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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砖瓦
道理谁都会讲,只是对与错、是与非,却总是那么的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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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时候,他们是山贼。
不是什么有组织有领头的纪律部队,说到底也只是仗着他人的名威瞎混,然后被一个懂路数的识破了,胆子挺肥说是要收他们当手下,这样一来二去的,也就真的洗白了名声。
然而老本行永远是心头的一颗朱砂,红艳艳的,让人放心不下。
“哎呀,兄台,不认路的话……”江苏阳站到了唐沈他们的跟前,“还是早点回去休歇,免得给他人添麻烦了——您说是吧?”
“臭小子!你别不识抬举!!”
李牧大手一挥拦下了朝前狂吠的小弟:“我看仁兄武功不俗,又何必趟这趟浑水,拦他人财路呢?这是我与这小娃娃的私人恩怨,还希望您能高抬贵手,让条道。”
江苏阳沉了沉眸:“若我非说不呢?”
“那就别怪兄弟不讲江湖道义了!”
抬手招来的是百人的兵马,浩浩荡荡的,从树丛草丛跳出来,倒是有些亮眼。
唐沈不是第一次见那么大阵仗了,而江苏阳又是从小指挥千万兵马的,两人神色平静的像是天天打渔的渔夫钓到鱼一样,就差把「你就这点本事」六个大字直接贴在脑门儿上了。
“没关系,没关系。”江苏阳摆了摆手,“我也不是江湖人士,不讲最好了!这样我对你们下毒的事,你们顺便也当不知道就行了!”
“下毒?”
李牧话音未落,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昏倒在地的声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要去瞧,他自己也腿下一软,眼前视野逐渐模糊,双眼一闭,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你在山头晃悠半天,就为了做这个?”唐沈从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身影上抽回了诊脉的手,他验了眼球反应,还有面颈肤色,外加脉象扶持,很快就确定了这些人只是中了迷药,身体并无大碍,让他放心了不少。“你水平退步了啊,苏先生。”
“啧啧啧,唐兄此言差矣!”江苏阳一个接着一个的掏翻他们兜,将梁上君子的行径做的光明正大,唐沈见他这市侩模样心里不由问候了一下太后娘娘的教育经,翻了个白眼,候着江苏阳的下文。
那知道这二流子捡完荷包还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出门也不知道多带点,这点就要跟你们的老大学学!带铜钱算什么英雄好汉?要带就带银票银两,又好看又有面!”随后他满足地在原地晃悠了几下,远远地跟唐沈说,“我在走第一轮的时候就已经下好银丝金针了,第二轮是为了防止有疏忽遗漏,至于后面的三四五六轮嘛——”
“的确是为了看看唐兄能忍多久才吱声,纯粹是因为好玩。”
“江苏阳,你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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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阳和唐沈毕竟精力有限,单单凭他们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收拾的了全部的人的,所以江苏阳实行了化零为整,只带走了领头的李牧,其余一干人等全数送给衙门当下酒菜了,估计在牢房应该会挺热闹的,而唐沈呢?当然是遵守之前的约定,半个字没多说的服从了江苏阳的命令。
轻抿茶水,唐沈候着李牧醒过来。
行走江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身手,会在药量的时间之前醒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所以唐沈对此只是挑了挑眉,极为冷淡地说了一声:“醒了?”
李牧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尽管他提前醒来了,但身体还是陷在中了迷药的阶段,身体完全不好动弹。
“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是在下问你,”唐沈说着将茶水猛地朝桌面一敲,“追着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孩子不放!你想怎么样?”
“及笄?那小子是女孩?”李牧冷笑了一声,“老子是这样,小子果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此言又是何意?”
“落草为寇,这年头,为了生活下去,像我们这种人总会走一些极端的路。倒也不是胆子大,纯粹只是觉得正道没什么希望罢了。”李牧抖了抖身,神情游离了一瞬又很快飘了回来,“吕哥是正人君子,明知道我们不学无术,还收留了我们。他待我们如兄弟,嫂子也是从未轻蔑过我们半刻,人心也不是石头,吕哥的恩,吕哥的情,我们自然也是记得的。”
李牧顿了顿,神色恍惚地扫视了一眼房内又悉悉索索地说:“但他什么都没有给过我们。剿灭山贼的赏银,琳琅满目的赃款,甚至连那最后的一张藏宝图——那可是我们兄弟用命拼的!凭什么他都一个人占为了己有?!难道所谓恩情,就要用我们兄弟的一生富贵来交换吗?!”
“他是怎么死的?”唐沈问。
似乎是没有想到唐沈会突然问这个,李牧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又是一声冷笑:“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大恶。吕哥他命不好,本就因为山贼的事受了重伤,外加那时候倭寇流窜,没个留神染上了病,人就走了。”
到也说得过去。
按照时间还有发病的路线,基本上跟当初唐沈被师父救下之后的情况吻合。
“人如果贪得无厌,自然就会失去一些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东西。”唐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李牧不是那种看上去很凶狠的人,甚至细看他的眉宇还能瞧出几分清秀来,只是可惜生了反骨,信不得别人。
“你什么意思?”
唐沈轻抿了一口茶水:“你所谓的兄弟都没什么钱,而你却与他们不同。照你的故事,你应该也是穷困潦倒的,逼不得已才对那孩子下了手。但你不是,你拿了钱,而且你还想要更多。”
“……”
“你知道苏阳为什么一直在那座山头绕来绕去的吗?”
“谁知道?”李牧冷哼了一声,“背地阴人,你们玩的好,我认栽。”
阴人吗?以他江苏阳的本事,即使不用这种布陷阱的手段也能随随便便制服这一干人等,最多就是没办法跟唐沈交差,还可能因为轻重不小心搞死几个,增加他无法成佛的可能性罢了。
有的人嘴上说着要分钱,不仅收拾了所有歹人,还将自己事先要的那份送去了官府,如此循环造福百姓,也不知道是为了让佛祖再看看他,还是为了——
「唐公子,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
明明能说会道的是他……
“半山腰,你们应当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李牧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被你们抓到是我不走运,但说到底你们不过是路过,即使押送我们去了官府,难道你们还能保护那个女娃子一辈子吗?有种的你就——”
唐沈眉心卷起,直接朝李牧的方向扔了一块砖头,打断了他的叫嚣。
那是一块布满了青苔的砖块,表面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看就是被露水和雨水打淋了太久,瞧不出半点原本的色泽。
李牧翻了翻眼皮,瞪着唐沈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杀气:“这是什么?”
“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唐沈提起茶壶又给自己的杯中续上了一杯,谦谦有礼的举动和适才甩板砖的模样判若两人,“最后的宝藏。”
“你胡说什么?这不过是块破砖——这!”
墨绿色之间透着细细密密的暗黄色,份量上也没有普通的砖块来的那么厚重,倒不如说,轻得有些让人觉得太……
“你的人已经移交给官府了,没多久你也会跟他们相聚的。”唐沈说着站起了身,这间房间到午时就会退房,他也没有多停留的想法便信步走到了门边,“或许我们是没有办法保护她一辈子,但——让你们一辈子见不到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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