　　“知道该怎么活了。”
　　知道该为谁而活。

　　“知道了就睡吧。”瑜归亦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低，“好困了。”

　　可那人实在是只夜猫子，只要她还不困，就一定不会有瑜归亦先睡着的份。

　　一只手窸窸窣窣地钻进被窝，又恶趣味地探进瑜归亦的睡衣，握住。

　　瑜归亦早已对她的想一出是一出见惯不怪，精准逮住她手腕，“又在搞什么。”
　　瑜归亦的阻挠隔着睡衣，禁锢也并未用力，连眼睛都没睁，是绝对信任，并朝她完全打开的表现。
　　即便向来如此，可首次产生的这种认知让周屿还是不可避免地滋生一种暗喜。

　　她抿着嘴唇，手指轻轻动了动。

　　光洁如丝绸般的触感细腻又温软，明明与自己的无甚差别，却又好似大不相同。
　　好奇怪，为什么，她摸自己的，不会像这样发汗，浑身都痒痒的….……

　　心跳脱了轨，就再也找不回来。周屿忍住微微发颤的指尖，上移。
　　然后，五指张开，完全包裹住。

　　手心中央，似有一颗柔软的糖，在无意识的摩挲下，缓缓变成坚硬的沙砾。
　　周屿咽了咽口水，却更加口干舌燥起来，没话找话道：“好神奇。”

　　绝对的寂静里，听到自己声音的周屿人傻了。
　　这他妈是她能发出来的声音？要是拿给从前砸重金把她往女低音方向培养却失败的严华女士听到能被气晕过去。

　　突然，瑜归亦睁开眼睛，静静注视着她。“长大了就会这样。你洗澡的时候没注意过吗？”
　　周屿莫名其妙地说：“摆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漂亮。”
　　“没有，没注意。”瑜归亦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想不起来有谁像现在的周屿一样给予她如此正式与无条件的赞美，“怎么了？”

　　“没怎么。”周屿骤然撤了手，掀起一股被子隔在她们中央。“幸好没人说过，这样你就可以永远记住我是第一个了。”
　　瑜归亦笑，“你有哪回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被看光，第一次被袭胸不也是你。”

　　她愤愤枚举她做过的坏事，周屿却听得满心充斥着一种恶劣的舒畅，又挤到她身边去，熊抱住瑜归亦：“以后还会有很多个第一次，也只能是我的。”
　　瑜归亦在她怀里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笑着去打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啊你。”

　　突然，被那人按住手，不让动了。

　　“摆摆，你怎么那么乖啊？“周屿轻轻问，语气带着真挚的疑惑，”其实每次我欺负你，你是可以欺负回来的。“
　　瑜归亦看着被她按在胸口的手，无语：”所以刚刚摸过我的，现在就强迫我摸你的？哪有这样的，爽的还不是你自己。”
　　周屿愣了下，犹豫了好一会儿，“刚刚那样，很爽吗？”

　　瑜归亦也愣了，没想到话题歪到了这儿来，不过好在对方是周屿，还是诚实地点点头：“洗澡的时候也那样，但……就不会这样。”

　　这样又那样的，周屿却破天荒听懂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如春风般温暖的热流汇聚在那里，即便隔着布料，也足以叫人燥动不安。

　　猝不及防地，那只手拉着瑜归亦，飞快从自己睡衣下面钻入，切切实实贴上左胸口。
　　饶是见识惯了这人心血来潮的离谱操作，瑜归亦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躲，又被周屿按住。
　　她就像个搞实验的老顽童科学家，简明扼要地说：“试试。”

　　心跳，一声，一声。
　　像她们小时候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的星星，接二连三地眨眼，数也数不过来。

　　周屿怔怔注视着她。

　　银河下，瑜归亦站起来，摘下接那群二连三的星星，放进玻璃瓶里。
　　滚烫的星火不满地在玻璃瓶里跃动，流窜，逐渐隆起，膨胀，乒乒砰砰挤压着空间。

　　呼吸逐渐紊乱，她还偏要执拗地去感受。

　　就快要……
　　爆炸。

　　难以承受时，周屿颤动着闭上眼睛。

　　嘭。
　　那双好看的眼睛倏地睁开。

　　嘭嘭。
　　烟火就绽开在她的瞳孔里。

　　千万点绚丽星光如同仙女散花般落下，恢复自由的流星受到重力的吸引，忍不住朝她靠近。

　　“这样……么。”

　　周屿的手又轻轻避开衣裙，从瑜归亦腹间伸入，贴着肌肤向上，重新按在她的胸口。

　　不再借任何玩笑和恶作剧的遮掩，彼此按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
　　“……”

　　“好硬。”
　　“你的也好硬。”

　　“扑哧。”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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