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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手
玉屑的药煎来喂小丫鬟服下,姜晚眉守在床榻边打了个盹,不知道过了多久,钟黎再度开了口。
“今夜我说了这么多,公主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姜晚眉略有些困倦,靠在床边揉着眼睛看过来,不知是佯装不解还是真的不知道钟黎在说什么,她只一个字:“嗯?”
钟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下去:“你蓄意接近林大小姐,几次三番初入景顺伯府,又在今夜出面将润安侯府从这桩麻烦里摘出来,又是图的什么?”
“原来你是问这个。”姜晚眉的语气十分随意,笑了笑说:“我的这桩仇怨与你相比,实在简单多了。”
钟黎不说话,静静地等下文。
姜晚眉倒是没有犹豫太多,她已然知晓自己与钟黎是同一立场的人,她若是想想要替生母报仇,最后总要被钟黎知道。
知道就知道吧。
姜晚眉说:“我生母被上京城中的权贵所害,我想替她报仇。”
……
钟黎搭在桌沿上的手紧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他显然没有怀疑姜晚眉,沉吟了一下又问:“你疑心是景顺伯府?”
“嗯。”姜晚眉略显失落,“查到了一些线索,但并没有证据。”
“不急,眼前就是证据。”
姜晚眉抬头,终于将思绪从方才的那片困倦中扯出来,脑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自然很快就反应过来钟黎在说什么。
她侧首去看床榻上昏睡着的小丫鬟,喃喃道:“药已经喝了半个时辰,她应该快醒了。”
钟黎点点头,如此又静默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小丫鬟十分难受地皱了皱眉,睡梦里发出来一声痛呼。
姜晚眉老神在在地:“你看,我说她快醒了吧。”
若不是实在不合时宜,钟黎真的很想问一问她究竟喜欢在什么时候开玩笑。
平时很稳重的人呐……
姜晚眉自然不知道钟黎在想些什么,她见钟黎还坐着不动,干脆上前将他扶起来,又担心他不熟悉屋里的陈设会摔了,又一路扶着他走到床榻边上。
姜晚眉去搭小丫鬟的脉象,见人的确有了清醒的痕迹,于是轻声唤了两句:“姑娘,姑娘。”
小丫鬟应声睁开眼睛,她脖颈上还缠着一层雪白的绷带,眼睛里是逼近于死亡的惊恐神色,一睁眼就开始叫嚷:“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要做的!”
姜晚眉轻声安抚她:“别害怕,没人会杀你,你安全了。”
小丫鬟泪眼朦胧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就把姜晚眉给认了出来,语气十分惊讶:“九,九公主!是您救了奴婢?”
姜晚眉并不居功,下巴轻挑向后侧了侧身子,将站在后面的钟黎露了出来,笑着说:“是润安侯世子救了你。”
小丫鬟显然深受感动,抽抽搭搭地就要从床上下来给钟黎磕头,钟黎听不出发生了什么,只是蹙了蹙眉:“举手之劳,倒是不必言谢,只是我们有话要问姑娘,还望姑娘能够如实告知。”
小丫鬟坐在床上抹眼泪,频频点头:“世子与公主于奴婢有救命之恩,不论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钟黎显然不擅长与这种小姑娘打交道,抿了抿唇,十分不自在地把这个问话的任务交给了姜晚眉:“还是公主问吧。”
姜晚眉的目光在钟黎和小丫鬟身上转了个来回,然后点点头说“好”,她将手搭在小丫鬟的手背上,十分耐心且温柔地:“你叫什么名字呀?”
钟黎:……
小丫鬟却不觉得姜晚眉这一问有什么不同寻常,老老实实地开口就答了:“奴婢稚秋。”
“哦,稚秋。”姜晚眉瞥了一眼钟黎沉闷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却也不好再一味玩笑,便又问稚秋:“今日太子说你给林大小姐下毒……可是真的?”
稚秋呼吸一乱,很快又泪眼模糊,她跪在床上扯住姜晚眉的袖子,抽抽噎噎地说:“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听着她吓得不轻,钟黎转身到了杯茶递过来,“不必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稚秋颤颤巍巍地接了钟黎递过来的茶盏,捧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等到心里没那么害怕了才开口说:“奴婢在东宫擅做甜食。今日太子殿下说要来润安侯府贺喜,又说林大小姐爱吃甜食,所以就把奴婢带上了,还……还给了奴婢一包干提子,说林大小姐最爱吃,要奴婢务必加到甜汤里。”
姜晚眉没料到事情竟是这样的,下意识就想要与钟黎对视,一歪头才发现钟黎竟也侧了侧首,像是在看她的样子。
“那碗甜汤是你做的?”钟黎先一步问出声。
稚秋点头称是,随即又说:“但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干提子是有问题的,奴婢若是知道……万万不敢……”
不过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她说的话姜晚眉与钟黎自然是信的,只是在姜泊珵这般行径得到证实,还是让人觉得一阵恶心。
姜晚眉又嘱咐了稚秋一番,便留了玉屑在别院照顾,然后与钟黎先行回了润安侯府。
已经过了子时,外面圆月高悬。
姜晚眉与钟黎共坐一辆马车,马车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狭窄的车厢一片昏暗。
两人虽已经同榻共枕数月,但更亲密的举动却没有了,因着车厢不大,姜晚眉不得不和钟黎并肩坐在一起,行驶间衣袂碰擦着衣袂,惹得姜晚眉浑身不自在。
“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儿。”姜晚眉戳戳钟黎。
钟黎下意识就要听他的话往另一边挪一挪,但刚欠身却又坐了回去,语气冷冷的:“这边没空了,公主委屈一会儿吧。”
姜晚眉拧着眉又往自己这边的车壁上靠了靠,倒不是委屈不委屈的,就是有点儿别扭。
从别院到侯府有一段路程,夜里行车不敢太快,马车夫悠哉悠哉地驾车在前,恐怕还要走小半个时辰。
姜晚眉挑起车帘看了一眼,见上京城的长街上人影罕见,酒肆店铺早就已经打了烊,只剩下远处几家秦楼乐坊还亮着灯。
姜晚眉忽然出声叫住那马车夫,让他将马车停一停。
“怎么?”钟黎问。
姜晚眉撩开车帘就要下车,又回头对钟黎说:“车里太闷,我想下去走一走。”
这话是她口是心非,车里并非太闷,而是实在太挤。
谁知姜晚眉也就刚从马车上下来,后头钟黎也就跟着下了车,月色清如水,照着男子那副清霜一样的面容更加明晰,他一手还攀在车门上,一边说:“车里的确太闷了,我也正想下来走一走。”
姜晚眉呆了呆,觉得这明显是钟黎临时找出来的理由,却也实在不能把他再撵回马车上,只能用十分大度的语气说了声好:“那,那就一起走走吧。”
于是上京城的长街上就浮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空荡荡的马车被车夫驾着,马蹄与车辙交错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稍迅几步之后,则是被人们称颂为“郎才女貌”的两人。
郎君一身月白纱袍,眼覆白绸,墨发半散半绾,只一只白玉簪轻轻挑起,端的是清癯之态。
女子明艳了些,穿的是秋海棠色的罗裙,腰上佩禁步,盘发戴珠钗,分明梳的是妇人样式的头发,言谈举止间竟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少女气息。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在别人家的贵公子与娇娇女尚被捧在手心里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孑然而行地走了这么多年。
用尚不足以与天地抗衡的力气,或谋略、或心术,与皇权贵胄相较量。
石板路不算平坦,姜晚眉担心钟黎走路会摔了,便不敢走得太快,总是慢一步走在他身侧,每当遇到个坑洼的时候就伸手扶一把。
钟黎已经不像最开始一样抗拒姜晚眉的搀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走路竟不走直线的,走着走着就要去踩那路上的坑洼。
这一路走得姜晚眉心惊胆战,一时怕钟黎绊着脚,一时又怕自己扶他太频繁会伤了他的自尊。
几次三番过后,姜晚眉在终于忍不住说:“你,你要不还是回马车上吧!”
钟黎侧了侧首,又像是在看她的样子,慢悠悠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姜晚眉因为不下去了,她知道钟黎素来要面子,自己若是说因为他在外面走容易绊倒,恐怕会伤了他的颜面。
“因为夜风有些凉,你穿的少,别着了风寒!”姜晚眉编。
空气寂静了片刻,钟黎那万年不变的脸上竟浮上来一抹笑意,问了一句姜晚眉当初说过的话:“你担心我啊?”
姜晚眉:?
她真的有些不太明白眼前这个男人。
但不等姜晚眉想出个什么说辞来,钟黎那边的语调就已经沉下来,颇为严肃地说:“倒是不用担心我,我要做的事情没做成之前,会好好爱护自己的。”
姜晚眉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样将话题扯向正轨:“嗯,如今稚秋已经被我们救下,找个机会让她出面作证,一定能踩太子一脚。”
又像是安慰自己:“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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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