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堆积地

　　还是女主失忆的婆文脑洞
　　来一点小卫

　　相识近半年，小卫还是时不时跑到村里找小鱼，给她送些药草和兽肉，替她干些体力活，偶尔受了点小伤也会宝贝似的护着，不远万里跑来寻她治伤。
　　比如那年入冬，大雪纷飞时候，他披蓑戴笠冒雪而来，说是军营里比试切磋时受了伤，却给她带了一箱御寒的东西，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黑鸢。
　　“军中养来送信的。”少年拈一块鼠肉喂给肩头猛禽，“难驯些，却胜在烈性，飞得也快。你若有急事，可令它捎信与我。”
　　鱼槿之将蓑衣挂至墙边。
　　“既是军中养的，给我也使得么？”
　　“自然使得！”卫炤答得不假思索，“上回你救了老祭司，制的伤药又灵验，营里兄弟都记着你，还说要请你去当军医的。这东西莫说一只，便是再送十只给你也不亏。”
　　肩头微动，他任那黑鸢自觉飞上房梁，才望向案前的鱼槿之。烛光昏黄，她垂眼斟茶，眼睫似缀着细碎的光。
　　“……我只是怕你不喜欢，便先挑了一只过来。”少年移开目光。
　　“你已送过我许多东西，礼来尚往罢了。”鱼槿之将那碗姜茶递给他，“给你的那些伤药，也是用你先前送的虎皮制的。”
　　“虎皮还可入药？”
　　“嗯。”她回身去净手，“只是少有人猎得虎豹，便罕见些。”
　　悄悄往她背影瞧上一眼，卫炤对手中茶碗一笑。
　　“你果然厉害。”他道。
　　鱼槿之踱回他身旁。
　　“伤在哪里？”
　　“这里——这里！”卫炤指一指左边的面颊，努力将脸凑到烛光下，嘴里嘟囔：“回去我定要收拾那些家伙……说好了不打脸，还净往脸上招呼。”
　　而鱼槿之看着他指的那处“伤”，不禁陷入沉默。
　　“……这个不必上药。”只是擦破点皮，甚至没有出血。
　　“不必吗？”少年却十分在意，“不会留疤？”
　　“不会。”她肯定道。
　　卫炤松一口气，又赶忙转过另一边脸。
　　“那这里呢？这里也不会罢？”
　　“……不会。”

　　虽与他保证了不会留疤，少年却不放心，坚持翌日要再来一趟，再让她看看伤处。
　　可夜里风雪交加，待到第二日天明，山路也已教大雪封住。鱼槿之以为他不会再来，午间便去村北救治雪地里摔伤的乡人，至晚方归。
　　行至门首，方觉门前黑黢黢一团。她举高手里的灯，看清那教白雪埋成一座小山的人影。
　　“……卫炤？”
　　这一声唤得轻，杂在风雪呼啸声中，却令少年打个哆嗦，清醒过来。依稀瞧见面前人影，他腾地站起身，惊落一身积雪。
　　鱼槿之未及反应，下一刻便撞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还好……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少年低哑的话音入耳。
　　急切，又有些茫然，仿佛还魇在梦里。
　　觉察他情绪有异，鱼槿之怔愣片刻，掌心轻轻抵在他襟前。
　　“……先进屋。”她道。
　　点起灯，才知卫炤又带来了一篓银炭，还有几张帷毡。鱼槿之挂帷毡挡了门窗，一转身的工夫，已见他烧了一锅热水，急忙忙灌上一个汤婆子出来，将她拉到桌边。
　　“快，先抱着暖手。”少年将那汤婆子塞进她手中，“你身上冷得很。”
　　……他的手却热。雪地里守了几个时辰，竟半点不觉僵冷。
　　鱼槿之想了想，捧着汤婆子站起来。一旁的少年也立时起身。
　　“——还要做什么？你歇会儿，我来做。”
　　她并不理睬，径入庖房，听见少年的脚步紧跟身后。
　　灶还热着。她寻出姜来，片入铜壶。身后的少年便端来热汤，注满壶中。
　　不过一会儿，壶内姜汤已翻出热泡。
　　“方才你说以为我不见了，那是何意？”鱼槿之启声。
　　身侧少年一顿，与她并肩而立，垂目看住铜壶。
　　“……话本里不都这样写么？”他道，“什么仙人下凡游戏，化作寻常女子模样，与人定了情又飞回天上。还有传说公主皇后化作凤凰飞走的……”
　　鱼槿之侧过眼瞧他。
　　“你竟还看话本。”
　　卫炤脸颊微热。
　　“……我读的书不多，不过军营里闲谈，常听弟兄们说这些。”
　　“我还以为军营里闲谈，不是说打仗，便是一些风流顽笑。”
　　少年敛容。“我军中不许说那些。”他道，“又不是野兽发情，老凑一块儿说那个做甚。”
　　提起灶上铜壶，鱼槿之悄然微笑。
　　“从前也听说过，卫家军规甚严，从不踩踏民田，也不会抢掠民女。”她道，“都说军中战士狂躁，能做到这些，倒是难得。”
　　“原就是不愿被欺压，才与北人开战。”眼瞧她倒出两碗姜汤，少年神情肃穆，“若我们连自己人都欺负，这仗也不必打了。”
　　鱼槿之不答，只分与他一碗热汤。
　　“我原非本村人，将来若记起往事，自会离开。”她冷不防道，“但大约也不会不告而别。”
　　热辣的姜汤入喉，卫炤一噎，险些呛着。
　　“离开？”他急转向她，“为何？”
　　“我非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应当有家人。”她放下汤婆子，“虽在乱世，若家人还活着，我也该去寻他们。”
　　“那要是……”少年咽下嘴边话语，“或者……你在这里成了家，也还要离开么？”
　　鱼槿之饮一口姜汤。
　　“我不会在这里成家。”
　　她语气平淡，直教少年恍惚一瞬。
　　“……遇着心上人也不会吗？”
　　眼前人没有答腔。许久，她搁下碗，转过脸来。
　　“卫炤，你喜欢我么？”
　　那双眼睛还是那样好看。乌沉沉的眼眸，好似缀着光的眼睫。她正看着他。
　　竟不像真的。
　　少年不觉捉住她的手，触到她微凉的指尖。
　　从第一回见到她起，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总有一日要突然不见。
　　只有抓紧她，他才能确信这不是梦，确信她不会忽然消失在眼前。

　　胸腔间响起又重又快的心跳。
　　卫炤抓紧那只手，掌心与耳根一样滚烫。
　　“喜欢。”他答，“……我很喜欢你。”

　　目光第一回碰上便喜欢。
　　见不到面，就总想着她。遇着好东西，便都想送到她跟前。

　　想看她笑，想听她叫他的名字。
　　……想她也喜欢他。

　　五指收拢，卫炤注视那双眼睛。
　　“槿之，你愿不愿……”
　　那人却顺下目光，轻轻叹气。
　　“你若想同我睡觉，今夜便可留下。”他听见她的回答，“但我不会与人成婚，包括你。”
　　少年愣住。
　　“……你不喜欢我？”
　　他不觉自己的声音低下去，只怔怔望着她的侧脸，感觉到她轻轻将手抽出他的掌心。
　　那样轻，却容不得他抗拒。
　　“我不同不喜欢的人睡。”她道，“但喜欢也只是喜欢，与成婚不同。”

　　……

　　那一夜卫炤没有留下。
　　此后一个月，他依旧常送来东西，却再不露面。鱼槿之也从未去寻他。
　　春来雪融，北人又从廊城起兵向南。
　　卫炤再瞧见去岁送她的那只黑鸢时，人还在前线。沾血的信纸绑在鸢足，他一眼望见，急解下那短笺，右手竟不觉微颤。
　　是妖族大军从后方奇袭。
　　她住的村落便在南境，已教敌军入侵。

　　前线还有母亲坐镇。
　　卫炤急传信给援军，带上三千军杀回南境。
　　击退妖族大军，已是半个月后。他从军营单骑赶去那村落，大半村坊已被夷为平地。
　　四处都是流民，伤患，尸体。有乡人将幸存者挪至凉亭。
　　卫炤一路寻过去，翻看道旁形似的尸身，在那凉亭四周一遍遍搜寻。
　　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他不知要寻的是活人，还是一条腿，一只手，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他头一回意识到，他已见惯了断臂残肢，竟难从其间拼凑一具完整的躯体。
　　他记得那双眼睛，却找不到她。
　　“卫炤？”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那样轻，却在静止的世音中格外清晰。
　　少年周身一僵，回过头，在人丛中望见那双眼睛。
　　只恍惚一瞬，他已疾奔过去，将她紧搂入怀。
　　心跳重又回到身体里。
　　掌心摸到她背上血迹，他再次一僵，忙松开她。
　　“可有受伤？”
　　鱼槿之望着他，似乎头一回将他看清。
　　“……没有。”她答。
　　短短两个字，卫炤却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得明白。
　　“好……那便好。”
　　他喘着气，渐垂下沉重的脑袋，前额紧靠她肩头。
　　“我还以为……我来迟了。”
　　身前人迟疑片刻，抬手轻轻扶上他的双臂。
　　“救下这许多人，如何算得来迟？”
　　眼眶渐烫，少年没有抬头，只兀自环紧她的腰，喉间哽痛。
　　“……你明明知道。”

　　急着赶来寻她，卫炤战甲未解，一身大大小小的伤也没有处理。
　　鱼槿之要带他回她那间小院包扎，他晕头晕脑跟着她，走到半路才醒过神，竟想起她爱干净，便转身要到河里洗过身子再去。
　　于是拉拉扯扯，回到屋内时她已没什么好脸色。
　　“擦破脸也大惊小怪，真受了伤倒没轻没重。”她木着一张脸，替他缠好肩背的刀伤。
　　“……算不得重伤。”少年不敢回嘴，只得顺从地坐那儿任她摆弄，“你说过我长得好看，我便不想伤着脸。”
　　“……”鱼槿之默下来，端起一旁铜盆，转身要去换水。
　　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臂却环上来，紧紧搂在她腰间。她被带得往后一退，后背贴进少年怀里。
　　“槿之，”他的嗓音还有些低哑，“你当真喜欢我么？”
　　……上回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鱼槿之默叹。
　　“是。”她道，“不过……”
　　腰间的双臂微微收紧。她停下来。
　　“……我想过了，若你不愿成婚，我们便先处在一块。”她听见他启声，“只要你不喜欢旁人。”
　　鱼槿之顿住身形。
　　“想定了？”
　　身后人默然片晌，更紧地将她搂住。
　　“想定了。”他道，“……只要你不喜欢旁人。”
　　他这样黏人，她哪里还有精力喜欢旁人？鱼槿之苦笑，反过左手，轻轻揉一揉他的头发。
　　“好。”她说，“不过今日不行。”
　　少年愣了愣，似乎没有明白。
　　“什么不行？”
　　鱼槿之拉开他的手，转回身面向他。
　　“你还有伤。”
　　与她对视少顷，卫炤一张俊俏的脸涨得通红。
　　他明白了。
　　被她按着的手腕一时烫得吓人，少年忙撤开手，慌乱间捡起外衣，乱七八糟披上。
　　“……那我——我明日再来！”
　　“明日也不行。”鱼槿之平静地瞧他，“须得等你伤愈。”
　　少年脸色变得更红，胡乱答应下来，便翻窗要走。
　　谁知好容易逃出去，却又急匆匆折回来，差点将那支窗撑坏。
　　“槿之——”他从窗外探进身子，脸还红着，神情却格外郑重，“我今日——不，是现在——能不能亲你一下？”
　　鱼槿之叹一口气，轻步走到窗边。
　　“亲罢。”
　　少年即刻凑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药香。
　　那吻却未落在唇上，只轻轻地、飞快地落在柔软的颊边。
　　鱼槿之一愣。
　　少年便乘机与她贴蹭一下脸颊，目中光彩熠熠。“我明日再给你送药草来。”他道，“不许飞走了。”
　　目及他脸上笑意，鱼槿之回过神，微微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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