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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父女相见(大修)
刘湘没想到,逞强的结果是昏迷整整两天。
第三天清晨,她被一声惊雷吵醒,愣了几秒,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大巫爸爸端坐在一臂之隔的木椅上,冠玉般的面庞阴霾丛生,活像刚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恶毒后妈。
刘湘心里发毛,面上更是怯怯,瞧见刘臻假寐也不搭理她,只得硬着头皮,扯开火烧火燎的嗓子,叫了声:“爸。”
刘臻眉梢颤了颤,还是不搭理她。
刘湘想他大约是气狠了,更加可怜兮兮地抓起老爹衣角,用蚊子般弱小的声音说:“爸,我渴……”
“不是挺能个儿的么,水就在桌上,您自个儿倒去。”刘臻仰着头,十分铁石心肠,“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您啦。”
刘湘:“……”
“我错了,爸。”
她眼尾发红,轻车熟路地认错,同时挣扎着起身,刻意忽略嗓子眼里冒出来的铁锈味儿,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知道错了,爸,我不该莽撞大意……您别生我气,我以后……会更小心……”
刘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终于忍不住转起身,把扒着床沿差点翻下来的纸片丫头重新按回枕头上:“给我老实呆着!你就不能叫我省一丁点儿心!”
说话间,他反手拿过桌上的苦药汁子怼到姑娘嘴边,恨恨埋怨:“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顶着,你充什么英雄好汉!”
刘湘颤巍巍就着她爸的手喝下药汁,只觉舌根发麻,那股被她强压下去的恶心劲儿又冲了上来,一个愣神的功夫,竟莫名呛了一口,嘴里那点药一滴不剩地全孝敬给了土地爷。
刘臻不悦地“啧”了一声。
刘湘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刘臻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非人影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急什么?喝口水都能呛成这样!”
刘湘艰难地匀着气,撅起嘴,擦了擦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
刘臻转身提起茶壶,又到了碗药汁给她,这回语气柔和了不少:“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似的,一不舒服就哭鼻子。”
刘湘肩膀颤动几下,几不可闻的叹息道:“我也不想,若是我妈能早点回家……”
刘臻闻言一怔,勉强维持住波澜不惊的神情,不咸不淡地说:“在你眼里,你爸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吗?”
刘湘连连摆手,急得又呕出一口果冻似的血块:“当然不!我就是……我就是想出份力……我,我都快记不住我妈的模样了。”
闻听此言,刘臻胸口闷得发酸,一时缄默无语。
刘湘稍微侧侧身,小口捯气,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您是怎么过来的,我一直想回家,可……回不去……有只看不见的手,逼着我走向一条注定的轨道,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祂们用我妈的命做……筹码……”
“行了,少说两句,先把药吃了。”刘臻掰开她剧烈抖动的双唇,将黑乎乎的药汁灌了进去。
刘湘屏住呼吸,艰难地咽下药汁,撩起眼皮,看着满脸担忧的父亲,颤声问:“爸,您跟我说句实话,仙湖女……有没有您的手笔?”
刘臻把药碗放回桌上,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前。
“我在仙女湖下,发现了巫族秘咒。”刘湘垂着眼,艰难地说,“结合之前看到的女闾、巫傀,很难不让我怀疑是您……”
“若是我,你待如何?”刘臻干脆地打断她的话,将身往后一仰,惬意地翘起二郎腿。
刘湘噎了一下,闭了闭眼,淡淡地说:“不如何,您只需将要做之事交给我来做,然后尽快抽身,那些不干不净的……我会处理。”
刘臻轻笑,追问她要如何处理。
刘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栽在我那外公头上咯。”
反正他也是黄泥掉进□□,不在乎再被泼几盆脏水。
刘臻差点没笑出声来,反手弹了她一个轻巧的脑瓜崩:“我可没教你这么‘孝顺’长辈。”
“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湘翻身瘫在枕头上,呼哧带喘地说,“谁叫他三番四次找我麻烦……我又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凭那点米汤似的血缘关系,还想叫我以德报怨,简直白日做梦!”
刘臻见闺女还保持着睚眦必报的性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刘湘缓了一会儿,问道:“爸,我身边那几个下属还好吗?就一只猫、一棵树,一个人和一只熊猫……”
听她问起那几个拖油瓶,刘臻的笑脸骤然消失。
刘湘余光一瞥,发现她老爸脸上晴转多云,顿时有些着急:“我昏迷前他们都还活着,不会中途又出了什么变故了吧?”
“没有。”刘臻板着脸道,“都活得好好的。你养猫栽树也就罢了,那个叫李佑的和他养的食铁兽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儿说来话长。”
刘湘药劲儿起效,说话的底气壮了不少,也能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跟她爸长话短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
她用一炷香的时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并着重强调绑定了一个能令她母亲加速归家的系统。
刘臻听她说到那个名为扶贫的系统后,一脸的错愕:“你确定昊天不是在哄你?不是为四重天赚个免费劳动力?”
刘湘苦笑:“管他是真是假,先试试再说,万一成功呢……那些年,咱们爷俩为我妈攒得功德够都堆出座新华山了,可聚魂还是遥遥无期,所以哪怕只是一丝儿机会,我都不能放弃。”
一条路不通,就换另一条路来尝试,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便会一直尝试下去,直到杨婵回归,或者她神陨魂灭。
刘臻心疼得摸了摸女儿散落在鬓边的碎发:“你可想清楚了,这条路不好走。”
刘湘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轻轻一笑:“哪条路都不好走。难道因为不好走,就不走了吗?”
刘臻低低笑了一声:“你要走的这条路,是一条从未开辟过的新路,自古以来开辟新路、披荆斩棘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最坏也不过是粉身碎骨。”刘湘不以为然地扯起嘴角,“我有心理准备。再说,有人领头,才会有更多的前仆后继嘛。”
说到这儿,她突然捂着嘴,压抑地咳了两声,随后故作轻松地接着说:“救母这条赛道,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刘臻嗤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明知故问:“你在说谁?”
刘湘嘿嘿一笑:“反正不是那位被牵着鼻子走的小孩儿哥。”
提起刘沉香,刘湘呆滞了两秒,猛地一拍脑门,抓住刘臻的手急切地说:“爸,十万恶鬼,天送的功德!”
刘臻不动如山,呵呵冷笑:“要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
刘湘扯开嘴角,不值钱地赔笑:“那我绑定的任务……”
刘臻把手指搭在唇上,告她别得寸进尺。
“既然与你绑定,便是天道予你的试炼。”刘臻正色道,“莫要投机取巧,小心反噬自身。”
“明白,明白。”刘湘忙不迭点头,转而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这不白耽误事儿吗!”
刘臻听她还在讨价还价,不由得暗叹一声,心上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他这女儿,无他时胆大独立,敢想敢干,有他时能拖就拖,柔弱不能自理。
难道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
刘臻反思片刻,觉得还是他太惯孩子,叫小姑娘长出了懒骨头。
不过……
懒骨头又怎样,自家的囡囡自家疼,难道要学大舅哥那蠢货看着亲生女儿遭罪无动于衷,背后偷偷抹眼泪吗?
杨峤是废物,他又不是!
刘臻很快为自己的溺爱找到了合理的逻辑,当即变出一副纸笔,叫刘湘将任务清单罗列出来。
刘湘嘴角比AK还难压,当即召出手机,点开任务清单。
“诶!”刘臻抬手遮住手机屏幕,“默写出来。”
他特意加重“默写”的读音,而后起身,走到窗户边,做出极目远眺的架势。
刘湘翻了个白眼,心说她爹什么时候学得脱裤子放屁的形式主义,净给她添活儿干?但转念又一想,老头儿谨小慎微也无不道理,毕竟在天道眼皮底下作弊,还是低调些为好。
想通此结,她将手机放回识海,低下头奋笔疾书,照着任务清单,不管是已完成还是未完成的,一字不落地誊写到特殊的纸张上。
她默得很快,连接着主线的支线任务也在同步更新,最新一期的“拯救被强取豪夺的王妃”后面加了重点符号,点开一瞧,奖励竟然翻倍了,可提前偿还三分之一的债务……
***
就在任务更新的同时,拖猫带树去救聂小倩的李佑赶到京城三十里外的皇庄,离他哥晋王李潆的宅邸只剩五里路程。
“喵,好香,是烧肉的味道。”蜷缩在进宝怀里的招财砸吧着嘴,梦呓似的睁开半只猫眼,“欸,这到哪儿了?”
“城外皇庄。”进宝忍不住捏了把猫咪柔软的耳朵,对李佑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何会有烧肉的气味儿?”
话音未落,悲戚得仿佛哭丧的喜乐与低低的抽泣笑声混合着浓重的雾气,将他们连人带马围在远离官道的小路上。
“好臭,是尸……”
“是红白撞煞。”
“来者不善。”
一人一猫一树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浓雾里出现一队头戴斗笠身披麻衣的白事儿队伍,与另一边披红挂绿又哭又笑的迎亲队伍将李佑一行夹在中央。
进宝正要施法破煞,就听身畔李佑冷哼一声,拔剑出鞘。
森寒的剑气破空呼啸,只一瞬,浓雾血煞便倏然消散,红白撞煞也在尖叫中化为尘土,散落泥中。
招财“喵”了声,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好饿呀,还有多久才能到你哥家?”
李佑目测了下距离,说:“半炷香吧,咱们快马加鞭,正午前肯定能到。”
招财哀叹一声:“这一路杂鱼可真不少,那狗王爷够能下本的。”
“是九王爷。”进宝纠正道。
“管他什么狗屁王爷。”招财没好气儿地嘟囔,“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不对,说畜生都玷污了畜生的清白,他就是个……”
说到这儿,猫咪突然卡壳——她活了数千年,骂人的词汇量还是和年幼时一样贫瘠。
“强抢民女的腌臜贱人。”进宝接茬儿,可惜骂功也不怎么的。
“不知那位晋王是什么性子,同一个爹的崽,可别也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招财猫脸皱成一团。
“不会。”李佑突然插嘴,“我三哥品行不错。”
“三哥?!”
李佑微微一笑:“谁还不是个皇亲国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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