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竟是我自己

　　像她这种身份本不会收到请帖，结果吕贵妃竟然下了，估计还旁敲侧击提醒让翁有清非出场不可，谁叫她已经在吕贵妃那挂名了。

　　现在到了她的主场，那必须挖苦嘲弄一番，以解心头怒火。

　　两人边走边说，余寒霜也很纳闷为什么非要翁有清去不可，婚仪的时间就在一个月后，这时去游园会，一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是还要抽出精力去准备，有点…故意找茬的感觉。

　　翁有清怕她不明就里面对吕贵妃，于是简明扼要讲：“那日进宫拜见圣人时，宝宸公主领着我四处转转。恰巧遇上吕贵妃，起了些龃龉。”

　　余寒霜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被无故波及了。

　　“看来贵妃打定主意要为难你了，要不我找个理由推掉，不去就好了。”

　　翁有清摇头：“我可以不去，但夫人非去不可，到时她就会针对您了。而且迟早要与贵妃打交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翁有清举重若轻的模样叫余寒霜攥起的心渐渐放松，谁知她突然提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圣人会出席吗？”

　　“那天是寒食节禁火第一天，圣人会去祭祖，而后到游园会上露个面就离开。”余寒霜不明白此问用意，圣人在游园会上出现的时间微乎其微，其实就是回宫途中路过而已。

　　“对了。”余寒霜踌躇，“上次你说在长安的堂叔的事情，我去寻了，但是他已经过世…”

　　翁有清一怔，眉眼渐渐漫上些哀伤无力，叹了口气：“其实这都是能料到的事，烦请夫人告知我堂叔葬在何处，我也好去祭拜，以尽孝心。”

　　余寒霜说了个地址，翁有清看起来心情不佳，连饭也没吃就回去了。

　　接下来几日，翁有清重复一样的生活，晨起上衙，看一整天书，中午去用饭，耳朵收集所有八卦要闻。

　　在游园会当天，翁有清穿上余寒霜准备的衣裳，简单挽了个发髻就要出门。还没走出落霞轩的院门，就被匆匆赶来的余寒霜按住：“哎呀呀，怎么就梳了个双髻？发钗呢，也没绘斜红……”

　　她急的直跺脚：“丹青，你是怎么伺候的。”

　　翁有清无奈：“不怪她，我不想弄。而且无论打扮成什么样，贵妃都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躁的余寒霜打断，一通命令之下，汪嬷嬷领着流水般的侍女将她又推了回去。她还不忘在外面指挥：“梳交心髻，将玛瑙钗拿来……”

　　在翁有清强烈抗议下，最终才没绘斜红、施面靥、戴耳坠，不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呼吸不畅。

　　出来后余寒霜满意点头，领着她上了马车。两人到时已经有些晚了，门口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车架。

　　进到里面，命妇们正与吕贵妃相谈甚欢，将她捧的如同天上的仙姝一般。其中最出挑的就是门下给事中吴非的夫人齐氏，平时不好相处的吕华绮也格外给她面子。

　　吕华绮斜倚在靠榻上，心中从未有如此满足。

　　以前受命妇朝拜，高高在上的是崔湖客，她只能在下位作陪。官爵夫人们眼中也只有皇后，何时这样吹捧。

　　春风得意时，吕华绮看到姗姗来迟的二人，眯起眼睛，坐直身子，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懒懒搭在膝上：“本宫当是谁，原来是余夫人和翁少夫人，不对，还未成婚，只能称呼一句，翁、娘、子。”

　　这个名字在长安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吕华绮一点破，众人纷纷侧头看向翁有清，一时间满场寂静。

　　“臣妇拜见贵妃。”余寒霜就算内心再紧张也不可能在当下表现出来，依旧神情自若行礼。

　　“微臣拜见贵妃。”翁有清跟着行礼，垂目看着脚下的地毯。

　　“本宫差点忘了，公主殿下举荐你去秘书省做秘书郎，今时不同往日，你可是朝廷命官了。”吕华绮笑笑，“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同时担当起言家少夫人的重任啊，毕竟言七郎可是全长安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夫婿。”

　　此言一出，方才称得上温和的打量目光顿时变得尖锐，甚至有几道凶狠带刺。

　　“您谬赞了，全凭圣上和殿下抬爱。”翁有清依旧盯着地毯，平静如水吐出一句。

　　吕华绮顿时握紧扶手，咬紧后槽牙也笑不出来。齐氏马上出言：“翁娘子，你是朝廷命官那也是在前朝，在咱们这妇人扎堆的地方，那就是以贵妃为尊，这么说就不合适了。”

　　翁有清抬脸，仔细看住她，目光让人直发毛，然而最后，她咧开嘴笑：“多谢夫人提点，我以后一定注意。也要向您多讨教，想必平时贵妃一定非常倚仗您。”

　　吴非夫人心中大呼不妙，吕贵妃平生最恨别人夺她风头，刚熬走皇后，正是得意的时候，怎会允许别人出头。不出所料，吕华绮暗中送了两枚刀片般的目光，就笑着让余寒霜二人入座。

　　与此同时，庆元帝銮驾也向着这边行走。车上不时传来交谈声，正是宝宸公主陈璋随父祭祖。

　　“你也看到了，桩桩件件都令人烦心，边疆不宁，臣子异心，总想让我立储。”陈晟烦恼地捏住眉头。

　　“阿耶春秋正盛，何必管那些胡言乱语。”陈璋坐在一旁宽慰。

　　“今日你跟着我，可记清祭拜流程了，明年就交给你，以后有你分担我也能轻松些。”

　　车队缓缓停下，曲致家禀报到地方了，父女二人一齐下车。吕华绮本笑意盈盈，看到陈璋时忍不住一顿，强颜欢笑：“殿下也随圣人一同去了？”

　　“阿璋大了，也有些事要学着去做了，你兄长的接风宴也让她去办。”

　　听到兄长，吕华绮绽出笑意，挽着陈晟向座位上走：“兄长来的家信中总提起阿璟，说离家数月，不知道阿璟有没有长进。”

　　陈璋落在后面慢慢跟着，恍若不觉吕贵妃的小心思。

　　“等他回来就让他进宫，你们兄妹二人好好团聚，也让阿璟与舅舅说说话。”

　　“真的？”吕华绮十分惊喜，笑靥如花，“多谢圣上。”

　　她本来还想说圣人对自己太好了这些话气气陈璋，可大庭广众太过肉麻，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只含蓄地瞟了几眼。

　　齐氏马上将功补过：“圣上对贵妃真好。”

　　开了这个头，夫人们纷纷恭维，类似‘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之语滔滔不绝。翁有清去看陈璋的脸色，她只是淡笑，连脸都没板起来。

　　接受完了奉承，吕贵妃主动提出请皇帝和陈璋留下来一同参与，陈晟笑说还有政务，不打扰大家，带着陈璋离开。

　　庆元帝一走，吕贵妃也觉兴致寥寥，打着呵欠叫众人散了。翁有清说自己有点事后就一溜烟没了人影，叫围过来的人群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翁有清抄近路，一口气跑到圣驾前面，又拐回大路上假意闲逛，等陈晟一行人出现时，立刻毕恭毕敬行了标准的臣子礼。

　　“微臣参见圣上、殿下。”

　　“这不是翁娘子，你怎么在这里？”陈晟让她平身，含笑询问，“在秘书省怎么样？”

　　“微臣学到了很多。”翁有清垂手，手掌绷直轻轻使力，抖了下袖子，一张纸飘然落在陈晟面前的地上。她马上请罪，躬身捡起来。

　　“写的什么，让朕也瞧瞧。”

　　“微臣闲来无事的一些想法，誊抄在纸上了，没什么的。”话虽如此，她上前一步，双手捧着送到陈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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