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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家人
缠丝城中多是售卖灵器,但灵舟这种需要数种高级材料和多位炼器师同时制作的顶级灵器,只有缠丝阁有。
缠丝阁是绝代山的产业,里面的东西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不过相应的,价格也极度昂贵。
“八千极品灵石?”山滇拔高音量。
旁边的山茶掰着手指头算:八千极品就是八十万上品,八十万上品就是八千万中品——
一艘灵舟这么贵?!
要不是为了节省灵力,谁愿意多此一举来买这么个东西,况且他们在妖域要什么东西都是靠实力去抢。
山滇怒了,直接夺过台子上供着的灵舟就要走,棠琲凉凉看了他一眼,让他一下子止住了脚步,不情不愿把手上精美的灵器放了回去,眼中愤愤不平。
“告诉过你,到了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矩。”棠琲抱臂。
尽管缠丝阁的守卫将这里保护的密不透风,掌柜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他看出面前几人的不凡,山滇嚣张跋扈的气势可给他吓了一跳,怕是不知道哪来的穷凶极恶之辈。
什么叫到哪里就遵守哪里的规矩,什么地方能买东西不付钱?
棠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了难。
她的确没有这么多灵石。
买不到灵舟对他们来说其实无所谓,不过是沿途累了些。
但这个“他们”,不包括清涟。
她斜了眼面无表情的清涟。
让他现在这样去剑宗,属实是为难人。
清涟自然也想到了,他还是安安静静的,似乎听不到几人的对话。
但他已经打算出了这道门就同棠琲三人分道扬镳,他不愿意成为拖累。
棠琲给了山滇山茶一个眼神,示意出去再说。
还没跨出那脚下的檀木门槛,就听见一道声音在背后喊:
“真人稍等!”
回头,一个圆滚滚的球从二楼“咚咚”的下来了,每走一步都伴随沉闷的声响。
他跑到棠琲面前,恭敬的鞠下身子,显得有些滑稽。
“绝代山权诚参见真人,不知真人到来,有失远迎。”球抬头,笑眯眯的,“忘真人勿怪。”
修为达到化神期以上,仙界称之为真人,妖域称之为大王。
如今仙界的真人不过十数,难怪会让眼前之人如此谦卑的迎接。
而能一眼看出棠琲修为之高深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权诚是绝代山山主的独生子,天赋极高,如今千岁,已经是元婴巅峰的高手。
掌柜听见此言,吓得立刻低头,腿软的快要跪下了。
这几日权诚大驾光临,他每日战战兢兢,生怕惹了少主不快,对他来说,元婴就是在大陆横着走的高手。
可现在,面前这瞧着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是真人?
棠琲看着面前的球,薄唇微启:“不怪。”
山滇山茶惊呆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圆润的身材,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们肯定要转上几圈仔细观赏。
棠琲几人刚进到缠丝阁,权诚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不过一开始并不确定哪一位是化神期的高手,看着样貌都太过年轻,也太过昳丽,跟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小姐一样。
但仙界的世家大族他鲜有不识的,确信从未见过这几人。
到他们开始说话的时候,权诚才确定是眼前这个穿青衣的少女,而且不观察不知道,她旁边那个貌美的修士虽然不是真人,修为却也是极高,是个元婴。
只不过对方的灵力现在极其微弱,不细察注意不到。
仙界何时有了这一行人物?
权诚笑的看不见眼睛,“我见真人对这灵舟感兴趣,真人需要是我们绝代山的荣幸,这灵舟,今日便送真人当做见面礼。”
说着,身后的侍卫呈上一只高级储物盒,小心翼翼的掀开。
一艘灵舟静静悬浮,宛如游动的灵龙,表面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辉,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气息。
简直是刚刚他们看上那一艘灵舟的爹,低调又不失奢华。
棠琲笑了,歪了歪头。
这是心照不宣的规则,一艘灵舟,就是一个人情,她虽然不喜欢欠人情,但收了灵舟,是解决目前麻烦的最好办法。
既然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就没必要再费力推辞了。
她袖子一挥,灵舟消失不见。
“多谢了,我会记着你们绝代山。”
权诚的笑意更浓了,问:“不知真人名姓?来自何门何派?”
“于儿。无门无派。”
棠琲不等他的回话,带着两只蛇再次出门。
也没有问清涟是什么时候出了门,为何在门外一动不动,只抬抬下巴:“小修士,出发。”
身后的权诚深深弯下腰,语气恭敬:“恭送于真人。”
他虽然是元婴巅峰,还是绝代山的少主,实力之强大,身份之尊贵够让他在整个大陆横着走。
但化神,是一道难以越过的天堑。
挥手就可湮灭一座山峦,转眼就可塌陷一座城池。
仙界数千万修士,化神不过十人。
以棠琲的实力,不需要同任何人论尊卑。
等那身影没入了熙攘,权诚才起身。
那圆滑的笑早被收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他盯着棠琲离去的方向,目光冷凝。“告知山主,出现了一个叫于儿的化神散修。”
他着重强调了“散修”二字。
身后的侍卫拱手,不作声的退下了。
·
云海翻涌似波,一艘巨大灵舟破开云雾稳稳前行。
灵舟周身似萦绕淡淡金光,和日光相互辉映,船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眼眸处镶嵌熠熠生辉的宝石,远远看去,如自太古驶来的神祇座驾。
船舷之上,繁复的符文闪烁微光,一只手轻轻抚摸其上,带着青色的袖摆。
约莫一日就可抵达剑宗,棠琲总算有了心情再关注清涟。
少年上船后没有寻房间休息,倒是反常的跟着她来到了船舷边看风景。
“多谢。”清朗的声音伴着风拂过她耳边。
棠琲轻笑出声,没有虚伪的同他客气,直白说:“此前你受伤醒来,我邀你同去剑宗,你当时借口说休息,看起来很是不愿与我们同行,不过几日,你却改了主意。”
她的目光逡巡在清涟如玉的面庞上,有些随意的审视着。
“不等自己的伤痊愈,反倒选择跟着我们一同回剑宗——是什么让你这么着急?”
少年的眉眼好似高山之上莹白的雪,让人惊艳却难掩其孤傲,他顿了顿,眼睑不自觉的下垂。
“宗门要事,不得不回。”
撒谎。
从遇见他开始,这人从不委屈自己,对她甩脸色也不是一次两次,虽说有些不知好歹,但她却不在乎。
她喜欢真实,而不是这样明明不愿说出口,却还找理由搪塞。
“没人告诉过你吗,你的演技很差。”棠琲倚在船舷之上,微风将她的长发向行进相反的方向吹去,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清涟一愣,别过脸,正巧看到她冷漠的侧颜。
一时间竟有愧疚后知后觉涌上心头,这条命是面前的少女救的,身上的衣物是她给的,连现在去往剑宗都是倚仗她……
凡间似乎有句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他这一路而来对她却没什么好脸色,现今还对着她撒谎。
没记错的话,他这种人在凡间被称之为白眼狼。
清涟感觉自己四肢退化一般,一时间难以控制的僵硬起来,喉头哽了哽。
良久,等到棠琲已然要失去兴趣,才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要去寻一个人。”
轻轻落下,却有着不可言说的重量。
棠琲没有转头,于是不曾看到清涟的神情,他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无尽的沉默所替代,只不自觉扶紧了船舷。
“什么人?”棠琲随口问。
什么人?
“爱人,仇人,还是朋友?”
爱人,仇人,还是朋友?
清涟对这两句话毫无察觉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缓缓拉扯,失魂落魄的望着云海。
他想到巫山顶上少女千百年来展露的笑颜,想到海棠树梢上格格不入的黑色圆珠,想到垂落的被鲜花装饰满的那架漂亮的秋千……
他想到海棠树下被打落的二十四片花瓣,想到她去往凡间唯独瞒了自己,想到独坐剑宗藏品阁的孤寂……
爱人?自己确然在乎对方珍视对方,可那是对道侣的称呼,而他们的关系不过是圣物与伴生物。
仇人?自己确有一腔怨怼,可没有仇人会苦苦等待对方百年,更没有仇人会为了对方散尽修为。
如果真要形容,他对她的爱大过于恨,而如此复杂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是家人。”
是孤独的时候满心都是她,是彼此相依千年,是没有血缘却密不可分,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
棠琲轻轻笑了一下。
“那很有缘,我此番去也是寻家人。”
清涟将脑海中复杂的思绪摒弃在外,疑惑问:“剑宗为何会有你的家人?”
重音落在“你”。
这让她眯了眯眼,“为何不会?”
“仙界与妖域相看两厌,但井水不犯河水,剑宗作为仙界第一宗,更不会主动抓妖挑起事端,落下把柄。”
棠琲终于正视这个修士。
他身上穿的是她亲手选的青衣,本是大方素雅的色彩,在他身上却独有韵味,所见到他的第一眼,常人都只会被他极具攻击性的美貌吸引。
于是总会忽略,这是一个骨龄不过百年的元婴修士。
“怎么看出我是妖?”
“你有化神修为,”吐露这几个字时,清涟神色不见畏缩,显然未将其放在眼里,“此等修为在何处都是众所周知的一方大能,今日赠你灵舟之人却不知你名姓,或你修为刚升,或你行事低调,或你来自妖域。”
清涟看向山滇山茶的房间,“这一路走来,他们表现的对仙界知之甚少,可却行事狂悖,没有刻意掩饰之意,此等与低调毫不相干的作风,熟练程度又定然总是作威作福,他们的底气——”他扭头看向她,“是你。”
“故而即便你修为刚升化神,你们如此行事也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仙界鲜有人识,是因你们从未来过。”
寥寥数语,却让棠琲忍不住赞叹。
“倘若我们不问世俗,游离于三界之外呢?”
清涟一板一眼回她,“与人打交道不见拘谨,又有三界共用的货币,不似久不出世之人,而据我所知,这片大陆上再没有第四界。”
这是棠琲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脑子也聪明,几乎没有缺点。
这让她对清涟再度有了好感,毫无由来的,竟有了剖开心扉的冲动。
“你知道圣物雪莲吗?”
她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于是没有看到少年徒然淡漠下来的眼眸。
“怎么?”他反问。
“我是去找雪莲的。”
“是吗,你恐怕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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