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软绵绵

　　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节课也是本学期最后的一节体育课，所以没什么训练项目，体育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就上次课还有几个人没完成考核的，在那里补考。

　　太阳高悬头顶，天实在是有些热，所以大部分人都坐在主席台旁的看台上乘凉，那里有一片阴影，可以挡住太阳。

　　跟二班一起上体育课的十二班女生们正在主席台上考试，是健美操项目，五个人一组。
　　十二班是艺术班，也就是特长生，都是学美术的，班级里一共三十五个学生，二十七个都是女生，妥妥的阴盛阳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艺术熏陶的缘故，这个班的颜值水平都特别高，全年级最有名的几个大美女，都出自这个班级，其他的也基本上都是中等偏上的颜值，身材管理相当到位，连因为发育期长胖的女生都没有。乍一眼看过去，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是个舞蹈班。

　　所以，二班那些自由活动的男生都托着腮，齐刷刷地看这些女生跳操。她们还比较考究，为了健美操课，统一定制了运动服，蓝白的短袖和长裤，看着也不出奇，但就是显得人肢体纤长。

　　林杬一跟许嘉亿也坐在这些男生当中，只不过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两个人只管低着头说话。
　　许嘉亿说：“杬一啊，我可苦死了！”
　　杬一捡了块石头在水泥地面上磨粉末，“徐老还不肯放过你啊？赔他钱不就得了？”

　　许嘉亿：“他不要钱，他说鹦鹉带给他的情绪价值，是不能用金钱估量的。”
　　杬一：“什么情绪价值？”

　　许嘉亿皱着眉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爱和鼓励的情绪价值。他说那鹦鹉每天早上都会对他说‘亲爱的，你好棒’，这句话让他一整天都充满了活力和自信。”

　　林杬一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怎么办？鹦鹉都死了。”
　　许嘉亿涨红了脸，“所以他现在要我代替那只鹦鹉，每天跟他说这句话。”

　　“啊？”林杬一停住了磨石头的动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许嘉亿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对着个大龄宅男说这种骚话，我实在是想死。”
　　“那你说了吗？”林杬一想到徐老的脸，也觉得有些瘆得慌。

　　许嘉亿极其痛苦地点了点头，“说了啊，每天早上六点钟就得给他发微信语音，跟他说：亲爱的，你好棒。我都捂在被子里说，就怕我妈听见了，以为我搞早恋。”

　　林杬一多少还是有些同情心，没有笑出声，只是郑重地拍了拍许嘉亿的肩膀，“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反正也不是当着面说，你想像微信那头是个萝莉小姐姐就行。”
　　许嘉亿痛苦地“嗯”了一声。

　　杬一抬起了头，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似乎更刺眼了一些，他望向跑道对面的篮球场，一眯起眼睛，就看见了江赫，那家伙打篮球打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一点也不怕太阳晒。杬一看向他时，他正好投进了一个球，低着头走向隔离网，一个女生看见他过来，立马长长地伸出手，把一瓶水递给了他。江赫拧开盖子，哗啦哗啦地喝水，喝完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靠着隔离网的那些女生便哈哈笑了起来，用充满敬仰的眼神目送着他回到了篮球场上。

　　“哼，嘚瑟！”林杬一极其不屑，又低下头磨他的石头。

　　老南瓜掏出手机，高校联盟群里又聊开了。有人把正在参加健美操考试的那些女生照片发了上去，一大群人在那里评头论足。
　　其中，有个女生被单独偷拍了好几张照片。那女生长得特别漂亮，瓜子脸，丹凤眼，鼻梁直挺，肌肤雪白，身材纤瘦，气质格外出众。

　　【哇哦，人间尤物啊！】
　　【谁呀？】
　　【一中艺术班的，叫姜凡真。】
　　【学艺术的果然不同凡响。】
　　【这长相，有点眼熟啊。】
　　【是不是很像哪个女明星？】
　　【还真别说，是不是很像姜雪？】
　　【姜雪是谁？】
　　【老牌女星了，十几年前很红，爹妈那一代的偶像明星了。】
　　【姜雪都不知道，不应该啊，虽说现在半隐退了。】
　　……

　　高校联盟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看台上的这几个男生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林杬一冷不防地听到了“姜凡真”这个名字，登时愣了愣，觉得很耳熟，哪里听到过似的，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女生好像是徐淮的女朋友。

　　“姜凡真是谁？”林杬一用手肘撞了撞许嘉亿。
　　许嘉亿抬手朝看台上指了指，“喏，站在最角落里的那个，就是姜凡真。”

　　林杬一顺着许嘉亿的手指看去，就看见了角落里那个女生，那女生扎着头发，手臂上搭着一件衬衫，兀自孤零零地站着，给人一种极度静谧的感觉，就好像她是用冰雕筑出来似的，纯净到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在她前面几步之隔的地方，其他的女生蹲成了一排，用手使劲地扇着风，相互间热火朝天地说话。而她却一声不响，眼睛呆呆着凝望着前面，仿佛周身有一层透明的屏障，把她独立隔了出来。

　　“她是这学期转过来的吧？”前面有人小声说。
　　“是的，听说以前是外国语学校的。”
　　“外国语学校的？那她什么想法？外国语学校不是几乎都可以保送的吗？放着好好的保送机会不要，来一中找罪受？”
　　“谁知道呢？感觉那姑娘很孤僻。”

　　平常不怎么喜欢八卦的林杬一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她是不是有男朋友？”
　　许嘉亿头也不抬地说：“嗯，有男朋友。”
　　“谁呀？”前面几个男生纷纷回头，漂亮女生名花有主，多少有点失落的心情。

　　“七班的那位公子哥徐淮，”许嘉亿依旧是头也不回地说，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刷刷地划动，一目十行地看着“高校联盟”里的聊天记录。

　　“徐淮不是个Gay吗？”有男生又问。
　　“双性吧，男女通吃。”
　　“那够乱的，他俩真是男女朋友吗？”

　　“多半是的，先前他们俩还常常一起去食堂吃饭，喏，还有人偷怕过他们，”许嘉亿把群里的一张照片翻了出来，几个脑袋立马凑了上来，林杬一也歪着头看了一眼。
　　照片里确实是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食堂的餐桌前，那种能凌驾于校园偶像剧之上的颜值，在一众庸俗的人群中显得无比的耀眼，一下子反衬得那破食堂寒碜了不少。

　　几个男生看完了，都面露遗憾之色，果然美女都是有钱人的，这个道理他们被迫懂得太早，顿时便感受到了人生的无望。

　　只有许嘉亿无动于衷，比起当一名颜狗，他更喜欢八卦。
　　“呀！”他突然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有人把林妙语的照片发群里了。”

　　林妙语是江赫最执着的追求者，连林杬一都快对她有PDST了，一听说她的名字，脑袋立马又凑了上去。

　　真有个昵称叫“八爪章鱼”的群友把林妙语的照片发了进去，并且在底下问：【有没有人认识这位女同学，她是哪个学校的？】
　　连着的好几个群友都说不认识。
　　老南瓜就发了一行字上去：【她叫林妙语，外国语学校的，这姑娘的性格有点怪。】

　　【八爪章鱼：哦。】
　　【八爪章鱼：（敬茶）（敬茶）】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看来林妙语同学不怎么出名。

　　***

　　二班的体育老师一向都是菩萨心肠，他们的体育课常常会提前下课，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抢在“山呼海啸”的大部队抵达食堂之前，率先打好饭菜。
　　最后的一课就更是不用说了，临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时，操场上的人就已经开始朝食堂移动了。

　　看台这边的人正要起身，就听见篮球场那里有人在振臂高呼，“喂，江赫请饮料，快，去小卖部，先到先得！”
　　听到声音，大伙儿便都一窝蜂地往小卖部去了，操场上很快就被清空。

　　林杬一不去，离开了大部队，自己一个人绕过草坪直奔食堂，他知道他要是去了，江赫那煞笔肯定又要借自己的卡来刷，之前有好几次，明明是他请的客，却硬生生地拿自己的卡结了账，就那么“叮”的一声，本来还有两百多块钱的，一下子就剩了二三十，林杬一那个心痛啊，感觉自己早晚得让江赫整出心脏病来。

　　提前十分钟来食堂就是好，不用排队，慢悠悠地打完了饭，还可以把筷子拿去洗洗。
　　林杬一才坐下，刚要夹菜，一瓶汽水便“咚”地放在了桌上，马上，一只手就在他眼前摊开了，“卡借我刷刷。”
　　林杬一抬起眼睛，看着面孔发红、头发湿哒哒的江赫，“你不是还请客吗？又没钱了？”
　　“请完客，就没钱了，”江赫说道，把汽水又往林杬一面前移了移，“快，帮个忙。”

　　“给老子打开！”林杬一说。
　　江赫便拿起汽水瓶，用牙齿开了盖，“呲”的一声，一股白气从玻璃瓶里冒了出来。
　　看他服务到位的份上，林杬一不情不愿地把饭卡给了他。

　　二班的一些男生看见林杬一坐在这里，便也跟着一起坐了过来，很快，他周围就聚了十来个人，嘻嘻哈哈地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随后，江赫端着盘子也过来了，坐在杬一的正对面。他的那盘子饭菜，无论哪一样都是高高隆起，堆得跟着小山包似的，让人叹为观止。周围人看见了，按照惯例唏嘘了几句。他的一份菜，菜量是别人的两倍，食堂大妈明显是偏心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奇怪，凭着这张混血脸蛋，从小到大，江赫连买个冰糖葫芦都是“买一送一”，有时候买东西碰到女店主，人都恨不得白送，食堂大妈一看见他这样的，那菜是一勺一勺地往盘子里给他舀啊，就怕他下次不到这个窗口来了。

　　“你打了几两？”林杬一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赫盘里堆起来的白米饭。
　　这难道是喂猪的量？

　　“四两，”江赫说，“男生不都是四两吗？”
　　“怎么看着有六两？”
　　江赫细看了一下，“看着确实像有六两，放心，算的是四两的钱。你够吗？要不要分你点？”

　　“不必，”杬一当场制止，却眼疾手快的，从江赫盘里挑走了两块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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