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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八)
陆小凤真的很服气,尤其是他发现对于叶孤城来说,楚星澜“离经叛道”的一言不合就找捕快这件事,恐怕还没有她大喇喇的只穿着中衣就在人前晃悠更严重的时候。
说好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呢?陆小凤严重怀疑,叶城主根本就没想把楚星澜往江湖儿女的方向培养。并且他已经掌握了证据。
叶孤城邀请无情等人到酒楼大堂详谈,没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看见楚星澜探头探脑的从二楼走了下来。
楚星澜把一直抱着的白色披风还给叶孤城,随后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叶孤城的身边。
无情已经将被陆小凤捆绑好的薛笑人交给手下看管,楚星澜总觉得,这位无情捕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不过她主打一个问心无愧,更何况这会儿还有叶孤城在她身边,面对这位陆小凤口中的“四大神捕”之首的盛大爷,楚星澜没有一点儿心虚的。
看见楚星澜挺直了腰杆的小动作,无情微微笑了起来。其实他平素不怎么爱笑的,只不过这一笑倒也显出了几分温和。
无情:“敢问姑娘,与刚才那位刺客可有过节?”
楚星澜摇了摇头,将刚才勉强破译出来的薛笑人的逻辑再一次和几位捕快讲了一遍。
无情沉吟片刻,还没有出声。这时,与陆小凤相识的金九龄先开口道:“既然这位刺客确认是薛家庄的二爷,而且听闻这位薛二爷素有疯症,不若请薛衣人薛前辈前来一述。”
金九龄这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毛病,薛笑人对外一直是个疯子,哪怕是在楚星澜原来的位面里,疯子也算是不完全责任人,无论是定责还是赔偿,都是要找家属商议的。
只不过谁都知道,薛衣人之前与叶孤城一战,叶孤城险胜一招,楚星澜和叶孤城二人因为薛衣人而声名鹊起,薛衣人回到薛家庄之后却是闭门不出。这期间的种种,当事人当然知道缘由,然而外人不明就里,更有诸多猜测。
将心比心,如果陆小凤不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在双方的态度都不明确之前,陆小凤是不会贸然提议将他们往一起凑的。
楚星澜微微皱眉。她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还真的是有参差的。这位金九龄金捕快恐怕心中只有破案,其他的事情,并不在他的心上。
好好好,“不通世事金九龄”,如果陆小凤知道楚星澜在心里是这样给金九龄贴上的标签,恐怕他只会再一次感慨城主大人的带崽不易。
楚家阿澜为何会这样?江湖规矩她到底懂不懂啊?是不是原本是我不懂这个江湖啊?——陆小凤日常一问三连,常态化怀疑自己的人生与三观。
叶孤城对金九龄的提议不置可否:“可告知,然,需要详查。”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边只放了白水的杯子,从刚才楚星澜还给他的披风内侧摸出来一个小瓶子,冷白修长的手指一抖,一滴淡粉色的液体落入杯中,很快那一杯白水就弥散开了清新馥郁的玫瑰香气。
用手背碰了一下楚星澜的手指,叶孤城将这一杯放了玫瑰精露的水递给了楚星澜。
方才这刺杀终归还是给楚星澜带来了一点惊吓,玫瑰有安神静气的功效,现下给楚星澜饮用再合适不过。
当然,实际情况其实是,楚星澜这个人平素不喜欢喝白开水,一切没有味道的水她都不喜欢。相处日久,城主大人也算是摸透了这只捡到了的小松鼠的喜好,总是能精准投喂。
这种投食行为,陆小凤真的已经看倦了,但是无情和金九龄显然没有。当他们看见叶孤城和楚星澜一个真敢喂、一个真敢接的时候,简直有一种这位白云城主被人夺舍的感觉。
都说白云城主目下无尘,这不也挺有人情味的嘛。无情在心中笑了笑,不过还是将话题转了回来:“依城主之见,薛笑人此人并不单纯?”
楚星澜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这会儿稍微缓过神来,她轻啧了一声:“按照你们的说法,薛笑人有疯症,自然是深入浅出。可是我看他刺杀的手法,可断然不像是新手。”
更不像一个真的疯子。
只不过关于薛笑人到底真疯还是卖傻,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楚星澜自然不好在朝廷捕快面前胡言乱语,这算是楚星澜对于国家机关的基本尊重了。
按照她看过的许多本小说的套路,薛笑人多半就是嫉妒他哥成性,所以千方百计的搞事情。拔出萝卜还得带出泥呢,楚星澜可不相信薛笑人这是第一次对别人出手。
楚星澜的话让无情神色一肃,此刻虽然已至深夜,但是无情却没有耽搁,他与楚星澜、叶孤城及陆小凤微微示意,随后便带领自己的一队人马,押送着薛笑人直往薛家庄而去。
薛家庄地处松江府,如今众人正在松江府地界。不多时候,无情就见到了那位一月未曾露面的绝世剑客薛衣人。
薛衣人还是一身长衫,只不过和与叶孤城对战之前相比,他周身的煞气一扫而空,变得更加平和沉静。
光华内敛,实乃突破之兆。
无情心下微微一惊,一直到见到薛衣人本人,他才知道传闻中他因为战败而闭门不出的传闻实在是荒谬。
无情收敛了心神,对薛衣人说明了今日的来历。
深夜来访本来就有些失礼,薛衣人虽然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之人,但他也知道若非有急事,以诸葛神侯府的家教,诸葛神侯的的大弟子不至于如此冒失行事。
听完了无情的叙述,薛衣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不由怒喝出声:“他胆敢如此行事!我薛家庄没有如此歹毒的子弟,神侯府但请一查,若有需要配合之处,我薛家庄无有不应。”
薛衣人一生纵横天下,自诩是匡扶正义之士,每每出剑,总是为了铲奸除恶。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爱护的弟弟居然还干半夜杀人的勾当,而且听无情捕快描述的那些薛笑人亲口所说的恶言恶语,薛衣人只觉得心寒。
薛衣人虽然爱护弟弟,却也不是什么帮亲不帮理的人。隐约感觉薛笑人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他弟弟好端端的隐藏实力,还装疯卖傻却是为了什么?
总之,就连薛衣人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情真的很有彻查一番的必要。
得了薛衣人的首肯,无情等人调查起来的效率就更高了。他们顺藤摸瓜,没想到还真的牵扯出来一个惊人的内幕。
“你是说,那个薛笑人是个杀手组织的头目?”楚星澜正在捞碗里的小汤圆吃,这个汤圆每一个只有小指甲大小,里面却包了甜甜的黑芝麻馅料,一口一个,又好吃又好玩。
陆小凤直接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嘴里面塞了少说六七个小汤圆,他努力嚼嚼嚼了好一会儿,这才对楚星澜回道:“何止是头目,无情捕头已经查明,这个杀手组织根本就是他一手创办的。”
黑芝麻馅料好吃,但是吃得不仔细的话,就很容易牙缝里都是残存的黑芝麻馅料。
按照陆小凤那个豪迈的吃法,这会儿他一张嘴,那一口白牙都快变成灰色的了。楚星澜心中生出了一点儿不忍直视的感觉,但是吃瓜的热情还是压过了她对陆小凤的嫌弃。
面对楚星澜的目光炯炯,又感受到了叶城主瞥过来的目光,陆小凤也不再卖关子,将他打听出来的消息一一和楚星澜他们讲了。
原来这薛笑人和薛衣人兄弟二人年纪相仿,薛笑人本来也是天资不错的弟子,若是肯入正途,未必不能成为与他哥哥齐名的剑客。
奈何人心不平,薛笑人才不要当什么与别人齐名的剑客,在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在剑道上打败他哥哥之后,薛笑人的心理开始扭曲,最终走向了一条从别人的生命上攫取利益的不归路。
他开始四处搜罗无父无母的孩子,养蛊一样的将他们养大,一边教给他们杀人的剑法,一边让他们自相残杀。
而那些好不容易从残忍的相互搏杀之中活下来的孩子却绝望的发现,人生只不过从泥潭坠入另一个深渊。薛笑人将他们排序,明码标价的驱动他们杀人。
楚星澜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丧心病狂。”
她虽然也见过不少超级反派干出来的灭绝人性的恶性恶状了,但是“杀手组织”这玩意,绝对排在楚星澜的雷区前三。当年她不仅险些在刺客联盟手下丧命,还亲眼见过那些杀手组织是如何践踏普通家庭。
陆小凤理解楚星澜的愤慨,不过他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直接干掉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陆小凤强打起精神。原谅他吧,为了探听消息,陆小凤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眼了。
而让陆小凤这样迫切的原因是……
“在薛笑人落网之前,他派出去一名杀手,这名杀手名唤中原一点红,是他们杀手组织的首席。”收敛了脸上嬉笑的神色,陆小凤皱眉说道:“他们要中原一点红杀的,是石观音的遗孤。”
此言一出,就连叶孤城的手也不由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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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叶城主精准投喂的一天2333333
以及,给陆小凤一点点三观震撼。
陆小凤:吾日三省吾身:我没坏掉么?叶城主没坏掉么?这个江湖没坏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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