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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的一声哭了
今日的天气原本万里无云,天气大好,热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卷的叶边,枝丫的花瓣絮然而落,这会儿不知怎么的,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光线被遮覆,天气骤然阴了下来。
实在过于庸俗、过于庸俗、庸俗,这几个字砸的允欢头晕眼花,明媚而朝气的面庞似是一瞬便有些灰败,胸腔似是堵了一大块浸了水的棉花,酸酸胀胀的。
隋衡仿佛瞧见眼前的小花霎时蔫巴了下去,一时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爱美实则也无伤大雅,只是今日这公主府上来的皆是贵客,落人口舌实在不该。
允欢垂着头抠手,沉重的佩饰压的脖子酸酸得,羞愧、难过、无力许多情绪压垮了她,叫她一时不知所措。
“春言呢?”隋衡僵硬着声音问。
“在、在后边儿。”允欢怯生生的回答,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小蜗牛一般,缩回了壳中,春言为了不打扰二人,识趣的远远跟在后头。
隋衡把春言唤了过来:“把她头上的多余的佩饰全都拆了。”春言懵然,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就要拆头饰了。
允欢今日已然在忠宁伯夫人面前露面了,不好过于不同,春言便也留下了一只宝石金簪、一只钗环,虽不似方才华丽,但也贵气庄重,还把披帛卸了下来。
打眼一瞧,比方才低调了些许。
隋衡拧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回去寻母亲,不要乱跑。”他虽生气,但还是把允欢亲自护送回了女席,瞧着她进去了才抬步离开。
允欢脚步虚浮,笑意已经强撑不起来了,春言自觉噤声,不敢问发生了何事。
林夫人正与众位宗妇谈笑风生,允欢款款而来,蹙眉低敛的模样落入旁人心中,一时间猜测纷生。
忠宁伯四公子与公主大婚,这小周氏莫不是心痛难忍,强撑笑意,却不得不看着新人笑。
看好戏的视线随之多了起来。
林夫人回头看去,纳罕:“欢欢?怎么回来了。”她转头对妇人们掩嘴笑:“新婚夫妇,一时也离不得,方才才要去寻了夫君,想来衡儿要与殿下们应酬,便把人赶回来了。”
允欢强撑笑意:“对、对啊,哥哥把我赶回来了,方才把我送过来便揍了。”
宗妇们一时无趣,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林夫人拉着允欢的手坐了下来,却似是捏着一块冰:“哟,手这样凉。”她随后发觉允欢的衣饰有些不一样了,敏感如她,霎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来,尝尝这糕点,御制的,寻常人可吃不上。”林夫人给她夹了好些点心,允欢意识不到她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有些浑浑噩噩的吃着。
席面吃到了尾时,突然一声惊雷,下起了大雨,春晖堂的百花被风击雨打到了地上,竹林斜依,一时狂风四起,忠宁伯夫人面上更挂不住了,听闻这还是钦天监合的好日子,就这?
一位妇人打圆场:“春日里,雨作惊雷也是正常的,好兆头,好兆头,意味着这一年风调雨顺,大吉啊。”
林夫人扯嘴。
左右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忠宁伯夫妇便差女使小厮安排了歉礼护送众人上了马车离开了。
定远侯瞅着靠着车壁的小脑袋,宛如霜打了的茄子,气音问林夫人:怎么了?
林夫人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那好儿子干的好事。
春言撑着油纸伞与允欢回了春月居,出去时像一只昂扬的小孔雀,回来后便成了霜打的茄子,双手垂下,丧里丧气的。
怎么了这是,青梅青缇对视一眼,询问的看向春言,春言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被世子骂了。
哟,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儿了,小夫人一向在意世子,可见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青梅青缇绞尽脑汁的想哄她:“小夫人今日在公主府的席面吃得可开心?奴婢听闻那膳食点心都是御制的,普通人吃不上,味道如何呀?”
允欢眼皮半阖:“还行。”
糟了,连点心都提不起兴趣来吃了。
“奴婢先帮您解了发髻罢,换身儿衣裳沐浴一番。”青梅青缇正要伸手去解,却恰好触到了允欢的伤心之处。
只闻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垂首捂着脸,呜呜咽咽,抽噎不止。
三位女使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瞬间允欢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想回家,我想爹爹了,爹爹。”她哭的青梅青缇手足无措,春言上前:“姑娘别哭了,左右现在天色还早,奴婢带您回将军府找将军去,听闻将军满载而归,给您备了小零嘴。”
允欢原本捂着眼睛的手指移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来,声音闷闷:“当真?”
春言点头:“自是真的。”
“那、那走罢。”允欢闻言停了哭声,一抹脸,便要往外去,青梅哭笑不得的拉住:“小夫人,您瞧您脸颊都成花猫儿了,奴婢给您擦擦。”
允欢这么一通哭,唇脂被抹开了,晕成了一团,像是被蹂躏过一样,滑稽的是眼睛处流下了两道黑痕,叫三位女使笑作一团。
这么一大岔,允欢也不好意思起来,乖乖的让青梅拧了帕子擦干净了小脸,衣服换了一身淡青褙子,把头饰全拆了,只簪了一朵绒花,随后便火急火燎的举着伞往侧门而去。
“回将军府了?”林夫人闻言若有所思。
吴妈妈欠身:“是,青梅那丫头说周大人将将从城外回来,小夫人想得紧,便回家去了。”
“随她去罢。”林夫人不说什么,想来是受了些委屈的,“待衡儿回来了,去告诉他一声。”
吴妈妈:“是。”
*
雨声琳琅,空中弥漫着阵阵泥土青草的芬芳,周荣安在躺椅上捻着油炸小黄鱼吃,旁边热着一壶酒,耳边是雨打芭蕉声。
“爹,爹~”,周荣安正阖着眼,闻言动了动耳朵感叹:“老刘啊,人老了耳朵不行了,我竟听到欢丫头的声音了。”
旁边的刘叔弯着腰:“将军,是三姐儿回来了。”
正说着话,允欢提着裙子进了大门:“爹爹~欢欢回来了。”
周荣安一抹嘴腾的起身:“哟,丫头回来啦。”
允欢见了爹,嘴一扁,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周荣安手忙脚乱的,“这是怎么了?这么大还哭鼻子?”
突然,一阵香味儿顺着允欢的鼻端飘了过来,允欢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嗅了嗅:“油炸小黄鱼。”说着绕过周荣安,自动寻了起来,随即捏了小鱼往嘴里塞。
“姑娘,这是受啥委屈了?”周荣安坐下来嘘寒问暖。
允欢可劲儿的告状,一扫先前的怯懦不安,小黄鱼鼓鼓囊囊塞了一嘴,满口生香,冲淡了不少难过,熟悉的环境叫她放松不已。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周荣安虚张声势道,虽然允欢生来缺根筋,不闯祸已然是极大的好事,但,隋衡此遭实在是过分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有些许不满的。
“此人太坏了,丫头别怕,爹给您做主。”周荣安生生一股要上门揍人的气势,允欢见此,那些难过和委屈彻底消散了,扭捏道:“也没有啦,哥哥对我很好的。”
但是被一心偏爱的感觉叫允欢格外温暖。
有爹的孩子是个宝。
隋衡回府后已然是天黑了,雨也停了,青石路上泥泞不堪,他心不在焉的往清鹤堂而去。
掌事的上前:“世子,夫人说小夫人回了将军府,叫小的来知会您一声。”
隋衡脚步一顿,竟罕见的有些踌躇:“小夫人心情如何?”
吴叔纳罕笑了笑:“这奴才也不知,不过方才传信儿回来说今日晚了,便在将军府歇下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隋衡颔首,转身而去。
素来古板如他,此时也竟有些不安。
允欢却在将军府不亦乐乎,府上闻小姐儿回来了,阖府上下都围在允欢身边,有后厨的孙叔,还有奶娘,管事的刘叔、围在允欢身边捏着她的脸颊逗她笑。
是夜,春言小心翼翼把切薄了的黄瓜片敷在允欢哭得似核桃一般的眼睛上,顺便给她嘴里喂了一片。
允欢喟叹一声:“还是家里好啊。”
春言:“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侯府啊,您现在可是成了家的姑娘,若是住久了林夫人和世子定是要不高兴的。”
允欢心不在焉:“再说再说。”
半刻钟后,她嚼着西瓜掏出她的记事本,边吃边写。
【永嘉年,丁巳月,辛未日,亥时,雨】
【今日哥哥骂我了,我要讨厌他二十四个时辰,好难过啊,原本想好好打扮一番给哥哥一个惊喜,谁知道惹他生气了,唉,不说了。】
允欢忧愁的倒在榻上,把记事本往床垫下一塞囫囵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允欢便乘了马车出门去,青竹坊新出了剑环配饰,还有许多样式的马鞍,她要去给爹爹挑一副。
清晨街道并不空寂,反倒是人声鼎沸,早饭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人声杂语充斥在长安大街上,青竹坊外已然有不少人排上了队。
“这个剑穗好看,二哥回来后送给他,那个那个,好精巧的袖剑。”允欢摸着袖剑爱不释手。
“夫君,这个袖剑好看,我想要。”突然一道娇柔发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允欢头皮一麻,侧目而去。
本该新婚燕尔的昭和公主与薛梧竟出现在了此处,说来碰巧,昭和公主本是凑巧乘马车经过,她与薛梧本欲去城外太平观一遭,昭和公主大婚前在太平观祈了愿,这番此去便是要还愿。
薛梧心不在焉的陪着她一道而去。
却在经过青竹坊昭和公主无意中掀开车帘瞧到了蹦蹦跳跳的身影,心思一转便突然也要来青竹坊。
允欢硬着头皮:“见过公主、驸马。”
薛梧怔怔的瞧着她,公主含笑:“周小夫人,本宫瞧你那袖剑甚是别致,不知可否割爱?”
薛梧低声道:“周小夫人出身将门,公主娇弱,恐袖剑会伤了公主。”
“可是薛郎,昭和想要。”昭和公主撒娇道。
*
周荣安正在院子里练拳,刘叔道:“将军,姑爷上门了。”
周荣安没有意外:“把人迎进来罢。”
半响,隋衡跟着刘叔过来了,他一身常服显然是并未去上朝便过来了。
“贤婿来了。”周荣安笑着寒暄。
“岳丈。”隋衡略一拱手便单刀直入:“此番过来,小婿来接欢欢回去。”
二人心照不宣,周荣安并不打算插手二人之事,隋衡虽脾气有些冷,但他家丫头跳脱顽皮,就当是送到夫子家里进修去了,管着些也好,受受书香世家的熏陶,没得老是跟着他跟个泥猴子似的。
“老刘啊,还不快把姑娘叫出来。”周荣安回身道。
刘叔欠身:“将军,姑娘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未归来。”
“这丫头,就知道乱跑,贤婿见笑,见笑。”周荣安略一瞪眼。
隋衡淡笑:“无妨。”
“将军、将军不好了,姑娘跟人打起来了。”一门房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大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周荣安心里一咯噔:“怎么又惹事了。”
隋衡起身:“与何人起了争执?”
门房哆哆嗦嗦:“与、与公主。”
周荣安眼前一黑,身后刘叔撑着他的两腋:“将军,冷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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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欢:(`O?)你凶我,你敢凶我?
隋衡:我错了(┯_┯)
淮阴侯改了一下改成了定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