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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有钱吗?”包扎好,江酒拖着凳子坐到萨斯克旁边,挡住自己左手肘的金属牌。
毕竟不久前,她和萨斯克刚见过,当时全酒吧都在喊“江酒”的人,忽然佩戴一个“渔利”的金属牌,很难不引人怀疑。要是这个身份证被抢走……
萨斯克挑眉看一眼高树里,对江酒道:“只要你有本事把搜寻的东西活着带回来,就有钱挣。”
江酒眼前一亮。
这挺好。她现在有金属牌充当雇佣兵,只要不被拆穿,进出基地完全没问题。左右她都是要去的,机会摆在眼前,又能拿钱,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
“什么时候去?”江酒又问。她还有四百点债务。所幸有高冉帮忙,这笔钱可以拖一个星期。但时间在“黑户区”跟装了引擎似的,走得飞快。
“咳咳!”高树里打断两人,“你怎么没问问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被霍庭那个傻叉抵押在我这呢。”
说到这,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霍庭正哼哧哼哧修理破碎的门板。
“我说呢,你今天心情这么差,又是霍庭把你的门搞坏了。”萨斯克有点想笑,但看高树里板着脸的样子,实相地憋着。
不是所有人都是霍庭,把WK基地翻个遍,数一数,还真没几个敢在这位头上蹦迪。
“等召集人,大概是三天后,你要是赶得上……”
“她赶不上。”高树里冷冷飞来一句。
江酒:……
“这次火气这么大?抵债三天有点多了吧?”萨斯克暗戳戳提醒道。
他很早就认识这俩人,门坏了这出闹剧看了少说有七八次。总的来说,这也算他们哥俩间另类的沟通方式。
以前,高树里气归气,从不把火撒到别人头上;今天有点怪。
“多什么?我这门新换的,不值这价钱吗?”高树里横眉竖眼看过来,“还有你,诊费呢?我开门赔本的吗?”
“有,当然有。”萨斯克赔一张笑脸,心里直呼倒霉,他怎么非得今天受伤,上赶着撞枪口。这火气也太大了,火山爆发了吗?
“洛林一会儿就送来。”
洛林,看你的了!
萨斯克补充道:“我们这一次处理实验品的时候,找到了一点好东西,正好拿过来当诊费。”
实验品、裴越……
江酒坐在一旁一声不吭,脑海里浮现出裴越被感染的样子,只要一想起怪物冲天而起的样子,她就浑身发冷。
那么厉害的……东西,竟然是实验品,还是失败的!被处理了……这么快……
她脑子里一团乱。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
“我去!”
门外阳光金灿灿,屋里一片惨白。霍庭从地上一蹦而起,披着一身金色窜进来,跟丢进奶油的乳酪似的,“砰”一下炸开,连蹦带跳窜进来。
经他这一闹,屋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萨斯克!你TM又搞了什么东西!”霍庭看着门口的来客,破口大骂。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洛林。
洛林怀里抱着一个半米高的透明器皿,里面装着一团暗蓝色的东西。这东西蠕动着触须,辨不清形状,浑身隐隐流动金光。容器壁上吸附了许多触须,正一伸一缩。
江酒一眼就看出,这是感染裴越的活体感染源。看体积,跟当初那个怪物简直天上地下,很可能是从上面割下来的。
视线上移,洛林和她打个正对面,愣住片刻,细长的眼睛眯起来,似乎是笑容。但这个男人的嘴角压着,看起来不像哭不像笑。
想起酒吧的相遇,江酒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想藏住左手肘的金属牌,但很快又放弃了。现在藏哪儿都不来不及了。
洛林像不认识她似的,径直走进来,把东西交给老大。
恐怖的容器经过萨斯克的手,被传到高树里面前。
“给,诊金。”
距离拉近,躲在高树里后面的霍庭往后缩了缩,满脸皱纹层层浮现,恨不得现在来个硬化、铠甲之类的,永远和那里面的东西隔绝开来。
“这就是你们处理的实验品?”高树里接过来,脸贴着容器壁观察里面的东西。
仔细端详一番,他满意地点头,“确实是好东西。”
怕?不存在的。
霍庭左看右看,无人在意自己的死活。一片和谐里,那个修手杖的女孩非常扎眼,像一片被风吹倒的树林里挺立着的柏树,兀自低着头。
这女孩儿不管什么时候好像都很淡定,他拉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真奇怪。
他慢慢挪到女孩身边,问:“你不怕吗?”
江酒摇头,依旧木着脸。相比较这玩意儿感染人体,最后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它最初的形态反倒看着顺眼多了。至少被关在罐子里,不会害人,没有生命危险。
霍庭咂舌,有点自讨没趣。他绕到洛林那边,想出门,却被拽住。回头看,是那个女孩,他乐了,“怎么?怕了?”
江酒:呵呵。
“我要在这里打工多久?”她死死拽住袖子,硬是要一个答案。
外出探索任务是一定要去的,哪怕现在缴了修理费,黄了这桩差事也要去。宁愿破财消灾,她也不想得罪补给站。
霍庭实在不想和那个怪物呆在屋里,哪怕一秒!可女孩不松手,他只能压着声音,急匆匆回答:“怎么?你想离开?在高树里这里打工,工资很高,你不想转正?”
想吧想吧!没人比他更清楚W区有多难挣点外快,这种肥差还拒绝,傻逼吧哈哈。
“……想。”江酒挣扎一番,诚实地回答。
其实,她两边都不想放弃,但很明显,外出能挣快钱,只要活着回来,她能得到一张身份证;在诊所里工作,工资高,而且看起来缺人问题严重,这份工作有一定稳定性。
但她现在缺的不是细水长流,慢慢攒钱,而是一笔大钱!
江酒忍着心痛,胡诹个谎话,试探性问:“我需要短时间内捞一笔钱还债,这位雇佣兵说愿意带我出去做任务,三天后出发,但是,医生说我在这儿不止三天。怎么办?”
“……”霍庭拧巴着脸,盯着江酒瞧了瞧,怎么想都想不明。
自己运气向来不好,不然也不会总揪着蹭运气的理由跟高树里来这,怎么这一次顺手一招就来个这么厉害的呢?
实在不信邪,他又问:“高树里,不是,高医生他真这么说的?”
“嗯。”欠钱是真的,还债也是真的,江酒这会儿回过味儿来,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回答的很有底气。
“可以啊,小姑娘,你手艺不错啊。”霍庭拍拍江酒的肩膀,心里实在高兴。
这姑娘的存在说明什么!说明他霍庭倒霉一辈子,终于要转运了!
心情一好,他也不藏着掖着,贴在江酒耳边小声说:“别怕,放心大胆去!高树里就是个胆小鬼,什么行不行的,有这手艺,你还怕活着回来没机会吗!不过,出去未必能挣到很多钱,你考虑清楚。”
江酒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一去,运气占九分。
霍庭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旁边那三位还在对着透明容器品头论足。
“你们把这东西带出来,我哥知道吗?”
说得正高兴呢,高树里冷布丁来一句,热火朝天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他看洛林,洛林看萨斯克,萨斯克耸耸肩,“我也不清楚。这次的实验品很奇怪,比之前见过的都厉害,可能是因为出自那个古建筑,好几个备用实验品都被吞了。我们到那的时候,你哥人不在那里。”
“少见啊。”高树里不咸不淡飘来一句,又到内室打开两侧架子上的灯。
室内的光瞬间亮了好几度。
两侧架子上、原本隐没在黑暗里的瓶子也显出原形。全都是透明容器,里面全是奇形怪状的生物,都还活着。
这一眼看下去,江酒有点生理反胃。她忽然觉得这工作也不轻松,光是天天对着这帮瓶瓶罐罐,就很考验心脏耐受力。
高树里把容器放到一排架子的最里面,看了又看,调整了好几次位置和角度,终于满意松手。
“下次来,我会给你们留点药。”
他很清楚一次包扎根本不算什么,这两个佣兵鬼机灵,要的无非是阿希魔试剂。正好,他有药。
“行。”萨斯克一向爽快。意思到了,他就想走了。
临走前看见蹲在一旁,满脸不适的江酒,他多问一句:“这姑娘你真不让她去?”
“啊?”高树里看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还在这……可以可以,你想让她去,她也愿意去,为什么不行?”
萨斯克:……
“那三天后,正门见。”说完,他带着洛林离开。
转身前,洛林瞥一眼江酒,眼中含笑。他是酒吧的常客,一眼就看出“江酒”和“渔利”的异常。走到门口,差点撞到扎着双辫的小女孩。
“小铃铛。”他笑着摸摸小铃铛的头,“下次叔叔们给你带好吃的。”
屋里的光倏然灭了一半。柜子上的灯全灭了,所有容器重新归于黑暗。
“小铃铛,来叔叔这。”高树里招招手,顺带吩咐江酒:“你可以回去了,今天就这样,以后每天早上来,和小铃铛换班。”
换班?!
江酒一脸难以置信。
小铃铛才多大,十岁都未必有!这点年纪竟然就可以在诊所里兼职!而且,她不是在修理铺子吗?怎么还可以去诊所!
走出诊所,江酒仍旧有种恍惚感。难怪高树里不过问她为什么有这门技术,一个小姑娘都能兼职,她会包扎伤口有什么奇怪的!
在外面闲来无事,她准备打道回家。路过修理铺子,她站在门外,悄悄往里看。小铃铛去隔壁了,霍庭在铺子里干什么?
修理铺,空荡荡。
江酒:……
她忘了,不管在哪,不管什么时候,摸鱼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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