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犬

　　大晚上宁清接到江缺的夺命连环call的时候，才知道他从影视基地又飞回了B市，现在马上到出租屋门口了。

　　等她气喘吁吁地飞奔回出租屋的时候，看到江缺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的好大一坨。他为了怕被路人认出来，还特意面向墙壁蹲着，更显得可怜兮兮的。

　　宁清站在单元楼大门处，喊了他的名字。

　　江缺一下子站起来，好像听到主人召唤的小狗，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

　　江缺不认生地将自己甩在沙发上，伸手将宁清也拉过来坐下。

　　“你小心点，这个沙发弹性不好。”

　　江缺哼哼唧唧。

　　“怎么回来了，我看新闻不是说你们那个新戏刚开机吗？”

　　“最近在开剧本研讨会，五点就收工。我明早的机票，赶得回去。”

　　江缺把宁清圈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头发里，懒洋洋地回答道。

　　“你这么来回不累吗？”

　　“累啊，谁叫你不回我消息。之前听赵小艺说你已经从报社离职，心疼我，你就快回来吧。”

　　江缺的声音不自觉地夹了起来。

　　宁清顿悟了，这是没像她一样用着顺手的助理，所以跑来跟她打感情牌。呵，诡计多端的资本家。

　　“江缺，我找了新的工作。你那边再找新的助理吧。”

　　江缺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像是不可思议般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宁清梗着脖子，小声地重复。

　　“肯定有更专业的助理。”

　　他被她气到了，他是缺助理吗，他是想要她待在他身边。看着她懵懂又谨慎的神色，他更气了，一口轻咬在她的脸颊。

　　宁清吃痛，捂住脸颊，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

　　江缺脸皮薄，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了才开始初恋。之前他和桑锦锦在一起也是女方主动的，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对宁清直率地告白心意。

　　他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道：“谁会和自己助理咬脸颊，戴情侣手绳？”

　　他挥了挥皓腕上的红绳，却眼尖地发现宁清手上什么也没有。

　　“红绳呢？”

　　“摘了，我不习惯带这个，做事不太方便。” 宁清不自觉地小心赔笑。

　　江缺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家伙气到内伤了。他拍戏和站台的时候也不能戴啊。他之前补拍镜头的时候都是摘下再小心翼翼地放好，下戏了再戴上。这个蠢家伙，不懂浪漫。

　　“我不缺助理，你回来吧，就当是在旁边监工我，我给你加工资。”

　　宁清压根不理解他的意思。他只能换个方式。

　　宁清听进耳朵，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她懂了江缺为什么用这么优厚的条件催她回去，大抵是因为他俩之间有皮肉关系，江缺是想花钱继续同她维持皮肉关系。但她不能戳破他的意思，这人死要面子，万一说破了他面上过不去，没准又惹来一堆麻烦事。

　　“真的不行，这边新工作挺好的，又清闲。”

　　“什么新工作，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江缺佯装生气似地要敲宁清几个大暴栗，手高高抬起，又不忍她吃痛，只得轻轻放下，发泄似地揉乱她的头发。

　　“管家，给有钱人看大院子干干杂活的那种。哎呀，反正我觉得挺自由的。咱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能逼迫我去做什么工作。你的工作太忙了，我不太喜欢跑来跑去的。你觉得我好，用着顺手，都是距离产生美。你看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不是天天找茬。”

　　江缺心里生气，但到底把宁清的话听进去了。他是娱乐圈里的人，稍有不慎可能就波及她，他不能为了一时之欢，把她放在火上烤。但心里又添了不忿，她怎么能觉得他对她是距离产生美带来的一时兴起呢。

　　他明明，明明就是真的很在意，真的很上心。

　　“好吧。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不回我消息。”

　　他到底能不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究竟发了多少消息，这么多消息，谁回得过来啊。但宁清还是秉承着一贯的打哈哈风格，点头道：“我尽量。”

　　尽量个屁，少来烦她。

　　两人一来一回拌嘴间，江缺手机的闹钟声响起。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江缺起身准备出门赶去机场，宁清也跟着起身将他送至门口。

　　宁清那句路上小心点还没说出口，江缺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枚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JQ&NQ，将戒指套在宁清的食指上，道：“这个不值钱，不许拿去卖了。下次我要检查。”

　　※

　　送走江缺后已经是后半夜，宁清本打算打个滴滴，但夜车费用比白日贵了十块，想来想去心疼钱最终还是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别院。到了门口，发现附近都没有规定的停车点，又屁颠颠骑回最近的停车点，甩着两条腿回了别院。

　　别院的门卫安保是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打着瞌睡呢，瞅着宁清往里走，还得强行打起精神规规矩矩地敬礼问好。

　　同是天涯打工人，宁清也给人家微微欠了个身子问好。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她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的时候，对比了自己小破屋里坐下去弹不起来的沙发，可耻地承认了自己不具备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

　　第二天，她是被沈渊的敲门声弄醒的。

　　她还没睡醒，木着脸开了门。

　　沈渊礼貌地转过了身子，示意她去换身衣服，下楼有事同她讲。

　　宁清随手套了件衣服在身上。

　　下楼的时候，刚刚睡眼惺忪没看清，这会儿看到沈渊一身西装笔挺的，端坐在客厅西侧的下沉式沙发上。

　　宁清打着哈欠边下楼边打招呼：“早啊，沈总。有什么事吗？”

　　沈渊见着她的模样眉头微皱，道：“不是换身衣服吗？”

　　宁清看看自己现在穿的卫衣长裤，奇怪地望向他道：“我换了啊，我刚穿的是睡衣。”

　　沈渊不再理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吩咐了两句，挂断电话才道：“没区别，都是破烂。”

　　她抿嘴望天花板，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和他计较。

　　她走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牛奶和麦片，好心地冲了两杯早餐，给沈渊带了份。

　　“沈总，不要客气。”宁清将沈渊那份摆在桌上，自己那份端在手里，同沈渊离得老远，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角。

　　她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沈渊还是捧场地拿起汤匙尝了口，便将汤匙放在一侧，再也没动过。

　　十分钟后，一行人拎着人台和衣服鱼贯而入，站在客厅里。

　　领头的人戴着工作牌，对着沈渊鞠躬，道：“沈先生，这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沈渊轻点头，下巴往宁清方向轻抬，道：“等她吃完早餐就开始。”

　　领头的人抬头看向宁清，又迅速低头欠身示意。

　　宁清被这阵仗整得一脸懵逼，一口牛奶还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向沈渊。

　　“一会儿这些人会帮你打理一下。我中午过来接你。”

　　她这才明白，自己在这里混吃混喝这些天，今天得正式发挥作用上岗了。

　　沈渊交待完便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出门走了。留下宁清和一行人大眼瞪小眼。

　　领头的男子客气地对她笑笑，自我介绍道让宁清叫他小张就好。他一直弯着腰，宁清看到他头顶有几根白发，那句小张是怎么也叫不出口，只称呼他全名张科。

　　宁清三下五除二地喝完了牛奶麦片，将人引到了三楼的衣帽间。她平常不怎么来三楼，通常都是在一楼和二楼活动，房子太大，她觉得拘束就懒得逛。

　　张科一行人帮她挑选衣服，美白去死皮，修整指甲，打理头发，事无巨细。甚至有专人要替她做脚指甲的美甲，宁清极其别扭，坚决地拒绝了。

　　因为宁清不会穿高跟鞋，最终敲定了经典无袖鱼尾连衣裙和白珍珠项链外加平底鞋的穿搭。

　　宁清在大学时代和室友挤在寝室看过安妮海瑟薇主演的公主日记，当女主角米亚取下帽子的美貌动人瞬间，大家都配合地发出哇声。每个女孩的少女时代都或多或少地幻想过有一天会被许多专业人士围着打造成公主，从此咸鱼翻身，以美貌一鸣惊人。

　　等真到这天的时候，宁清只有一个想法，好累。必须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否则可能得影响化妆师的发挥。打理头发时，为了遵从沈渊的要求，发型师无视宁清只剪一点的念叨，将齐肩膀的发剪短至齐耳。宁清本来是有些愠怒的，但想到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就连带着小埋怨的碎碎念也没说出口。

　　三四个小时过去，这场改造终于完毕，宁清的屁股都快坐僵了。想想当初江缺每日出妆都得花两三个小时，她突然觉着他也是不容易的。

　　张科满意地看着宁清，宁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挺好的，短发烈焰红唇，比原来的自己看起来贵气不少，就是不太像自己。

　　十二点时，沈渊按时来接宁清。

　　看到宁清的第一眼，眼里也没有明显的惊艳之色，只点点头让她上车。

　　宁清还期待着他给夸一两句呢，结果就这反应，真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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