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与神明

　　帕拉·卡洛斯觊觎柯瑞明已久。

　　柯瑞明是羊圈里唯一一个没有羊编号的Omega，足以说明帕拉对他的重视。

　　当然，不是把他当作医生的那种重视。

　　白逸然对此事后知后觉。

　　他一直以为柯瑞明是制作“羊圈永动机”不可缺少的一环，所以首领不动他。

　　事实上，帕拉视所有Omega为玩物，尤其是柯瑞明。

　　当白逸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

　　人是首领亲自来羊圈抓的，那时白逸然正在和彭二一起刷晚饭后的锅碗。

　　棕色豹子一般的身躯出现在羊圈门口时，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袭来，Omega们惊觉不妙。

　　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跑不闹，有几个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别人身后。

　　像极了一群待宰的肥美羔羊。

　　柯瑞明在饲料库中整理药品和仪器，直到首领的信息素飘进来才发觉异常。

　　Alpha的易感期来势汹汹。

　　帕拉目标很明确，他要跟柯瑞明一起度过这次易感期，无论其是否愿意。

　　柯瑞明刚来到羊圈时，和首领约定：首领不动他，他为首领治疗Omega。

　　“我们当初有约定的，你要反悔了？”

　　柯瑞明紧紧蹙着眉，怒目圆睁，语气凶恶地质问对方。

　　他尽量屏住呼吸，但抵挡不住富有侵略性的辛辣味。

　　“从今天起，你只用治你自己的伤。”

　　帕拉的表情晦暗不明，热烈又兴奋的目光却粘在柯瑞明身上。

　　在他看来，Omega不良少年般的脸庞此刻显得万分可爱。

　　“你这狗杂种！”

　　柯瑞明骂完，立马转身去摸那把从羊十二身上搜出的匕首，却被Alpha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倒在地、反剪双手。

　　Omega侧过头，冲帕拉呲着牙，活像一只怒气值点满的野猫，又像一条刚被钓上岸的鱼。

　　柯瑞明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大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不想你的小白脸朋友出事，就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白脸朋友？

　　除了白逸然还有谁？

　　闻言，柯瑞明挣扎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趁着他恍惚的时间，帕拉随手取了两块破布，捆住Omega的手臂和小腿。

　　“你他妈放开我！”

　　柯瑞明越是挣扎，越能激起帕拉的征服欲。

　　毕竟柯瑞明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人就这样被首领从羊圈扛走了。

　　没有Omega阻拦。

　　等俩人走后，他们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忙活，顺便庆幸被带走的不是自己。

　　夜幕低垂，但没有完全黑。

　　白逸然在碗筷碰撞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的交谈。

　　“呦，终于拿下了？”

　　“野猫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后一个人的音色很耳熟，白逸然抬头看去。

　　发现是帕拉。

　　帕拉肩上扛了一个人，看起来手脚都被捆住了，此人身形较小，应该是Omega。

　　白逸然想知道是谁，就仔细分辨了一下，结果发现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柯瑞明？！

　　无名怒火刹那间从胸腔中涌出，他把沾着泡沫的碗放下。

　　随后冷着脸来到砧板旁，拿起一把平时用顺手的菜刀，大步流星走出厨房。

　　白逸然从未如此气愤过，哪怕是他被帕拉叫去的那几次。

　　自己被怎么样都行，但是动柯瑞明就不行。

　　“逸然哥，别冲动！”

　　彭二担忧地拽住白逸然的手臂，却被他大力甩开。

　　张大厨原本在门口的躺椅上欣赏煜星落山，看到举止异常的白逸然，赶忙呵斥住他：

　　“站住！干什么去？”

　　白逸然听话地驻足，咬紧牙关说：“救我朋友。”

　　彭二按大厨的眼神示意，跑到白三面前，拦住愤怒的Omega。

　　“怎么救？先不说你一个Omega能不能打败Alpha，杀掉现在的首领，其他Alpha就会成为下一个首领！你以为逞英雄很简单？”

　　“逸然哥，我觉得师傅说的对。”Beta少年连连点头，轻轻握着白逸然拿刀的手的手腕。

　　白逸然终于理智回归，他一下子泄了气，低着头，身体颤动起来。

　　锋利的菜刀被眼疾手快的彭二夺走，白三唯一能仰仗的力量也没了。

　　“我们回去吧，逸然哥。”少年恳切请求。

　　张大厨冷眼看着一切，自始至终躺在舒适结实的竹制椅子上。

　　白三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听到他低声说：“动动脑子，你不应该是用冲动解决问题的人。”

　　Omega没说话，走进厨房前望了一眼柯瑞明和首领消失的方向。

　　白逸然接着洗碗，同时放空大脑。

　　冲动的确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过，一旦发生涉及到柯瑞明的坏事，他就无法冷静。

　　因为对他来说，柯瑞明只有一个。

　　以后，或许能遇到比柯瑞明更有趣、更强大、更优秀的人，但是只能遇到一个柯瑞明。

　　看到他被首领带走，比白逸然自己被带走还令人悲痛。

　　像他那种骨子里透着骄傲和不屈的人，要怎么接受发生的一切呢？

　　想到这里，白逸然的眼泪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有几颗掉在了漂浮着泡沫的水盆中。

　　Alpha的易感期持续了四天，意味着白逸然四天没见到医生。

　　第四天晚上，柯瑞明被花臂Beta送过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可怖的伤痕令人不忍直视。

　　白逸然学着柯瑞明平时疗伤的样子为他治疗，但是笨手笨脚的，连治疗仪都用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才学会怎么使用。

　　即使身体各处疼得厉害，柯瑞明也一声不吭，眼神亦是木然，没了以往的飞扬色彩。

　　他咬着下唇，把疼痛都转化成怒火的薪柴。

　　白逸然心疼不已，一边忍住眼泪一边持治疗仪在受伤的皮肤上方扫描。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没能保护你。”

　　柯瑞明没看他，声音嘶哑着回答：

　　“该偿还的是帕拉·卡洛斯，我要他以命偿。”

　　白逸然果决地点头：“那我们一起，杀了他们，再去中心基地见神。”

　　“嗯”。

　　俩人又商量了一下消灭首领的计划。

　　吃到心心念念的柯瑞明后，帕拉饱食餍足，给了他两天休息时间。

　　意思就是，两天之后，柯瑞明依旧难逃一劫。

　　另外，两天后有个重要日子，是帕拉·卡洛斯36岁生日，在营地里属于一年一度的节日庆典。

　　营地是桃花源，也是牢笼。

　　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让这里的人倍感无聊，因此他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狂欢的机会。

　　每个人都恨不得天天开宴会，大吃大喝，唱歌跳舞。

　　但现任首领是一个懂得节制和保留的人，未曾同意过这类提议。

　　正因为有此限制，除了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营地所有人都会参加这次的生日庆典。

　　享用柯瑞明则是帕拉独有的庆祝环节。

　　干掉首领的计划中，天时已经具备，地利是能接近首领。

　　还差人和。

　　也就是方法。

　　白逸然陪伴柯瑞明度过了转瞬即逝的夜晚。

　　第二天照例，天还没亮他就被叫醒去厨房。

　　白逸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作息，好在他虽然大脑一片混沌，至少不打哈欠了。

　　柯瑞明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这几天他在帕拉那儿差不多脱了一层皮。

　　清醒后，他又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干掉那个Alpha。

　　但未能想到行之有效又不被发现的办法。

　　过了一阵子，他躺够了，起身去羊圈里溜达。

　　Omega们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今日事务，为了给首领准备生日，他们还要做额外的事情，比如吹气球和扎花束。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

　　“喂，小羊。”

　　在众人的视线盲区，一个Alpha隔着羊圈栅栏，笑吟吟地和柯瑞明打招呼。

　　他尽量压低声音，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举止行为鬼鬼祟祟。

　　柯瑞明上下打量了可疑地陌生人一番，认出他是首领的亲信手下之一。

　　他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等着对方的下文。

　　“你想杀掉首领，对吗？”

　　柯瑞明莞尔一笑，反问道：“你也想？”

　　对方没有清晰表态。

　　“做个交易吧，我相信你绝对会喜欢。”

　　“……”

　　白逸然晚上回到羊圈，听柯瑞明将白天遇到的怪人怪事讲述给他。

　　“那柄匕首？”

　　“没错，羊十二的匕首也是他给的，他和首领理念不合，早就想解决首领了，但是营地的人都对帕拉马首是瞻，他找不到同伙。”

　　“所以就想利用羊十二和我们？”

　　“嗯。”

　　“你觉得靠谱吗？”

　　白逸然的语气里充满担忧，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那个手下。

　　另外，他了解到柯瑞明要孤身一人去刺杀帕拉·卡洛斯。

　　“无色无味，剧毒，但是不耐高温。”

　　当时，手下说完这句话，给了柯瑞明一小瓶液体，透明的玻璃瓶身没有任何标识。

　　柯瑞明此刻看着桌子上的白色小瓶子，下定决心，

　　“天时、地利、人和都聚齐了，机会只有这一次。不管靠不靠谱，我都要试试。”

　　“好，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两人目光交汇，似乎传递了千言万语。

　　“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中心基地吗？”

　　白逸然故作轻松地笑笑，黑眸中和平常一样充满悲悯。

　　柯瑞明沉默许久，最后无言点头。

　　他把小瓶子交给白逸然，白逸然谨慎地攥在手心里，仿佛拿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

　　营地里的人们正在紧锣密鼓筹备着帕拉·卡洛斯的生辰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个Omega的异常。

　　白逸然和柯瑞明商量到半宿，确定好每一步该怎么走。

　　导致白逸然在做早饭的空档睡着了。

　　彭二叫了他好几次，他也没有醒的迹象。好在没什么重要的活儿，就任他休息了一会儿。

　　突然，白逸然打了个激灵，醒了。

　　白三醒来后说的话却让Beta少年摸不着头脑。

　　他说：“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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