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野狗

　　整晚于归跟撒气儿似的踹了宋以好几脚，逮住机会就往他屁股上踹，宋以坐起来瞅他的时候他又闭着眼睛看样子睡得很熟，宋以寄人凉席上也不好意思给人踹醒，只好去沙发上睡，沙发热嗷嗷的，还不如自己那张铁板烧烤床。
　　至少能翻得开身。
　　早上于归醒来，宋以阴沉着脸叼着牙刷站在床边看着他。
　　“你醒的还挺早，”于归伸了个懒腰：“打算吃点什么？”
　　“托少爷您的福，”宋以指着自己俩熊猫同款的大黑眼圈：“我一晚上没睡。”
　　“该，谁让你......”于归差点脱口而出，所幸这次脑子跟上了趟，话到嘴边让舌头带了个山路十八弯：“谁让你不他妈在自己床上睡，非要跑来跟我挤，贱的。”
　　“您床上香呗。”宋以乐了。
　　“啧，变态。”于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跳下床拿了牙刷杯去接水洗漱：“上次你跟我说那办手机卡的地方在哪？”
　　“啥？”宋以扭头。
　　“就这弯儿那弯儿七扭八绕的能办手机卡的地方，”于归伸手在空气中瞎比划：“您提前老年痴呆了是吗？以后别叫宋二狗了，叫宋小聋拉倒。”
　　“哦，能办手机卡的地方，”宋以忍住笑：“放学我带你去。”

　　还没出巷子，他俩被准备去开店的李维全喊住。
　　“小宋同志，雅芳让你和小归中午放学来我这儿吃饭，”李维全很热情：“你俩中午有啥想吃的吗？”
　　李维全最近勤快地蹲在店里，防止上次那男的再过来咔咔一顿偷，王雅芳也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小心点，不过那男的最近暂时没露过面，李维全还是有点松气儿的，而且跟王雅芳的距离感觉又近了一丢丢，他很开心。
　　搞不好以后雅芳就接受他了，如果接受他，那么宋以也就间接地成了他儿子，提前收买一下自己未来儿子不过分吧。
　　李维全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劈里啪啦响，一脸傻笑地对着他俩嘿嘿嘿嘿。
　　宋以：“......”
　　于归：“......”
　　“李叔，”于归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李叔你没事儿吧？”
　　宋以则是直接给他的啤酒肚上拍了一巴掌。
　　“没，没事啊！”李维全被拍醒：“我意思是你俩学习不是挺辛苦的么，我也想让雅芳少操点心，想吃什么就跟李叔说，李叔想方设法都会满足你们！”
　　“老李头，”宋以凑到他耳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胖肚子里攒的什么坏水儿，是想让我妈夸你细心想得周到？”
　　“哪、哪有。”李维全羞赧地低下头绞手指：“你个兔崽子，别老瞎讲大实话，吃啥啊你倒是快点说。”
　　“满汉全席。”宋以说。
　　“你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李维全又把期待的目光看向于归：“小归你想吃什么，跟李叔说，李叔给你做。”
　　“中午就算了吧，”于归说：“李叔我得去办张手机卡，不然打电话什么的很不方便。”
　　“办卡啊，”李维全说：“你们学校斜对面拐弯那条街上不就有个电信还是移动营业厅吗？”
　　于归看向宋以。
　　宋以扭过头，朝着太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操。
　　还什么出了破巷子，左拐，过两个红绿灯，右拐，然后再过一个红绿灯......于归想把他那张永远没实话的狗嘴给他缝住。

　　“于哥哥哥哥哥哥，江湖救急。”
　　于归刚进三楼走廊，秦奋一拖二跟抢劫一样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秦贼，你之前不是还说跟于归势不两立吗，怎么这么快就叫上哥了？”群演之一的熊夏诚恳地说出了大实话。
　　“对啊，”季耀一脸懵逼：“你不是说这男的再搁你眼前蹦跶你就让宋以弄死他吗？”

　　于归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秦奋一脸‘你们他妈这说的什么猪话’的表情瞪了他俩一眼然后看向于归：“不是的于哥，你听我狡辩，我不是我没有我......”
　　“先他妈撒开。”于归使劲甩开三块牛皮糖：“干嘛，一大早的，恶心不恶心？”
　　“就......”
　　秦奋给熊夏递了个眼色，嘴替熊夏终于了然上线：“秦贼上次吹牛逼说要在月考中爬到倒数第二，结果还在倒一浪呢，班会课要换座位，班长私下里跟老岳说不想跟秦贼坐一桌，说秦贼老影响她学习。”
　　“秦贼急了，他急了，”季耀补充：“然后你成绩不是也挺好的嘛，他的意思是能不能也帮他补补？”
　　“这话你自己不会跟我说吗？”于归看着他。
　　“我、我这不是、害羞，”秦奋说：“不太好意思开口嘛。”
　　“放屁吧，”季耀又实话了：“让昔日伪情敌教他学习，这狗怂多少有点放不下他的厚脸皮。”
　　“耀比你关键时刻卖我！”秦奋指着他俩喊：“还有你臭熊！还是不是哥们了！”
　　“你怎么不让宋以教你？”于归问。
　　“我......”秦奋支支吾吾：“宋哥他......”
　　“吵吵什么？”宋以揣着兜出现在楼梯拐角。
　　他走到于归旁边：“不进去干嘛一个个的，杵这儿当门神？”
　　“秦奋说让教他做题，”于归抬抬下巴：“你教教他。”
　　秦奋哈巴狗一样眼睛晶亮地看向宋以。
　　宋以目光跟扫描仪似的从头到尾把他扫了一遍：“带不动。”
　　哈巴狗失落的低下头。
　　“宋哥我是真心的，”秦哈巴狗说：“我再不像之前那样皮皮赖赖的了，求求你帮帮兄弟吧！”
　　“怎么回事？”宋以疑惑地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归凑到他耳朵旁边小声说了几句。
　　“这样，”宋以说：“那先去把你同桌的笔记借过来抄个十七八遍的吧。”

　　班会课要换座位，王婉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秦奋走过去蔫头耷脑的坐下。
　　“班长，我发誓我真的不打扰你学习了，”秦奋眼巴巴地望着她：“你能不能别走啊。”
　　“又不是我说了算的，”王婉说：“那横竖不都要换吗，正好你适应适应新同桌，刚豆豆还跟我说她想和你坐一桌。”
　　秦奋闻言抬头看了看季耀斜后方的林豆豆，林豆豆正好也偷偷向后瞥，俩人视线在空气中意外碰撞，秦奋赶紧躲开她炽热羞赧的目光。
　　造孽啊。
　　“你们这座位换的啥意思，自由组合？”于归问宋以。
　　“啊，”宋以应了声：“也不是，成绩好的可以和成绩好的坐，成绩差的也可以找成绩好的帮扶。”
　　“那你有想同桌的人吗？”于归问。
　　“这不是已经有了么，”宋以说：“忘了告诉你，我的座位万年不变。”
　　“嗯？”于归看他：“为什么？”
　　“老岳总不可能让一张空桌出现在班里除了最后一排的任何一个地方吧，”宋以说：“再说了，坐哪不都一样，换座位又不是换脑子。”
　　“要是能换脑子就好了，”于归笑了起来：“把你的脑子给秦奋装上。”
　　“我可不要，”宋以惊恐道：“那我岂不是会变得又懒又笨？”
　　秦奋：“......”
　　“啧，你俩背后拉踩我能别当着我的面儿吗？”秦奋指着自己下巴上猝然间冒出来的痘痘：“瞧瞧都什么人呐，都着急上火了，还有人幸灾乐祸。”
　　于归扶着宋以胳膊差点笑出声。

　　说要努力学习的人一整节课都在偷偷搞小动作。
　　秦奋抽了本物理课本，在右下角空白处画了一本小人儿，跪地的，哭的，求饶的等等，哗啦啦一翻跟连环画似的，最重要的是画的很逼真。
　　秦奋拿手指轻轻戳了戳王婉，王婉不耐烦地扭头，他就开始翻课本右下角。
　　一个小人跪在地上边哭边求饶，还不停说着‘班长我错了’。
　　王婉扑哧一声，又气又好笑地瞪着他。
　　“哎你真的，”秦奋语无论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觉得我们很合得来么，我发誓从今天起我也会好好学习，绝对不拖你后腿。”
　　“真的？”王婉怀疑地眯着眼睛看他：“秦懒，你有目标吗？”
　　“我！”秦奋磕巴了一下：“你、你有吗？”
　　“有啊，”王婉说：“我想考虹仁大学播音系。”
　　“那、那我就考虹仁大学！”秦奋喊。
　　王婉继续怀疑的看着他。
　　“所在城市的其他大学，高职也行......”秦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总之我想跟你在一个地方啦......”秦奋红着脸小声嘟哝。
　　“这可是你说的，”王婉傲娇地抬起下巴：“从今天起我负责监督你，要是你跟我考不到一个城市，这辈子咱俩都别说话了。”
　　“那班长，”秦奋委屈地看着她：“你还换座位么，我不想和林豆豆坐。”
　　“我骗你的，”王婉笑起来：“豆豆才不想和你坐呢。”
　　那她在看谁？秦奋疑惑，刚那眼神......分明是在看喜欢的人吧？他回头瞄了瞄后面两位安静垂着脑袋做题的帅哥。
　　是在看于归，还是......？

　　“宋二狗，你到底嘴里能不能有实话？”
　　于归走在宋以背后，气呼呼地伸手指戳着宋以后背。
　　他们特意避开放学高峰，出了校门没走几百米，电信和移动并排挨着出现在于归的视野里。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宋以说：“出了栀晓巷不就得这么走，你准备办移动还是电信？”
　　“电信吧，感觉电信便宜点，”于归站在门口看招牌上的套餐，对比下来电信确实划算：“你也是电信卡吗？”
　　“嗯。”宋以推开电信的玻璃门。

　　卡没一会儿就办好了。
　　于归选的号码很好记，尤其尾号，2144，业务员小姐姐说这是新上的一批靓号，有隐藏款情侣号，于归找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这号跟哪号是隐藏款情侣号。
　　“咱俩留一下电话？”宋以说：“认识这么久了，少爷终于跟得上时代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于归说：“李叔手机都比你高级。”
　　“我这不是穷么，”宋以说：“我给你打过去。”
　　他在于归选完号的时候就存了于归的号码，没过几秒，于归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串数字。
　　看到尾号的时候于归瞬间傻眼。
　　宋以的尾号居然他妈是2133！
　　这不是扯淡吗，隐藏款情侣号是他妈分开卖的？
　　“你这号什么时候开始用的？”于归问。
　　“挺久了吧，”宋以摇了摇手中的老年机：“有了它的时候就在用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俩就是传说中的隐藏情侣号？”
　　“你也可以假装它不是，”于归说：“隐藏个屁啊，编号的人脑子大概有问题，连捆绑销售都不懂。”
　　“万一是你不懂呢，”宋以勾住他的脖子：“谁告诉你情侣号单身狗不能用了，走走，回去吃饭。”
　　“吃什么啊？”于归扔开他的手，“边儿去，热死了。”
　　“去老李头那看看呗，”宋以说：“总得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李维全正愁一桌菜没人吃，于归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小归！”李维全激动地看着他：“卡办好了吗？”
　　“办好了，”于归说：“李叔你一个人弄这么多菜干嘛？”
　　“这不是想着你们办完卡会来，”李维全说：“那兔崽子呢？”
　　于归伸出拇指朝后指了指。
　　宋以拉开冰柜拿了个小布丁撕开袋子叼到嘴里走进屋，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放进收银台的抽屉。
　　“就五毛钱你寒碜谁呢，”李维全瞅着他：“你不是说不来吗？”
　　“不来你这一桌菜不都浪费了，”宋以指着桌子：“有喜事儿？”
　　“没喜事儿，”李维全挠挠头：“好久没吃大餐了，今天开个洋荤么。”
　　糖醋里脊，暖锅烩菜，清蒸鱼，还有一碗扣肉。
　　看起来确实是大餐，别说经常吃不饱的宋以，连想念老母鸡的于归都跟着心动了。
　　“这一桌都是李叔你......自己做的？”于归惊讶地问。
　　“说来惭愧，”李维全憨笑道：“这是从老刘那弄来的，要做饭还得是老刘，上次我炖鸡汤也是跟老刘学的。”
　　“怪不得，”宋以坐下拿起筷子：“开餐馆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
　　“有志者事竟成嘛，”李维全说：“只要我努力学，还是可以成功的。”
　　买来的糖醋里脊就是好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刘老汉脾气那么臭做饭却这么香，宋以筷子根本停不下来，一盘糖醋里脊大半都进了他肚子。
　　“二狗，我发现你挺爱吃甜口啊。”于归将筷子伸向最后一块糖醋里脊。
　　上次也是，蛋糕最后他没吃，两块都给宋以了，宋以不仅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偷偷伸出舌头舔了舔盘子。
　　“甜食多好，”宋以盯着他筷子上的糖醋里脊：“可以疗愈生活的苦，龟龟......”
　　有神的双眼流露出对糖醋里脊的渴望。
　　“给给给，”于归怕他舔盘子，赶紧把糖醋里脊放进他碗里：“那你上次还嫌段雯给的奶茶甜。”
　　“不一样，”宋以说：“那是她给你的，都齁得慌。”

　　吃完饭，于归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梅鸳发了过去，然后用送的流量下载了好多小游戏，宋以在他旁边看着，还时不时说：“我觉得这个看起来好玩。”
　　于归看了一眼他指的那个游戏。
　　2048.
　　操。
　　俄罗斯方块玩多了吧。
　　“你下出来给我玩玩呗，”宋以说：“我还挺喜欢这种益智的。”
　　“这是我手机。”于归好笑地看着他：“求我。”
　　“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低声下气，”宋以瞅了瞅于归又瞅了瞅游戏：“少爷，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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