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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欢乐趣,忆仙幽谷
叶尘枫和紫璇师兄妹来到木屋之后的院子当中。这后院有一大片空地,是当年白长春的练功场。空地之后还有一片田地,种了许多草药,不过此时因长期无人照顾,已然枯萎。
除了竹篱门畔有一株梅树,园内还有两株梅树各居一侧,此时刚刚入冬,尚未开放,满树黑压压屈曲盘旋的枝干。而白长春和寒霜的坟墓,就在西边梅树之下。
紫璇定眼一看,一个墓牌上写着娟秀的字体:“先父白公长春之墓”。另一个墓牌上“爱妻白寒霜之墓”七个字,却是殷红之色,显然是蘸着鲜血写成。她一阵心惊,能想象出寒霜惨死时叶尘枫的痛不欲生,转头满含怜悯地望向他。
叶尘枫神色郁郁,叹道:“师妹,你当年中了毒镖,是岳父和寒霜倾尽心力为你解毒,才救了你一命。岳父对你很是亲厚,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紫璇盈盈拜倒在白长春墓前,郑重叩首。“白前辈!虽然我失忆了,不记得当年和您的相处。但您的救命之恩,紫璇永不敢忘!”
这时,冷如云也站在木屋的长廊上望着二人。
紫璇又来到寒霜坟前,诚心地说道:“嫂子,师兄他一直都在思念你。愿你在天之灵,能保佑师兄,让他再无痛苦,从此平安喜乐!”她又抬起眸子,含泪瞧向叶尘枫。“师兄!你为了嫂子一直这样郁郁寡欢,她知道了也不会安心啊!”
叶尘枫痛失所爱的绝望,岂是她的言语可以宽慰的?见她眼中满是担忧和怜悯,他长叹一声,拍拍她肩。“多谢你,师妹!寒霜知道你来看她,也一定很是欣慰。”
紫璇伸手拉住他,劝道:“我们还要去收拾屋子,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寒霜……”叶尘枫上前两步,半跪墓前,伸手摩挲“爱妻白寒霜”几字,神色黯然,柔情无限。
见他悼念亡妻,情深至极,紫璇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动,只能默默离开。
抬起头来,正好触到冷如云深邃关切的目光,她心中一软,上前唤道:“冷大哥!师兄他……好可怜……”说着,倚靠在他身前泫然欲泪。
冷如云轻轻搂住她,抚摸着她的柔发,见她此时的眼泪,并不是因为对叶尘枫有情,而是完全同情悲悯叶尘枫早年丧妻之苦,对自己又如此依恋亲近,心中更满是爱怜疼惜,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看他这样我好难过,深爱的人早已不在身边了,只能守在她的坟前。”紫璇抬眸含泪瞧着他,感慨万般,深情地道:“冷大哥,我更要好好珍惜你。‘不如怜取眼前人。’!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不要像师兄那样,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傻丫头!”冷如云心头柔情涌动,喜乐快慰至极,轻轻搂紧了她,柔声抚慰道,“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失去我。”
紫璇靠在他怀中,想到自己有冷如云真心守护,比起叶尘枫的形影相吊,实在是幸福百倍不止,不由得倍感甜蜜。
次日清晨,众人便开始在“忆仙谷”各自忙碌,为十余日后的婚礼布置喜堂,各种筹备事宜颇为繁杂。在童鹤仙的带领下,凌子规带着凌若夕和雲剑飞忙上忙下,丝竹也为雨烟亲手缝制喜服霞帔。而上官无痕只负责照顾陪伴雨烟。
冷如云上后山去猎捕野味为大家加菜,紫璇本想跟去,奈何轻功已失,无法帮忙,只能目送他离去。
见她一脸怅惘,小嘴微噘,童鹤仙上前笑道:“紫璇,我们这十几张嘴,就指着冷贤侄给我们开点荤腥了。你就让他去吧!他们都各有各的任务,就咱俩最为清闲。要不,我们现在去淘米洗菜,给大家侍弄一桌好酒好菜?”
因前一日黄昏他们刚到,又忙着在各自房间整理收拾衣物行李,无人做饭,是以大家都只用了一些带来的干粮,便各自就寝。晨起后也是匆匆果腹便开始忙碌。
童鹤仙素喜口腹之欲,餐餐烧饼可受不了,是以让冷如云去后山猎些野味,雲剑飞和凌若夕去挖点山下清香野菜,再加上他们带入谷的果蔬佐料,自然少不了美酒,打算大家欢聚饱餐一顿。
见他一把年纪还一心想着吃喝,紫璇这才转忧为喜,粲然道:“原来童前辈还是大厨啊!那我就来给您打打下手吧!”当年,隐居“炆萱山”之时,做饭之事向来都是由她负责。如今虽然失忆,但下厨的本事尚未丢失,便跟着童鹤仙一起去了厨房。
童鹤仙为人风趣洒脱,一边准备饭菜一边和她打趣说笑,厨房时时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甚是欢乐。
而厨房隔壁,便是药庐。柳清商身在其中,则一心扑在研制解药上。白长春的药庐果然一应俱全,虽然闲置已久,但经过她的修缮改良,已都能使用。
她到谷中已有三日,除了在药庐忙碌,便是去后山采药,惊喜地发现此处果然是炼药宝地,也寻到了好些必需的草药,为研制冷如云和紫璇所中之毒做好了准备。她这几日竭尽心力,已想到了解毒之法,待熬制好解药,冷如云所中的“十日离魂香”和紫璇所中“隔世孟婆汤”便不再是威胁。
他们进谷之后,叶尘枫反而闲了下来,一心只在寒霜和白长春坟前,清理野草,再将药田里干枯的草药拔除,待柳清商种下药苗。
楚云茗则主要负责此地的安全和隐秘,在初来当日便将入谷之处的野草杂树重新布置,遮挡住谷内一切。又四处勘察,确保外人无法发现。
众人忙碌了半日。先是雲剑飞和凌若夕欢天喜地地回来,原来两人在后山脚下挖到鲜嫩野菜,还采了许多黑白小蘑菇。原来,昨夜下了一场冬雨,一夜之间,山下潮湿之地山榛菌菇长势喜人。
紧接着,冷如云也打猎归来。这半日来也收获颇丰,打到两只野鸭,三只山鸡,还有一头野猪。凌子规此时正好在竹篱边加固竹门,见他肩扛手提,连忙迎上去帮忙接过野猪,笑道:“冷师兄!原来你还是打猎的好手啊!”
冷如云淡淡一笑。“我只能打野味回来,可不会做。”说着,往木屋那边望去,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禁莞尔。
紫璇正好走出屋外,蓦地抬眼便见到了冷如云,欢然一笑,有如小鸟扑扇翅膀一般奔到他面前,一脸灿然。“冷大哥!你放心,做野味这活儿,就交给我吧!”右手接过他手中两只雉鸡,左手自然挽住他的胳膊,并肩回屋。
叶尘枫也上前帮凌子规将野猪抬进厨房。
童鹤仙看见后呵呵笑道:“这下好了!这头大野猪,一时半会还吃不了,不如腌制起来做成腊肉,再慢慢享受!”
“这个容易!”叶尘枫插口道,“待会洗剥干净之后,我选出一些好肉挂起来风干。”
凌若夕肆无忌惮地笑道:“师父!您可真是贪吃!”
雲剑飞则笑道:“既然师父爱吃,那我也帮叶师兄一起腌制腊肉。”他幼时便开始四处漂泊,常常去酒楼后巷,偷看大厨手艺,又向来聪明,偷学了不少。
“还是你们孝顺为师!”童鹤仙一敲凌若夕脑门,笑道:“小丫头!好好向你两位师兄学学!”
凌若夕连忙上前挽住他,撅嘴道:“师父!叶师兄自然是师兄,可剑飞……当年可是我先提出拜师的,怎么他就成了师兄了呢?分明我是师姐啊!”
“你还说呢!”童鹤仙嗔怪道,“当年初次见到你俩,你幼承庭训,武功远在剑飞之上。但现在,他已胜过你不少。你呀!总是喜欢玩闹,不加练习,还想当师姐?”
“师父!”被他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责怪,凌若夕不禁羞得双颊通红,嗔道,“我们都还没有在您面前耍这套剑法,您怎么知道他武功胜过我呢?要不现在我就和他比划比划,您再来评判谁高谁低?”
“你师父我是什么人,哪需要看你们耍剑才知道?”童鹤仙呵呵一笑。“不过待到这阵子忙过了,为师自然要检验检验你们的功夫。”
若换作从前,见凌若夕被童鹤仙批评,雲剑飞肯定会出口讥讽。不过自从两人和好之后,他便再不取笑,只微笑道:“到时还请师父指点。”
凌子规也抱拳微笑道:“还多谢童前辈对舍妹和剑飞的教导,晚辈感激不尽!”
楚云茗在处理完谷口之事后,在将近申时才回到木屋,向童鹤仙几人说明了一切已做好安排之后,向紫璇问道:“紫璇,商儿现在何处?”
“她一直在药庐没有出来,连午膳都还没有用呢!”紫璇端来一个瓷盘,上面有两碗黄米黍饭,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素炒青菜。“云茗!你也还没有吃东西吧!端去和她一起吃吧!晚上我再做些好菜慰劳大家!”
一听她还未用饭,楚云茗眉头一皱,接过瓷盘。“多谢!”便端去了药庐。
药庐内,柳清商正坐在一堆草药面前,时而拾取一把轻嗅,时而微蹙双眉,在手中药方上添加一味草药,又轻轻摇头,改少其分量。为了能根据药性精准地研制出药方,她可谓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一缕初冬日晖透过窗户斜斜照射入内,正好映着她轻蹙的眉头,略显苍白的面颊,额边稍稍凌乱的碎发。楚云茗一踏入此地,除了闻到一股药草香气,便见到如此之景。她清雅的面容专注沉思,略显疲惫。
“商儿!”他将瓷盘放在她面前,含笑注视着她。
柳清商抬眸一见他,眸中一亮。“云茗!你回来了!”
楚云茗在她身边坐下,捋捋她颊边的乱发,柔声道:“你再忙,也顾着自己的身体啊!怎么能不用午膳呢?”
见他眼里口中尽是责怪和爱意,柳清商浅浅一笑。“我知道了。你来得正好!肯定也饿了,我们一起吃!”
于是,两人并肩而坐,一起进食,互相夹菜,双筷轻撞,不禁相视一笑。在这幽谷之中,他俩情投意合,彼此相守,哪怕是如此素食淡饭,有爱人相伴,也是津津有味。
当日黄昏,众人齐聚一堂。
白长春在修建木屋时把堂屋建得极为宽敞,除了有会客的正厅之外,还有东西两侧的偏厅。西侧用来搭好了众儿郎的通铺,东侧便用作用膳的饭厅。本有一张八仙桌和四条长凳,叶尘枫前几日来时又从柴房搬来另一张日常不用的八仙桌,再找来三条长凳,拼在一起,便是能容下十二人的长桌。
紫璇和凌子规下厨,冷如云、雲剑飞、凌若夕从旁协助,就着这几道野味和带入谷中的蔬果,做了一桌好菜。因两位主厨分别来自南北两方,桌上的菜肴也是南北菜系中的佳品。诸如:八宝鸭、双禽炒菜心、薰田鸡腿、清蒸豆腐、樱桃火腿、三色肉条、梅花糟鸭、龙井菜叶鸡丁……
凌若夕又端来了一大盆野鸡炖蘑菇汤,鸡肉酥烂,汤汁浓郁,榛蘑鲜香,粉条滑嫩。这些菜肴一端上桌,果然就是色香味俱全。众人一见之下,啧啧称赞。
凌若夕率先盛了一碗鲜汤,双手捧给坐在主位的童鹤仙。“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请您享用!以后可别再责怪我不孝顺了!”
“乖!”童鹤仙笑着摸摸她头。“你这么可爱,师父怎么舍不得真的责怪你呢?”
雲剑飞也从厨房端来最后一道好菜:叫花鸡。乃是冷如云所猎的野鸡所烤,刚刚剥去干泥,鸡毛已随泥而落,鸡肉白嫩,浓香扑鼻。他笑着介绍道:“师父!这‘叫花鸡’是叶师兄和木师姐特地孝敬您的。您尝尝!”
童鹤仙大喜,笑道:“这可太好了!就让我老叫花子来品品你们这道‘叫花鸡’!”说着,就要撕开大快朵颐。“来呀!你们也坐呀!”
于是,大家纷纷落座。童鹤仙自然坐了主位,余人大多成双而坐。左侧下首是楚云茗和柳清商,雨烟和上官无痕坐在他们近旁,方便柳清商和他一起照顾雨烟;右侧下首是冷如云和紫璇,丝竹和凌子规坐在他们下首;对面两个座位自然给了跑动最欢的雲剑飞和凌若夕两人。
瞧着他们都成双成对,童鹤仙心情大畅,转头瞥见有些落寞的叶尘枫,忙笑着招呼道:“乖徒儿,你快来和你师父坐在一起啊!”
叶尘枫见这是上座,不便就坐,为难道:“师父,弟子哪里……”
“师兄你快坐吧!”紫璇将他推到童鹤仙右侧坐下,灿然笑道,“这里可没有其它的座位了!别扭扭捏捏了!”
叶尘枫无奈,只好落座。
坐定之后,大家纷纷动筷,对桌上菜肴逐一品尝,都交口称赞。凌子规所做的三色肉条颇得佳评。雪白鸡肉、淡黄鸭肉、黑红猪肉混在一起,每根肉条上的三肉分量又有所不同,送入口中,只觉满嘴鲜美,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诸味纷呈,变幻多端,直如武学高手招式之层出不穷,人所莫测。
上官无痕笑道:“子规!你这道菜,真有如凌家绝学‘三十六计’一样,变化莫测啊!”
另外一道备受称赞的便是紫璇的双禽炒菜心。她所选的,皆是最为鲜嫩的菜心,用鸡油加鸭掌末生炒。本是寻常菜肴,却在白菜的清香中混入了鸡鸭的鲜香,极为可口。
雨烟在品尝之后也赞道:“紫璇这道菜,在朴实之中尽显特色。能把如此素菜做得如此鲜美,可见功力!”她做惯了千金小姐,自小养尊处优,山珍海味自是寻常,反而特别喜爱如此清香素菜。
叶尘枫也为大家斟上好酒,此乃他们从扬州购得的江南烧酒。相传此酒为杜康所创,闻名遐迩。当年杜康在家乡以高粱、玉米等粮食酿制出著名的“杜康酒”后,偕同好友刘伶云游四海,来到江南,并隐居于江阴城东。杜康便用江南糯米经蒸熟后发酵酿制的米酒,酒性绵厚醇甜,不易饮醉,甚得他们喜爱。
紫璇尚未解毒,丝竹和雨烟不喜饮酒,柳清商便为她们斟上了清茶,正是当初她戏称为“楚云茗”的“湘波绿”,最后也为冷如云倒上一杯。
冷如云一怔,道:“商儿,我饮酒即可。”
“冷大哥,你中的毒还没有全解,还是不要喝酒了!”紫璇从旁收走了他的酒杯,放到凌若夕面前。“还是若夕喝吧!你和我一起喝茶不好吗?”
柳清商微笑道:“表哥,看来不用我多说,自然有紫璇管你了。你咳疾未愈,还是滴酒不沾的好。尝尝这茶,可是楚湘佳品。”说到这里,想到此茶之别名,不由抿嘴一笑,瞧向楚云茗。
楚云茗当然也明白她意,含笑注视着她。
冷如云见二女皆如此,只得作罢。想这十年来,他嗜酒如命,无酒不欢,没想到现在却被她们管束得服服帖帖。他无奈苦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一时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这半年来的一切纷争、伤痛、苦恼似乎都在这旖旎仙谷中烟消云散。在经历了诸多离散波折之后,众人都终与亲人、爱人、朋友团聚,再也没有隐瞒,没有欺骗,没有不能言说的苦衷,大家都开诚布公坦然相待。敞开心扉,和眼前这些知己好友饮酒作乐,谈天说地,果然是历经离别苦之后,苦尽甘来,迎来了欢乐团聚之趣,心中均倍感喜乐。
即使雨烟仍身处黑暗之中,也能感觉到众人的愉悦,身畔是挚爱之人的悉心守护,也不禁面带浅笑。
叶尘枫虽然触景伤情,但眼前恩师、师弟师妹,还有众多旧友新朋齐聚,也暂时放下亡妻之苦,尽兴饮酒。
在酒酣面热之际,凌子规站起身来,笑道:“既然今日众友欢聚,我也献曲一首,为大家助兴!”说着,取出插在腰间的那支白玉长笛,横放嘴边吹奏起来。
雨烟一听,正是和他初次相识的那支时而欢悦时而低沉、变幻莫测的曲子,后来方知是他先前承诺为丝竹所作的《丝竹吟》。
他本来是洒脱浪荡的性子,但因为“琅環洞天”的隐密以及丝竹的误会离开而心中忧虑,是以这支曲子便随着他当时的心情或愉悦或伤感。而此时欢聚,他的笛声中一扫之前的婉转低回,哀怨缠绵,而如此嘹亮激越,再现初见时那丝毫不做掩饰的高亢飞扬,响遏行云……
丝竹抬眸凝望着他,凌子规也含笑瞧向她,四目相投之时,更感喜乐无忧。
上官无痕和冷如云看在眼里,心中均觉愉悦:当年那个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子规回来了!
暮色四合,“忆仙谷”中,夜雾氤氲,如此良辰美景,在悠扬的笛声中,众人举杯欢饮,直至新月高挂,杯盘狼藉……
在散席之后,雲剑飞和凌若夕两人主动去收拾碗筷,甚是忙碌。
紫璇过意不去,上前帮忙,却被雲剑飞阻拦道:“木师姐,你和凌大哥做菜辛苦了,这些简单的活儿,还是留给我们小辈吧!”他俩年纪最轻,精力无限,这些日常家务都被主动包揽下来。
“木姑娘,你别和他们客气,快去休息吧!”凌子规拍拍雲剑飞肩头,又向紫璇笑道,“让你的师弟师妹出点力!”
丝竹在旁微笑道:“子规,你来我房里,看看我的绣工如何。”
两人回到寒露房间。丝竹取出绣好的喜服盖头,道:“我用金线滚边之后,又在这红盖头上绣了一对鸳鸯。你觉得怎么样?”
凌子规接过一看,经她润色后的嫁衣色泽鲜丽,两肩、前后胸和前后下摆绣金龙凤合纹八团,领口和袖袂之处都细心地绣出两道金边,更是流光溢彩,泛着浅淡的金银色泽,仿佛日出时浅浅的辉光,光艳如流霞。那对戏水鸳鸯也是头颈依偎,栩栩如生,均让人眼前一亮,可见她费了不少心神。笑道:“甚好。丝竹,你从小女红极佳,相信大哥和雨烟一定会喜欢。”
“他们为了救我,吃了这么多苦。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为他们的婚礼出一份力了。”说到这里,丝竹想到雨烟之前被迫和上官无痕分离,乃至如今的残疾,皆是因自己所致,便倍感歉疚和悲哀。
凌子规轻扶她肩,柔声道:“我们好好帮忙照顾雨烟,就能为他们做更多。现在柳姑娘也在想办法医治雨烟,你别再自责了。”
丝竹点点头,轻声道:“方才你吹奏的那曲《丝竹吟》,比上次要愉悦高昂得多。看来你心情好了很多。”
“你现在身体大好,大哥和雨烟也要办喜事了,我自然开心。”凌子规含笑凝视着她。“丝竹,只是将来我们成亲之时,你也要费神再做这样一套霞帔嫁衣才行。”
丝竹双颊微晕,垂下眼帘,低声道:“那是自然。”
见她不再拒绝成亲,凌子规大喜过望,不由长吁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叹道:“丝竹!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你终于和我在一起,又能参与大哥的婚礼。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一切都这么顺利。真希望这场美梦不要醒来!”
丝竹依靠在他身前,听他道出肺腑痴言,心中也感舒畅,柔声道:“你放心,子规,我们不会再分开,这场美梦也不会醒……”
筵席过后,楚云茗和叶尘枫两人商量着轮值守夜的安排,打算从这日起每天由一人守夜以备不测。
而柳清商再次回到药庐,终于配好药材,准备熬药。她取来两个药炉,打算为冷如云和紫璇同时熬药,心中思量:待服下这几剂药,再配合运功逼毒,表哥和紫璇就应该无虞了。
而冷如云陪着紫璇回到寒霜房间。紫璇幽幽道:“冷大哥,这个房间是师兄去世的妻子的,你知道吗?”
冷如云看看素雅的陈设,叹道:“难怪叶兄来了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昨夜,他也一直没有回堂屋休息,想来是在坟前守了一夜。”
“我也劝过他,可是他不听……”紫璇长叹一声,踱步窗前,看到叶尘枫独自一人在水车旁坐下,在皎洁的月色之下甚是落寞。原来,方才和楚云茗商量后,今夜轮到他守夜。“他实在太固执了。嫂子去世这两年来,他也一定是这样自苦。冷大哥,我们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冷如云来到她身后,也望向不远处叶尘枫孑然孤影,轻轻扶住她双肩,温言道:“有些伤痛,只能靠自己和时间慢慢愈合,旁人也没法帮忙。”
紫璇幽幽一叹,顺势依靠在他身前,吟道:“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这是宋时贺铸的悼亡之作《鹧鸪天》,正是他重返当年夫妻居住的苏州,聆听着南窗的夜雨,遥想当年妻子在深夜里为自己补衣的情形,饱含对亡妻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之情的深深思念。而如今,“忆仙谷”正好在苏州城郊,当年的寒霜也一定夤夜为他缝补过衣衫。他的亡妻之痛,比贺铸更甚。
冷如云虽疏于诗词,但也能听出词中丧妻思旧之痛,只能柔声道:“紫璇,你别这么伤心。至少我们不会像他那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紫璇闭上眼眸,轻声道:“冷大哥,有你真好。谢谢你……”
楚云茗和叶尘枫约定之后,便去了药庐,发现柳清商守在两个药炉面前,时而添点柴火,时而解开盖子察看,到一定时候又再补上一味药材,分量得分毫不差,甚是仔细。
楚云茗连忙上前。“商儿!已经熬上药了?我能帮忙吗?”
“不用了。”柳清商一捋低垂的柔发。“你不是要守夜吗?快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
“今晚是叶兄值守。明天是剑飞,后日才轮到我。”楚云茗微笑道,“那我在这里陪你。”
柳清商欣然一笑。
当她侍弄药炉时,楚云茗便坐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想到两人余生会这样相伴相守而过,心中平静而喜乐。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柳清商终于坐回他身边,微笑道:“现在可以了。这两剂药,再用这样的文火慢熬四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加一味新药,一斗清水,不能多,也不能少。这样,明早就可以端给表哥和紫璇了。”
“原来这么复杂。”楚云茗不禁咋舌,见她清丽的脸颊上沾染了炉灰,便含笑道,“商儿,辛苦你了。”伸手轻轻她拭去。
见他眼中动作都饱含柔情,柳清商嫣然一笑。“只要能解了他们的毒,我辛苦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楚云茗轻抚她略显憔悴的面颊,见她日渐消瘦,满是疼惜地道:“这段日子,你一直研制解药,没有好好休息,都清减了许多。现在还要在这里守上一夜。这样吧!你先睡一会儿,我来看着火,到加药的时候再叫醒你。”
柳清商连日多思,眼见大功告成,的确疲惫,见他如此心疼呵护,便浅笑颔首:“好。”依偎着他坐下,伏在他膝头休憩。
她的这一熟悉的举动让他的心怦然一动,轻抚她柔发,忍不住道:“商儿,你还记得我们刚相识不久,那次露宿的情景吗?”
“记得。”柳清商靠在他膝上,轻声道,“那夜,我也像现在一样,借你膝盖一用。你还讲了好多和紫璇的往事……”
“是啊!”楚云茗长叹一声,“如今回想,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才是命中注定的姑娘……”往事恍如隔世,而当时自己的心境还清晰记得,情不自禁想触碰她的面颊,却又悬崖勒马。现今才恍然大悟,那的确是动情之感啊!
柳清商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终于将当时深藏的心境柔声道出:“其实,当时我也在想,如果你心中系念之人,是我,那该多好……”
楚云茗顿时心头大震。原来早在那时,两人就已暗生情愫了啊!他大喜激动之下右手轻扶她背,左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低声唤道:“商儿!原来那时,你对我……”
柳清商抬起眸子,泪光点点,幽幽地瞧着他,轻声道:“那时她们让我刻意接近你,和你那几日相处之后,我心里……就有了你。那时真是很矛盾,又要隐瞒身份,不敢和你太接近,又忍不住想接近……”
楚云茗爱怜横溢地注视着她,长叹道:“商儿,当时我只怕是把你当作了紫璇,亵渎了你。并不知道其实那时候,你就已经在我的心里了……我们都太傻了!”
“你后来明白过来,向我表白心意,我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怎敢答应?”说到此处,柳清商已是珠泪盈盈。“我思虑再三,只能服下‘生死不欲’脱离‘唐门’,就算一死,也不能再辜负了你!所以那日才留书离开……”
“商儿!”楚云茗轻轻为她拭去颊上泪痕,想到当日她服下剧毒的决绝,若不是自己找到她决心生死相随,她为了救自己而正好以毒攻毒,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她,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啊!想到此处,就万般庆幸,眼前的温馨悱恻,实在得来不易。“原来,从一开始你就为我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那么难过,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两人上次经历生死患难之后,早已决心不再分离。但楚云茗一直认为自己对她是日久生情,同甘共苦之后才互生情意。此时深剖心扉,才明白自己早已动情,也才真正清楚柳清商这半年对自己的心意和矛盾挣扎,他又是激动,又是喜悦,所有的甜蜜、苦涩、酸楚都萦绕心中。
柳清商也极为动情,颤声唤道:“云茗!”
在炉火的映衬之下,她含泪的眸子似秋水寒星闪动,他已然爱极,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深情,吻上她柔软的双唇……
药炉上柴火燃烧,“哧哧”作响。窗外,月色如水。
夜已深。各人均回房休息。
深邃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叶尘枫独自守在竹篱之侧,望着眼前朦胧夜景,回头瞧向那侧的凉亭。忆起当年那个月夜,寒霜一袭白衣胜雪,襟坐筝前,轻拨琴弦,口中吟唱。氤氲飘渺的轻烟薄雾萦绕在她身周,如处仙境。她发丝轻拂,也如仙子一般,似乎触手可及,可又远在天边。
耳边传来了她渺茫的歌声:“‘人醉掩金铺,闲倚秋千柱。满眼是相思,无说相思处’!”
这分明是往日回忆,但叶尘枫仍如痴如醉,沉醉于这若梦的幻境之中,久久不愿醒来,喃喃唤道:“寒霜……”
夜色未央,已是丑时。柳清商依靠在楚云茗肩头而睡,他则手持木棍,时而拨弄柴火,防止文火太大或者熄灭。
这些微的声响让柳清商微微一颤,立时醒了过来。“怎么样了?火灭了吗?”直起身子,担心地察看。
“没有。你刚刚加了药不久,我看着呢,你睡吧!”楚云茗右手轻揽住她肩,温言道,“放心。到下个时辰我再叫醒你。”
柳清商放下心来,重新靠回他肩头,微笑道:“云茗,谢谢你。有你陪着我,我很是放心,再也不用担忧什么。”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楚云茗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也头碰头地紧挨着她。“商儿,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生欢喜……”
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加药添水,互相陪伴,直到天明。
紫璇这夜也一直身处梦中。时而梦见自己和冷如云两情缱绻,比翼双飞,欣然喜悦;时而梦见叶尘枫在寒霜坟前痛哭流泪,心里又一阵心疼……整个夜晚,就在美梦与噩梦中挣扎。后来,又梦到冷如云冷冷地推开自己,拂袖远去。
“冷大哥!”梦中的她眼见着他愤然而去毫不留恋的背影,整个人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紫璇!紫璇!快醒醒!”此时,她感到有人在轻摇她肩,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冷如云焦虑的面庞模糊可见。
紫璇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眼前,冷如云坐在床边,满是担忧地凝视着他。他的身后,楚云茗和柳清商并肩而立,她手端一个瓷盘,上面两个药碗。她于梦中惊魂未定,仍在怔怔发愣。
“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冷如云一手扶住她肩,关切地道。
紫璇忙怔怔点头,拉住他手,急切地道:“冷大哥!我梦到你扔下我不管了,我……”
冷如云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她手,温然道:“别怕,只是一个梦。”
“你放心,表哥怎么舍得抛下你啊?”柳清商微笑道,“紫璇!你是因为服了‘隔世孟婆汤’,影响心神,有些心悸,才会做这样的噩梦。解药我已经熬出来了,快喝了吧!”
“是啊!”楚云茗帮腔道,“为了这解药,商儿熬了一整夜。紫璇,别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冷如云站起身来,见柳清商因殚精竭虑而消瘦憔悴,心生感激。“商儿!实在辛苦你了。为了我们中的毒,你耗费了太多心力……”
“表哥,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呢?”柳清商将瓷盘交给楚云茗,端起其中一碗递给他,笑道,“这是‘十日离魂香’的解药。因为是我自己所配,不比我义父制成的药丸,还需要再服一剂。”
说罢,她又捧着另一个药碗来到床边,微笑道:“紫璇,你的‘隔世孟婆汤’的解药比较麻烦一些,我这三剂药虽能让你恢复部分记忆,但要想忆起所有往事,还需要一味比较难寻的药引。你先喝药,余下的我再想办法。”
冷如云立时问道:“是什么药引?”
“是一种雪莲,但不在极寒之天山,而是扬州一带的荒山野岭,很是难寻。我记得义父的秘籍上有过记载。紫璇上次中了‘朱颜弹指老’,身体毕竟还是受损,比常人要弱一些。如果服下那种雪莲,就会康健很多。”柳清商微蹙双眉。“童前辈人称‘江湖百晓生’,我之后会向他打听打听,再看看如何去找寻。”
“这药很苦吧?”紫璇站起身来,接过药碗,嗅到浓烈的药味,不由蹙起眉头。
柳清商微笑点头。“我备了加应子给你佐药。”
“没关系。冷大哥和我一起喝这苦药,便是与我同甘共苦。“紫璇走近冷如云身边,粲然道:“这样,我就不觉得苦了。”
见她对冷如云依恋极深,柳清商不禁和楚云茗相视一笑。
“冷大哥,我们干杯!”紫璇黠慧的目光含笑望着冷如云,娇柔无限。
冷如云不由得怦然心动,微微一笑。“好。”
两人药碗相碰,再一饮而下,将空碗一对,还用衣袖为对方拭去嘴角的药痕。
见他俩将喝药变为饮交杯酒一般缱绻,柳清商欣然一笑,又道:“表哥,还需要你自行运功逼毒。紫璇既无内功,不如由云茗代劳。”
“云茗,那就劳烦你了。”紫璇嫣然一笑。
于是,冷如云坐在桌前,暗自运功逼出余毒。而楚云茗则坐在紫璇身后,双掌按在她背心“灵台穴”,助她逼毒。
柳清商一直注意察看三人脸色,见均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又暗想:那“荒山雪莲”之事,还是先问过表哥,再向童前辈打听吧!
在后院的那片空地上,雲剑飞和凌若夕正双剑合璧,和叶尘枫相斗。童鹤仙站在一旁观战。
三人已过了十数招,叶尘枫稳占上风。
雲剑飞和凌若夕对视一眼,都看懂对方眼中的深意。他长剑挥成一道弯弧形划下,一片耀白寒光,明晃晃的令叶尘枫一时睁不开眼,正是“凝霜剑法”中的“沧海月明”。紧接着,凌若夕使出下一招“遗珠有泪”,杏黄竹棒从上至下轻点,有如泪珠滴落,指向叶尘枫胸口。
这两招颇为精妙,合璧之下实难拆解。不过叶尘枫习练多年,早已熟谙,沉稳应对。双掌同时拍出,左掌凝重如雷,避过剑尖袭向雲剑飞;右掌飘逸若风,推开凌若夕的竹棒。这一招,正是“拨云断雪掌法”之妙招“雷厉风行”。
童鹤仙不禁颔首微笑,叫道:“‘春风化雨’!’‘秋露凝霜’!‘杳如黄鹤’!‘暗香疏影’!”
在他的指点下,雲剑飞和凌若夕越使越顺,渐渐能和叶尘枫分庭抗礼。她的竹棒跟着叶尘枫打旋,紧追不舍,始终不脱他身子,已掌握“杳如黄鹤”之精髓。
而与此同时,雲剑飞连挽五个剑花,白光幻化成形,有若五瓣寒梅,忽地攻向叶尘枫。这一招“暗香疏影”宛如梅花清韵,攻守兼备,妙有后着,使得叶尘枫措手不及。
“好!”童鹤仙击掌大笑。“你们都甚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三人便收招回到他身边。他先笑对凌若夕,道:“若夕,看来是师父冤枉你了。你的‘凝霜剑法’已很是熟练。尤其是刚刚那一招‘遗珠有泪’,还融入了你们凌家家传的打穴功夫!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凌若夕极为喜悦,上前挽住他,笑道:“多谢师父!您真是最好的师父!”
童鹤仙宠溺地摸摸她头,又拍拍雲剑飞的肩,赞许地笑道:“剑飞,看你刚才使剑,比之前更快更灵活了,颇有些像‘点苍剑法’的妙处。看来,你似乎又有奇遇?”
凌若夕抢口道:“师父您果然目光如炬,一眼便看了出来!”便将几月前雲剑飞和“点苍派”石少羽相斗,半月前再遇其掌门石近轩之事道出。
叶尘枫也叹道:“剑飞师弟果然是武学奇才,只是和‘点苍’中人交过一次手,便能掌握他们剑法的精髓,用于‘凝霜剑法’中。”
“师父和叶师兄过奖了!”雲剑飞颇为羞赧地挠挠头。“我也只是在使剑时随心所欲,自然用出,不是有意要偷学别派武功。”
凌若夕想起一事,对他眨眨眼,催道:“剑飞,现在都说到这儿了,那件事你赶快请示师父啊!”
童鹤仙和叶尘枫都是一怔,不明其意。
雲剑飞却一脸为难,嗫嚅道:“这……我已有师门,还是别……别和师父说了吧!”
凌若夕推着他靠近童鹤仙,粲然笑道:“师父最开明了,不是那种老顽固!你快说出来,师父一定会答应的!”
见她还未说何事就给自己戴高帽,童鹤仙呵呵笑道:“小丫头可真会说话!剑飞,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
雲剑飞只好把石近轩欲收他为徒,纳他入“点苍派”之事告诉了童鹤仙,并恳然道:“师父!我并没有答应他。师父传艺大恩,我不敢忘记……”
“你是怕我介意?”童鹤仙打断他,笑道,“真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不过也是傻孩子!当年,尘枫也在紫虚门下,不也再拜我为师吗?‘点苍派’创派始祖和紫虚是早年老友,他幼时还在‘括苍山’住过一段日子呢!‘点苍剑法’也颇为精妙灵动,而且和你随意挥洒的剑风也甚是契合。若夕说得对,我可不是那些固守门户之见的老顽固,下次见到石掌门,你直接拜师就好了!”
“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答应!”凌若夕笑道,“剑飞,你还担心什么?”
童鹤仙亲切地拍拍雲剑飞的头,和蔼地笑道:“只要是对你有利的,师父都大力支持!剑飞,你是武学奇才,博采众长也好,将来可以成为一代宗师,前途无量!”
雲剑飞被他夸得满脸通红,抱拳道:“师父!弟子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童鹤仙又转向叶尘枫,笑道:“尘枫,你有没有发现,他俩在‘凝霜剑法’上的配合默契,远远超过了你和紫璇?你呀,差点输给你的师弟师妹了!”
叶尘枫微笑道:“剑飞和若夕都聪颖过人,是练武的好材料,不似我天资愚钝,即使后天苦练也没多少效用。”
童鹤仙捋捋胡须,笑道:“这倒不是。剑飞和若夕在初学‘凝霜剑法’之时,也总是配合不好。他们俩那时,可是‘针尖对麦芒’,总是吵嘴打架,在双剑合璧时自然就不能心灵相通了。现在看着两人,做什么都一起,形影不离,互相配合,有商有量,自然就心有灵犀啦!你和紫璇当初练‘凝霜剑法’,所差的就是心意相通啊!”
叶尘枫明白他语中所指,垂首不语。“凝霜剑法”讲究互通心意,若是恋人将更能心有灵犀。而紫璇对他一直落花有意,他却流水无情,心有别属,自然配合不佳。
“唉!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紫璇现在也不会使‘凝霜剑法’了。”童鹤仙又拍拍雲剑飞和凌若夕。“现在将‘凝霜剑法’发扬光大的重任,就落在你们俩身上了。剑飞,你对‘凝霜剑法’领悟已颇深,在出招之时挥洒自如,还能根据临场应对修改招式,说不定你将来还能自创一套剑法呢!”
雲剑飞被恩师多次夸赞,挠头笑道:“师父!您再夸下去,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凌若夕一拍他肩膀,笑道:“师父再三夸你,是喜欢你看重你,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夕你也是个乖徒儿!”童鹤仙微笑道,“不过,对‘凝霜剑法’,你们一定要勤加练习,配合时互相守护,发挥出威力,可别枉费了紫虚和为师的苦心!”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师父放心!”
寒霜房内。冷如云已自行运功逼毒,长吁一口气。
柳清商忙上前察看他脸色眼皮,再把脉良久,放下心来。“甚好。和我预想的一样,这一剂药主要是固本培元,下一剂才是真正解毒,之后运功,就应该完全清除毒素了。”
“商儿,多谢你了。”冷如云又站起身来,关注楚云茗为紫璇运功。
“紫璇中的毒要麻烦很多,估计还得有小半个时辰。”柳清商一拉他衣袖,轻声道,“表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我们到外面去说。”
冷如云一怔,见紫璇在运功中紧闭双眼,似乎也无意识,但柳清商显然要避开她和自己交谈,不知所为何事,微感诧异,跟她一起出去。
两人来到木屋外的水车旁。水车轱辘打转,清澈的瀑布化为溪水潺潺而流,在这冬日的暖阳之下更增了些许寒意。
柳清商微带忧色,道:“表哥,我适才提到的那种荒山上的雪莲,对紫璇确有帮助。她中毒之后体力气血不足,如果能采到那种雪莲,身体的确能完全康健,甚至有希望恢复武功。“
冷如云一喜,忙问道:“那种雪莲在哪里?我去找……”
“可是……”柳清商幽叹一声,打断了他。“如果真用了那种雪莲做药引,紫璇一定能完全恢复记忆。”
“那就更好了!”冷如云不解。“可你为何还有顾虑?”
柳清商抬眸深深地凝望着他。“其实,紫璇现在这样,甚好。我看她对你是一片真心,很是依恋,浑然忘了之前……其实,她之前对叶大哥的痴恋,你我都非常清楚。难得她现在全然失忆,能够真心诚意地和你在一起……”
紫璇对叶尘枫的痴苦执念,冷如云当年就曾在暗中看入眼里;柳清商着意打听过众人锄奸之事,也自然了解紫璇因对叶尘枫的求而不得,前后拒绝了上官无痕和楚云茗的心意。而如今她失意之后只把叶尘枫当作亲人,对冷如云亲近爱恋,让众人都安心不少。
冷如云当然明白柳清商语中含义,也不禁一怔,陷入沉思。
“如果我们真的找到雪莲,紫璇因此恢复了所有记忆。那也许她就再次陷入之前的苦恋之中,而离开你……”柳清商幽幽注视着他的脸色,叹道:“如果真是这样,表哥,到时你又如何是好?我真的很矛盾,找到雪莲,紫璇中的所有毒,可能都会清除,她的身体、记忆都一定会恢复,甚至还有机会恢复武功;但同时,可能会让你失去她……表哥,我该怎么做?”
冷如云被她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得心潮起伏。是啊,如若紫璇恢复后再次选择了叶尘枫,自己将会何等痛苦?想象到紫璇离开自己的一幕,他的心就已隐隐作痛。
见他神色黯淡,眼中苦痛,柳清商便也知他陷入矛盾挣扎中,上前扶住他手臂,柔声道:“表哥,你好不容易才能和紫璇在一起,我真不忍心……如果因为我的药,拆散了你们,我又怎么对得起你?”
冷如云长叹一声,下定决心,拍拍她手,黯然道:“商儿,多谢你为我着想。可是,只要对紫璇的身体有利,我们都要尽力去做。服用了雪莲,她的身体能恢复如前,还有机会恢复武功,我就一定想办法去找。至于记忆……她本应拥有过去完整的记忆,我也会尽力帮她完全恢复,让她想起从前的一切。”
柳清商深蹙秀眉,眸中尽是担忧,道:“那如果她恢复之后,选择离开你,可如何是好?”
“选择的权利在她手中。我会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如果她要离开我……我也只能认命。”冷如云神色逐渐坚定,叹道,“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会在远处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商儿,你画下那雪莲的图样,我出谷去找!”
“表哥,你对紫璇的这番心意,真是天地可鉴!”见他如此钟情,柳清商也极为动容,幽叹道,“希望紫璇恢复记忆之后,能想到和你在一起的美好,仍然选择你。“
冷如云却无此把握,想到紫璇有可能决然离开自己,已然心痛如绞。
于是,柳清商决定将雪莲之事请教童鹤仙。
“荒山上的雪莲?”童鹤仙一怔,陷入沉吟。
“不错。这种雪莲,生长在扬州一带的荒山野岭、悬崖峭壁之上,很是难寻。我在义父秘籍上见过详细记载。据说五十年一开花,花期却长,会开足整年,算起来上次开花正是五十年前,也许现在正好就能找到。这种雪莲是紫璇解毒药方上最佳的药引。”柳清商蹙眉问道,“童前辈人称‘江湖百晓生’,可曾见过这种雪莲?”
童鹤仙捋捋胡须,道:“没错。在我年少之时,曾陪好友白长春出门采药。在扬州郊外的一座很是陡峭的荒山之上,的确见过一朵雪莲。长春老弟说,这种雪莲极有药效,不仅强身健体,还能解毒疗伤,当时便要去采。但那雪莲所长位置极为陡峭,我们当时年少气盛,一点不惧,侥幸采了下来。现在想想,的确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叶尘枫和冷如云都是一喜。他忙道:“师父,那您还记得是哪一座荒山吗?我们去看看,说不定真能再见到那种雪莲!”
童鹤仙却想到了老友白长春,长叹道:“尘枫,你知道吗?那雪莲采回去后,你岳父将它炼入药中,穷五年之功,制成了四十粒‘雪玉回天丹’。你和紫璇,都曾经受益啊!”
叶尘枫立时大震。原来当年白长春和寒霜留给他的这两瓶“雪玉回天丹”,便是用当年所采荒山雪莲所制,他早就用过这种雪莲啊!他心思一转,忙道:“啊!我这里还有十余颗‘雪玉回天丹’,之前师妹中毒时我就给她服过,那这些能不能继续给她服用?”
柳清商从他手中接过瓷瓶,嗅过气味,喜道:“的确是这种雪莲。这些丹药,为紫璇解毒的确有帮助。但如若想达到最好疗效,还是莫过于采来整朵雪莲。”
冷如云便道:“商儿,你画下雪莲的图样,我去采来。”既然是为紫璇解毒,又需要极佳的轻功,自然是自己当仁不让。
“冷贤侄,你还是留下照顾紫璇吧!”童鹤仙伸手一拦,微笑道:“那座荒山,很是偏僻,你恐怕一时之间也难找到。采摘雪莲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师父,我陪您去!”叶尘枫想到方才童鹤仙所言采花颇为惊险,便想跟上去照应。
“你是担心有危险?”童鹤仙当然明白他的孝心,笑道,“放心吧!上次是五十年前的事,那时我才十四五岁,功力不足。现在平添了五十年内功,自然不在话下。”
叶尘枫还是放心不下。“弟子陪您去,也算有个照应!”
“你们还是留下照应上官贤侄的婚礼吧!”童鹤仙呵呵一笑。“还有七天,就是大日子了!到时候你们准备好婚礼,我就正好回来喝现成喜酒,岂不是快事?”
无论叶尘枫和冷如云如何表示愿意陪同前去,童鹤仙仍是不答应,坚持固执己见。
此时,楚云茗和紫璇运功完毕,回到堂屋,知道了他们的决定。她心中感激,诚挚地道:“童前辈,要劳烦您为我奔波,我实在是……不知如何谢您……”
童鹤仙拍拍她肩,笑道:“傻丫头!你一直都这么惹人喜爱,我说过当你女儿一般,能为你解毒,跑这么一趟又算什么呢?”
上官无痕推着雨烟也来到堂屋,听他们说起童鹤仙要外出扬州去寻雪莲,都表示赞同。雨烟叮嘱道:“童伯父,既然这雪莲长在悬崖峭壁,您采之时一定要小心。”
“童伯父武功早已出神入化,相信不会困难。”上官无痕笑道,“不过,您是我们的主婚人,可要赶在婚礼之前回来!”
“我尽力啊!”童鹤仙笑道,“不过那荒山哪,我只记得大概方位,估计还得找寻几日。如果真的不能在婚礼正日回来,你们可别怪我!”
上官无痕笑道:“小侄不敢。既然是为紫璇解毒的正事,采雪莲当然更为重要。”
雨烟也附和道:“医治紫璇要紧,童伯父不用着急,一路小心。”
“你们俩真是秤不离砣,夫唱妇随啊!”童鹤仙呵呵一笑。“还好我提出在这里成亲,否则岂不耽误了你们?如果我真没赶回来参加婚礼,等我回来时,你们小两口再向我叩头敬酒,谢我大媒也不迟啊!”
上官无痕笑道:“一定!”
于是,当日由童鹤仙和叶尘枫去准备采药特制的长绳钩子,次日出发。白长春的药庐里采药物品齐备,不过铁钩生锈,有些绳索也已腐烂,他们便翻制一新。虽然童鹤仙多年前见过雪莲,以防万一,柳清商依然画好图样,交给他随身带着,以便见到时辨认真伪。
这日北风呼啸,到夜间更是寒冷。
在寒露房间,丝竹又在低头缝制嫁衣,凌子规兄妹坐在桌前相陪闲聊。
“丝竹姐姐,给雨烟姐姐的喜服不都做好了吗?你怎么又做了一件?” 凌若夕本很是不解,但眼珠一转,立时明白了,笑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做自己的嫁衣,准备和哥哥成亲时穿的!”
丝竹嫣然一笑,抬眸向凌子规瞧了一眼,面颊微微泛起红晕。
凌子规也用折扇一敲她的头,笑道:“夕儿,就你鬼灵精!”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凌若夕粲然一笑。“太好了!我就可以改口叫‘嫂子’了!等到上官大哥和雨烟姐姐成亲之后,我们再来办一场你们的婚礼!”
“这样接连喝喜酒,你可开心了!”凌子规又起身取了丝竹那件翠微色青羽大毛斗篷,轻轻披在她身上,温言道:“丝竹,天气冷了,小心着凉。”
丝竹抬起眸子,向他一笑,风致嫣然。“子规,你说红盖头上绣什么好呢?”
凌子规含笑道:“你给雨烟绣的那对鸳鸯就很好。不过我俩成亲,不如就绣子规鸟在翠竹之上吧!”
“唉呀!你们俩□□爱缠绵了,我还是别呆在这儿了!”凌若夕做个鬼脸。“还是出去看看剑飞吧!”
凌子规又作势要敲她的头,笑道:“小丫头真是口无遮拦!”
凌若夕一吐舌头,正要出门,忽地想起什么,回来取了凌子规那件厚披风,笑道:“哥!外面冷,披风借我一下!”
这晚,轮到雲剑飞守夜。他坐在水车旁,警惕四望。冬夜寒风凛冽,他衣着单薄,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这时,他听到身后一阵响动,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一定是凌若夕。同时,又感到身上一暖。
原来是凌若夕将凌子规那件厚厚的洛神珠披风披到他背上,笑道:“剑飞,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单薄,就用内功硬抗,太伤身体了。”
雲剑飞欣然一笑。“若夕,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房休息?”
凌若夕在他右侧身畔坐下,笑道:“哥哥一直赖在房里不走,要看丝竹姐姐再做一件他们成亲用的霞帔。他们那么如胶似漆,我在旁边多别扭啊,还不如出来和你聊聊天。”
雲剑飞笑道:“你这样胡说,凌大哥一定又要用折扇敲你的头了。”
“你可真是了解我们。”凌若夕扑哧一笑,瞥见旁边水车转动,流水潺潺,便好奇地伸手去拨弄溪水。
此时,正好一阵寒风袭来,水花冰凉,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啊,怎么这么冷啊?”
雲剑飞笑道:“你还说我,自己也穿这么单薄。我把披风给你吧!”说着便要脱下披风。
“不用!我特地拿给你披的!”凌若夕阻止住他,笑道,“我可穿了比较厚的中衣,内力也深厚。不怕!”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两人靠得很近,飞沫都溅到雲剑飞脸上。
雲剑飞却不介意,笑道:“还说不冷?”
“哎呀,可对不起!”凌若夕羞赧地忙伸衣袖为他擦脸。当她的手触碰到他脸上肌肤之时,她微微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涌上心头。
而雲剑飞只是微微一笑,眼珠一转,道:“这样吧!凌大哥这披风这么大,足够我们俩一起用了。”说着,便拉过披风,揽过她肩,为她披好。
当他的手揽住她肩,两人在披风下紧紧依偎,凌若夕的确感到身上一暖,一股暖流也涌遍全身,转头瞧着他无邪的笑意,心中开始小鹿乱撞。
雲剑飞也转头瞧她,四目相对,也是怦然心动,含笑问道:“现在还冷吗?”
凌若夕心中略微慌乱,摇摇头。
雲剑飞释然一笑,松开揽住她的手,温然道:“若夕,谢谢你。我本是孤儿,无依无靠,也从来没有人来关心过我的冷暖。幸好遇到你和凌大哥。因为你,我才能拜师,才能结识这么多朋友。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向你说起。”
凌若夕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娇腮泛起红晕,垂下眼帘。“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喜欢我才和我拌嘴呢!”
“谁说我不喜欢你?”雲剑飞着急澄清,忽又觉得自己言语太直,见她羞涩的神情,忙改口道,“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当初刚结识你们之时,见你有一个那么疼爱你的哥哥,又是羡慕,又是自卑。你那时还老爱在我面前炫耀……”
“你真傻!”凌若夕瞧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悲悯。“我那不是炫耀,而是想告诉你,我们都很关心你。我哥哥又何尝不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照顾你,还把我们家传武功传了给你。”
“是啊!可你明明年纪比我小了一岁,武功却远胜过我,就连拜师都抢在了我前面。”雲剑飞也道出了肺腑之言。“我和你吵架置气,其实是在埋怨我自己。很多时候说了伤害你的话,心里很后悔,但又不知道怎么给你赔不是……若夕,对不起,我以前让你受委屈了。”
凌若夕怔怔瞧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想到他会如此诚挚地向自己认错致歉。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见她清澈的眸中泪光点点,雲剑飞不禁慌了神。自从她放下对上官无痕的仰慕之后,已经再也没有流过眼泪,没想到竟被自己诚挚的道歉惹得泫然欲泪,他更是慌乱,忙道:“若夕,你别哭啊!以前都是我的错,要不你还是像之前那样打我骂我出气。”
说着,他便拉住她手往自己身上拍来。她却一缩手躲过他,脸颊的红晕更加明显。他俩这一大动作,让本来两人合披的披风跌落在地。
雲剑飞连忙拾了起来,重新拉好披在两人身上,右手自然再次揽住她右肩。
两人再次如此亲密,凌若夕脸上又是微微一红,垂首道:“我知道你不是存心和我生气打闹。上次,你为了帮我们,不顾一切抢解药,还中了‘唐门’的毒。我为了上官大哥和雨烟姐姐难过,也是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安慰我……其实,我也没有真的怪过你……”
“从那次之后,我们就无话不谈,成了好朋友。”雲剑飞揽着她肩,恳然道,“你知道我自己不敢说,还帮我向师父说起‘点苍派’之事,我是真的很想谢谢你,报答你。要不,我就承认你入门在前,认你作师姐吧!”
谁先入门向来是他俩争夺之事,此时他却主动让出,可见诚意。凌若夕一抬眸,触到他澄澈真诚的目光,一颗心又是砰砰直跳,红着脸道:“师父当时收我们为徒,主要是看重你天赋异禀,只是我求着他,他才顺带收了我,陪你练‘凝霜剑法’。再说了,现在师父都说你是师兄了,我哪里还敢和你再争?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我哪里是取笑?是真的很感激你。”雲剑飞恳然道,“我们份属同门,你又这么关心我。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是开心。”
听他如此真情流露,凌若夕心中感慨,垂下眼帘,轻声道:“只怕你之后拜石前辈为师,入了‘点苍派’,得跟着他去‘括苍山’。那时候,我们就要分开了……”
“我可舍不得和你分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向来共同进退。”雲剑飞右手揽紧她肩,含笑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点苍派’……”
凌若夕微微一颤,忙撅嘴道:“谁说我一定要跟着你?我当然是和哥哥嫂子在一起了,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雲剑飞注视着她,笑道:“就算这样,那你之后会不会上山看我?总之即使我得去‘括苍山’,当学好‘点苍剑法’之后,一定会禀明石前辈,下山去和你们团聚。”
见他这么说,凌若夕心中舒畅,粲然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就算分开一段时间,我们也要很快再见!说话算数,拉勾!不做到的是小狗!”
雲剑飞含笑和她拉勾坐实,两人眼中都满是笑意,也满是依恋。
两人合披着披风,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如此亲密相依的一幕都落在窗前的凌子规和丝竹眼中。
丝竹浅笑道:“子规,他们这两小无猜的情状,像不像我们当年?”
凌子规点点头,微笑叹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剑飞。如若将来他能和夕儿一起,有他在身边照顾,我也很是放心。”
丝竹浅浅一笑,扶住他手臂,柔声道:“只怕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已和对方互生情愫。你这肩上照顾妹妹的担子,还没这么快卸下。”
“夕儿之前受过情伤,剑飞又懵懂不知,情窦未开,还需要我们稍加提点。”凌子规顺势伸手握住她扶着自己的柔荑,含笑道:“到时候,他们就会慢慢明白,之后自然水到渠成了。”
丝竹微笑点头,轻靠他肩,感受此时的静谧甜蜜。
第十八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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