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城翊丨星光

　　恭喜蒋峰童鞋，你以为的剑拔弩张，其实是混合双打的的前奏，如今的北江分局，没有人能够同时熬得住城队和沈老师的双重视线攻击，Nobody！
　　所以他痛快招了，我确实去找了他，但也只是毫无营养地吵了一架，根本没问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他”指的是云峰派出所的金小闻，当年蒋峰申请调岗，这位昔日好友就乐此不疲地致力于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直到现在，两人多年不曾单独见面，却是连好好聊天也不会了。
　　沈翊眯着眼睛给低头抠手指的小可爱做评估，看着不像是撒了谎的样子，蒋峰闻言迅速抬起头侧过脸去看他，眼神里写满了欲言又止，于是狐狸模样的沈老师又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顶多就是有所隐瞒。
　　杜城抽着嘴角“啧”了一声，李晗则拿着签字笔当令箭，将办公桌拍得啪啪响，喏，还不老实交代？
　　真的没聊什么，蒋峰苦笑挠头道，他就说让我回局里等着，说不定哪天撞了狗屎运，有机会遂了心愿美梦成真升官发财，你们听听，这是人类该说的话吗？
　　沈翊眨了眨眼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杜城的那副模样感觉像是吨了一吨的柠檬水，牙齿都快要被酸倒了，这货什么毛病，是不是一天不做谜语人就浑身不自在？
　　蒋峰张大了嘴巴，啊？
　　话说也没有那么的吃惊啦，他其实是不晓得该回馈一个怎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门外的小马狗狗祟祟地探出来一个脑袋瓜儿，眼神当中填满了一言难尽，城队，额，那个，有人找李晗。
　　李晗本晗怒发冲冠，你是怎么回事儿，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找李晗难不成是什么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不是，不是，不是！愤怒的晗晗可是不好惹，加上蒋峰这厮也在暗搓搓地秀肌肉，小马连忙否认三连，吐字速度跟打开了机关枪似的，立马提高了一倍，他们是来给你送锦旗的！就是，那个啥……小马飞快瞄了一眼杜城的脸色，看他轻轻挑眉，一副兴趣颇深甚至跟着起身想要亲临现场围观的样子，终于硬着头皮把来人的话给复述完整了，他们说的是，找雷一斐……队长，由于这个名字对城队的重要性在陈舟案时已经在北江分局的众人那儿得到了普遍科普，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注意措辞，和李晗……哪怕被突然冷脸前行的领导一把扒拉开也不得不费心提醒，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城队您……小伙子扒拉不动城队，就病急乱投医地去扒拉沈老师，再说人家没有恶意，只是来送锦旗的啊，我们可不能……
　　杜城那个大长腿，三下两下就没影儿了，哪能听他碎碎念地絮叨完？
　　沈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胳膊，又瞥了眼一脸焦急的小马，一边示意蒋峰和李晗立马跟上去，一边笑得眉眼弯弯的，放心，咱们城队会注意工作方式的。
　　小马被他笑得莫名的头皮发麻，手上一抖立马就松开了去，那我……
　　沈翊这会儿还挺有耐心照顾年轻人，他仍是端着那副不温不火的笑容，不要紧，去忙你的吧！
　　小马的意思已经传到到位，正好借着沈老师的这话儿连忙应声火速开溜——再不走，感觉要凉！
　　被单独留在原地的沈翊深吸一口气，悄悄敛了面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冷着脸往会客室的方向走去。
　　按理说，雷一斐跟李晗这两个名字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沈翊其实还不清楚自己跟杜城即将要面对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们之中至少要有一个人是完全冷静的，因为他并不确定杜城能不能做到，所以必然得强迫他自己——众所周知，这人在勉强自己的狠辣劲儿上向来很有一手，内心风起云涌亦不影响面沉如水的静谧。

　　来送锦旗的是两位老人，他们坐在接待室里喝茶的这个场景实在不太符合杜城眼下这幅严阵以待的架势，于是他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接待室的门口，磨蹭了好几下才慢慢地踱进屋里，原本冷冽的神情也变得有点讷讷，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贴心小棉袄沈翊竟然不在，故而不得不用眼神求助李晗，说是两位老人本就是过来找她，再说女孩子要心细些，也会甜甜地哄人，不似他跟蒋峰，两个木木的大高个儿无所适从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老人家讲出来是来谢谢小姑娘在高速路上的服务区救了他们家儿媳妇和孙子，才想起来那个在超市里血流了一地的可怜孕妇。老人还说，李晗的名字和工作单位都是找派出所的民警问来的，这一瞧可不正好，恩人李晗在他们以前的学生雷一斐所在的地头工作，也顾不上媳妇儿还没出月子了，定要先过来好好感谢一番，让雷队长狠狠表扬热心的小姑娘，外加涨工资！
　　杜城跟后来敲门进来的沈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晓得，这家伙精着呢，定是在门口默默听去了不少。
　　没人跟蒋峰对视，他只好眼巴巴的望着李晗，小姑娘正跟两位老人推辞，她是警察，遇见了便不会不管。
　　老人将锦旗硬塞给她，说你是警察怎么啦，警察救了人就不用被感谢啦？又问怎么还不见小雷过来？
　　杜城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去期期艾艾地问他们是雷队什么时期的老师。
　　沈翊少见他这个样子，抿着嘴唇浅浅地笑了一下。
　　小学啊！我们许久不见，距离上次猴崽子们组织的同学聚会，怕是已经过去十年了吧？诶，他怎么还没来呀，难不成是因为高升了所以人不在这儿了？对了，你又是哪个？
　　杜城干巴巴地做起了自我介绍，但也比不得介绍雷队已然殉职的消息来得艰难，在两位老人无比惊讶的眼神当中，他十分简短地向他们通报了师父的死讯。
　　他们是雷队的小学老师，但是明显平常的交情不怎么深，不然也不会只知道他的工作单位却一点也不了解后续的信息，甚至连死讯也未传达到位。然而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告诉这家人李晗是何许人也的正是负责处理这个案件的民警金小闻，两位老人跟他提起过，要来北江分局感谢他们曾经的学生雷一斐和他人美心善的女下属，这个家伙明明知道雷队早就已经因公殉职，现在在北江分局刑侦支队当家做主的人是他从来就十分不待见的杜城，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提醒——你们猜他是想做什么？
　　杜城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小学时候的雷队的交友情况，老人们只模糊记得这小伙子人缘好朋友遍地，喜欢捣蛋，可是成绩顶好，是那种老师又爱又恨的学生，至于有没有关系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的人，倒是没有过多留意。
　　既然雷队不在了，他们举着锦旗合影的对象自然就变成了杜城和李晗，相机那头的人则是沈翊，他是画家，摄影构图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蒋峰在这方面总是特别的识趣，一早就给他腾开了位置，找了个适合偷瞄李晗的地儿呆呆地站着。
　　镜头那边的女孩子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她看了看杜城，又看了看两位老人，一脸羞赧地将锦旗举到了齐平胸口的位置。

　　沈翊是第一次通过镜头观察杜城，这个相机的像素很高，画面呈现也很清晰，却还是能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失真感，像是被框起来的——话说本来也是被框起来的。
　　他非常清楚，那个人也在透过镜头看他，哪怕那边什么也看不到，可仅仅只是一个抬眼的动作，他们在镜头的两侧无形地交汇了视线，也像是被点燃了的火焰，烧得沈翊双腿不自觉地发软，天晓得他现在有多么想扔掉这无聊的相机，然后模仿高射炮弹径直扑进杜城的怀里，好好地蹭平心头这一波被吹皱得稀里糊涂的春水，可惜这是矜持优雅的沈老师干不出来的事情，因此只剩下了忍耐。
　　他扮演着大家熟悉的角色，温柔地笑，装作不经意间提起雷队童年的往事，是足够调皮捣蛋，但也足够优秀的小朋友，再自然而然地引出了关于照片的话题，那是一张令他跟杜城同样刻骨铭心的黑白照片，上边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是某次的学习标兵，被挂在了学校的橱窗里边，老师号召所有同学向他学习。两位老人受到了他的引导，混沌的记忆被牵引到了很多年前的过去，雷一斐的照片在几天之后便没了踪影，老师追究不到，当事人也毫不在意，这个小插曲在更换一张照片重新贴上之后便不了了之了。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一度哑了火的炸（城翊））弹，竟然会在三十年多年之后彻底引爆了雷一斐的生命。
　　杜城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唇色还有些发白，应是在极力掩藏他的愤怒情绪，他想说“一定是他”，可实际上空口无凭，两位老人也说不好当年到底是谁拿走了那张照片，后来它又如何辗转，他们没法帮他做任何的证明。
　　沈翊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见那个人还是一副深沉冷峻的模样，又伸出手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见到某人终于把目光递了过来，便冲他嫣然一笑。
　　杜城默不作声地皱起了眉头。
　　场面上的客套话都交给蒋峰和李晗说了，后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两位老人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路上蒋峰旁敲侧击地问金小闻还有没有说过什么，说是陪着老人一起大肆夸奖了一顿李晗，又打听了他们什么时候来北江分局，并未多余过问什么。
　　李晗热情地将他们送进出租车内，叔叔阿姨再见！
　　独处时蒋峰甚是突然地问她，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这话问得有些警惕，李晗稍稍怔了一下，才说服务区是第一回碰到，后来又去云峰派出所补过笔录，那个姓金的年轻警官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想到私底下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
　　蒋峰还是不死心，他没有跟你扯过其他的吧？
　　李晗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刚才也听到了，蒋峰大约也醒悟过来他的这个言辞很像是一种不礼貌的质问，连忙解释道，我跟他目前的关系不是太好……我怕他……唉，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说着说着就有点语无伦次了，反正你注意点就行！
　　李晗歪了一下头，然后背起手往里头走，见他还跟个傻子似的杵在原地不动，迅速挪回去又赶忙挪开，只留下了落在耳边的一句低语，嗯，我知道啦！
　　这小姑娘生得俊美，笑起来是顶好看的。
　　蒋峰转眼正经变痴汉，满眼都是小星星，晗晗……
　　晗晗也毫不客气，当场赏了他一记爱的铁拳，工作做完之后，把《相亲相爱一家人》唱上十遍才准下班！
　　蒋峰：哦，漏！我选择狗带……

　　会客室里却是另外的景象。
　　沈翊坐着，杜城站着，中间隔了张大办公桌，两个人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遥遥相望。
　　应该不止有一个人告诉过你，这是一个充满了防御意味的动作，一般不会出现在热恋的小情侣之间，尤其像是他们这样刚刚还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狗粮发布者。
　　沈翊哪怕只是坐着，也能拔高出两米的气场，他言辞笃定，你想都不要想，根本就没有有力的证据，张局不会同意的。
　　杜城也不甘示弱，他就是个害虫，是系统内部的蛀牙，我们既然发现了，凭什么就这样坐以待毙？张局不同意，那就想办法让她同意好了。
　　有的时候，他会变成那种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达成目的的人，之前待M和周俊就是这样……
　　而且他知道沈翊本质也是一样，陈舟的落网，少不得小画家一路挖坑。
　　然而梦想中顺利的第一步就遭到了沈翊的无情拦截，他不理解，这让大狗狗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獠牙，他张扬惯了，锋利的爪子想要撕裂谁的脖子，旁人根本就甭想阻拦。
　　说你是个冷静的人吧，结果还挺暴躁的哈！沈翊其人或许是被某位饲养员养得叼了，又或者仗着两人都心知肚明此处有监控不能随便乱来，偏偏敢在如此压力之下在城队的雷点上翩翩起舞。也就胜在周俊是个只会动手杀人的榆木脑袋，陈舟除了杀人灭口做得不干净，栽赃嫁祸的意图也太过明显，不然……他看杜城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怎么说呢，虽然面上仍然理直气壮，但还是莫名心虚地瑟缩了一下，嘴上也开始马不停蹄地转移话题，现在全天下都晓得雷队是你的引爆器，知不知道这一点很容易被人利用……
　　杜城站在沈翊的跟前能把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俯身看着他，眼里说不好翻涌着怎样的情绪，继续说啊！
　　沈翊是多么机灵的人，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杜城挡住的可不只是他的人，同时也挡住了他的嘴型，接待室里的摄像头不能收音，但是会留下影像，尽管嘴唇的开阖很小，放大的画面也不怎么清晰，但有人能根据模糊的影像画出人像，怎么能保证没人能“看”出来此刻画中的人在说些什么——原来还没有全然被愤怒冲昏了头呀！但所谓“疯狂中的冷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实在太令人心动了～
　　当然在这点上沈翊也不遑多让，目前他被无声地挤压在一个窄小的椅子当中，杜城巧妙的站位彻底地封住了他起身和挪动机会，可偏偏这人在笑，笑得好像是得逞了的小猫咪，或者挖好了陷阱的小狐狸，换做是我的话，不说一定能一次性扒了你这身警服，让你被大家怀疑，多被路海洲摁进几次审讯室，争取更多时间多毁灭一些证据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沈翊发动了他的特殊技能：挑衅。
　　此为小画家保留技能，不经常发动，一旦开启必然要往人心窝子里捅，怎么血肉模糊怎么来，可是如果对方是杜城，则很大概率会触发特殊效果。
　　杜城的神情也变得更加肆意张扬，他深深地望向他的眼底，你的这个表情，看起来很想亲自试上一试啊？
　　沈翊被他的眼神盯得已经维持不住抱胸的姿势，但嘴硬还是得接着嘴硬的，那还不是要看城队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杜城顺势将掌心按在了他的左胸膛上，这里可以清晰地掌握到心脏跳动的节奏，不给！
　　好狡猾！仗着身高觉得我够不到是吧？
　　确实够不着人家心脏位置的沈翊便很不服气地去戳他的肚子，城队身材好，有腹肌，还非常结实，戳得手指疼不说，而且远不如被人一声不吭地揉胸来得……色（城翊）情，掌心的摩挲搅得心跳一下子就变得乱了，光是想方设法压抑面上云霞一般的潮红和即将脱口而出的破碎呻（城翊）吟都十分费力，他勉力拉着他的胳膊，你疯啦！这里是……
　　我知道这是哪里，杜城故意笑着扶他起来，看得出来，沈老师为了维持身体平衡而不是一头栽进某人的怀里做出了许多的努力，却被人低声警告道，只是想提醒一句，在充分发挥你构想中的那些聪明才智之前，也许你已经被我狠狠办了，下不下得来床还不一定呢！
　　哪个“办”，怎么狠狠“办”？我有一个朋友特想知道，能不能展开说说？
　　别逼我，不然……不然我跪下来求你！
　　某人嘴上炫速八百迈的后果就是被恼羞成怒的小画家狠狠地踢了一脚腿肚子，你不要脸！
　　杜城立马随声附和，要脸作甚，我只要你！
　　土味情话不要紧，有人肯吃这套就行。
　　沈翊踹开椅子，慢慢往后退，不跟你说，我要去画像了！
　　你要在这个时候去查看摄像头，就会发现城队城墙一样的身体后头探出来了沈老师一个小小的脑袋，脸蛋白里通红，好似水灵灵的蜜桃一般，好不漂亮。
　　可是杜城还是背对着它，也就无谓掩饰那势在必得的幽深目光，那就一起走吧，画像是吧？我会好好监督你的！
　　沈翊偷偷翻了个大白眼，杜城目前负责的案子根本没有需要画像的了，他监督个P啊！还不是藏着私心……
　　果不其然，这家伙进了406就扑到沈翊身边开始哼哼唧唧，沈老师有何高招，还请不吝赐教～
　　高招不高招的另说，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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