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玉食记（美食）

　　大理寺。

　　萧长风今日来府衙是昨夜收到了夜旅人传来消息，张松年负责的七里庄案件里陷入僵局，张松年和两个捕快兄弟失去踪迹，萧长风要去七里庄走一趟。

　　“萧右卿，有你的信。”

　　下人把信送到萧长风桌上，就退下去了。

　　萧长风此刻正在查看夜旅人传来的七里庄的消息汇总，试图找到新的交汇之处。

　　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好一会儿后，萧长风停下手中的笔，拿起字迹还未干透的纸张，重新看完一遍后，将纸张用火折子点燃丢到了炭盆里头。

　　萧长风放下公文，顺手打开了姜烟让信差送来的信。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怎么看也看不够，那个新奇的简笔画，萧长风一眼就认来了画的是自己，无奈地笑了笑，将信纸来回翻阅，手反复摩挲着这薄薄的一张纸，又怕损坏，按照原来的样子又重新折好，从书架上抽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把信夹了进去，又继续看案件公文。

　　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心里还是觉得不妥，把书里的信抽了出来，转动架子上的机关，一个小型的暗格出现，萧长风拿出其中一个木盒，打开是空的，把信放了进去，逆转机关，一切恢复如初。

　　夜旅人是大理寺密探的统称，由大理寺筛选民间孤儿，先观察是否有资质，合格的由大理寺专门的人负责培养，负责检查和打探消息，散落在各处，一层有一层的负责人，把消息汇总上报大理寺机密处后分类，再派到各个负责部门。

　　萧长风和张松年就隶属于刑案部，负责各处的命案查明侦查。

　　萧长风去马厩把追云牵了出来，迟则生变，立即动身前往七里庄。

　　七日前大理寺就收到了夜旅人消息，七里庄地外的乌水河浮现大量儿童尸骨，张松年昨日前去，没想到失去了消息，察觉到事态的严重，大理寺卿当机立断再派萧长风前去查明案情。

　　七里庄君悦来客栈。

　　“小二，一间上房，门口的马给我用上好的草料，好吃好喝伺候着。”

　　萧长风把银子放在柜台上，让小二准备好房间。

　　“客人可要上些吃食？小店虽小，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客人要想吃，我们都有门路，只要……”小二身形矮小，脸颊消瘦，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来打量去，评估着进店的每个人的身价，看萧长风不差钱的样子，热情地对着萧长风推荐，大拇指和食指摩挲，暗示钱到位，什么都有。

　　萧长风没有理会，坐到大堂角落靠窗处，“上几盘小菜，再来一壶酒。”

　　小二见萧长风不上道，瞬间变脸没了谄媚逢迎，“等着。”

　　转身在看不见人处翻起白眼，没承想自己看走了眼，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没钱还拽什么拽，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几句，边想着手上的活还不能停，已经被警告几次了，再被东家辞退，真真就得喝西北风。

　　酒菜上桌，萧长风独自斟满一杯酒慢慢喝着，暗自观察着大堂里为数不多的人。

　　商人甲：“李信兄，听说了吗？乌水河那处有人看见了好多婴儿骸骨，邪门得很啊！”

　　商人乙：“听说了，听说了，我二表舅的大姨妈的侄子的女儿就是住那一片村的，都疯了好几个了。”

　　隔壁桌的两个商人正在八卦聊天。

　　商人甲：“那我可不敢在这久待，等事过去，我再回来这边做生意”

　　商人乙“是啊！命重要，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娘子，得赶紧走。”

　　那咱们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

　　二人惊恐，菜都没来得及吃，就慌张散去。

　　君悦来客栈慢慢地剩下零星几人，七里庄是南北来往的交通要道，商人和行脚僧路过此地都会在这儿歇歇脚，原本也算繁华的七里庄现在街上只有几间铺子还开着，街上行人几乎不见有，大门紧闭着，每家每户的门口墙角都摆上了一个黑色的长方形木牌，还有烧剩的黄纸灰，二楼的窗户挂着白色旌旗，朱红的颜料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七里庄处处都浮现出不正常的诡异。

　　萧长风吃完直接上了三楼上房，四处查看了一下房间，萧长风将临街一面的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往下看去，好几拨人在暗处盯梢，萧长风将底下盯梢之处暗暗记在心中，不动声色地再把窗户关上，往床上一躺，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闭眼睡觉。

　　天黑了，七里庄陷入沉睡，今夜的风吹的有点大，把烟灰吹得到处都是，寂静无声的街道亮起了一排排红灯笼，无边无际的墨色在蔓延，看不见的远方开始出现迷雾。

　　丑时一到，萧长风睁开眼眸，悄悄向靠山边的窗户摸去，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上了君悦来客栈的最高层瓦砾上，仔细地辨别着乌水河的方向，施展身法，疾驰而去。

　　萧长风听到远处传来人声，脚尖轻点，落在了乌水河岸一处芦苇中，掩藏身影。

　　“鬼使婆，青龙分坛的教使大人传来消息，大理寺那边已有人前来查探消息，让我们小心行事。”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戴青色獠牙面具的黑袍人跪在地上，俯趴在地上向口中的鬼使婆禀报。

　　“知道了，明晚的献灵祭祀照常进行，让下面人都做好准备。”神使婆声音沙哑，一头到脚踝处的银发，脸上带着莲花纹面具，倒是和七里庄街上挂的白色旌旗上的相似，只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已经浑浊了的眼睛，全靠耳朵一直不停地探听周围，萧长风敛去气息，此人必是听力极其灵敏之人，不知是天生还是练了功法，一身红色外衣上缝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布条，不知道又是什么讲究。

　　萧长风等二人离去，悄悄地潜回到君悦来。

　　鸡鸣破晓，一夜过去，无事发生，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是让人倍感不安。

　　萧长风如昨日一般坐在角落吃着同样的吃食，只是整个大堂处，除了柜台上无精打采的小二，再无其他人。

　　萧长风昨夜回来之时悄悄查看过整个客栈，入住率不足十人，也许是像昨日大堂那两人一般走了，又或许是人直接消失了。

　　萧长风不是没有想过向小二打听一下，但每次刚说了开头，小二总会打岔过去，讳莫如深，难怪这时候还能开门做生意，嘴是够严实的。

　　萧长风回到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味道，脚步放轻，警惕地看了房间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发现，窗户栏上有一层薄薄的细沙，窗户关得严实，萧长风昨日出去时夹的发丝已经不见了，人是翻窗户进来的，已经走了，桌面上留下一张字条，看来是趁萧长风刚刚吃饭的时候来的。

　　萧长风拿起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子时，乌水河神庙，万法会。”

　　萧长风神色凝重，这些人又再次卷土重来了。

　　万法会是前朝一个□□教会，宣扬天授永生，信教者死后可登极乐，转世皆可为神使，降临人间，为洗去罪恶，拯救迷途之人，招揽了一大批拥护者，那群人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太上皇在位之时动用大批夜旅人搜寻消息，死伤无数，歼灭了万法会主教一干人等，个别余孽逃亡到了塞外沧澜山脉一带躲藏，没想到安生了不久竟又试图复教。

　　果然是阴沟里的老鼠，在暗处待得久了，妄想成为光。

　　“嘘嘘～”

　　萧长风吹响暗哨，把消息传递给暗中隐藏的兄弟。

　　很快便到子时了，萧长风提前埋伏在了神庙的大梁之上，唱戏的人要来了。

　　“鬼使婆，下面的神差已经准备好了，祭祀可以开始了。”

　　神庙里开始聚集满了人，看样子身穿黑长袍戴黑白面具的就是神差了，昨晚那个青色獠牙面具应该是他们的头头神使，都听命于这个叫鬼使婆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在教会中扮演什么角色。

　　鬼使婆听到所有事宜已经准备好了，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拿起庙台上的转经筒，跳起了□□创立祭祀用的鬼舞，经停，一众黑袍人跪了下去，虔诚祈祷。

　　“把灵童带上祭台，献给真神，乌亚拉！”鬼使婆发号施令。

　　神差：“乌亚拉！”

　　底下的人服从地动起来。

　　祭台就在神庙的旁边，是一个露天的一块空地，周围的雕刻精美花纹和图腾的柱子上插满了火把，中间是一个高高垒起的圆台，萧长风转移到神庙的顶上，借着火光，萧长风发现了失踪人口张松年，就混迹在那一堆神差之中，食指敲打着大腿，那是张松年开小差时会做的动作。

　　圆台是中空的，里面堆叠了厚厚一层柴火，圆台旁边的地上摆了一排装有火油的木桶。

　　去而复返的几个神差，将手脚捆绑，嘴被堵上的灵童押了上来，推搡间，还有的灵童摔倒了，被鞭子抽了几下，萧长风看去，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女童。

　　萧长风怒火中烧，拳头紧攥，青筋暴起，指甲嵌入掌心也感觉不到疼痛，该死的。

　　“时辰已到，献祭开始，敬我真神！”鬼使婆沙哑的喉咙呐喊出来。

　　圆台里的木柴有了火油的加持已经燃起熊熊火焰，而在这大火下却是数不尽的冤魂，和照不透的阴暗腐朽的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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