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成为悟空的止痛药

　　天蓬听悟空说完之后，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们都是妖怪了，还有人能害我们不成？”他舀起一勺豆腐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这里的素斋还真好吃。”
　　流沙看向唐璇：“我们也快吃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路。”
　　唐璇：“好。”她低下头，神色平静地开始吃饭。

　　前面正殿处隐隐传来诵经声。
　　流沙听着，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这里很古怪。悟空，你刚才出去真的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吗？”
　　悟空：“没发现。”
　　流沙微微皱眉，正要再问，却听殿外传来脚步声。他看向殿门处，只见来人依旧是白月。

　　白月走进殿中，脸上依然是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他道：“诸位对这素斋可还满意？”
　　唐璇：“不错。”
　　白月：“那就好。我给四位各自安排了房间，还请诸位随我去休息罢。”
　　天蓬正要起身，却被悟空拉住。他不解地看向悟空。
　　悟空：“不必麻烦，我们四个一起住在这殿中。”
　　白月：“哦？”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唐璇。
　　唐璇平静地回视他。
　　白月：“既如此，诸位请便。若要用水，殿外有井，可自行去打。”
　　他款款走到唐璇他们用餐的桌前，俯身取走了几人用完的食案。起身时，他的眼波再次扫过唐璇的眼睛。

　　白月走后，天蓬狐疑地打量着唐璇：“我怎么感觉刚才那公子一直在看你？”
　　唐璇瞟他一眼：“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她说完起身走向殿外。
　　天蓬：“切，明明我也很好看啊。”

　　唐璇走到殿外，果然看到一口水井。她用打水的木桶装了满满一桶水，正打算把水桶拎出来，动作突然一顿。
　　借着月色和旁边殿中透出的灯光，她看见木桶的水底有一张符。
　　唐璇把那张符捞出来。符的材质像是鲛绡，遇水不湿，表面挂着的水珠在月色下反射着点点银光。
　　她把符折好塞进怀里，提着水桶回到殿中。

　　殿里，天蓬看着唐璇提了水回来，便凑过来打算分一些水洗漱用。
　　他大概是被流沙传染，用水之前还随口问了句：“那外面的井没什么问题吧？”
　　唐璇：“没有啊。”

　　大家各自洗漱过，枕着蒲团、盖上随身衣服，吹灯睡觉。

　　唐璇闭上眼睛，视野陷入黑暗。
　　过了一会，她刻意将呼吸放缓，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但其实她根本不可能睡着。
　　在这座寺里，她不敢睡，也不能睡——因为这是一座根本不存在的寺。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事实上，虽然在悟空、流沙和天蓬看来，他们的西行路好像是漫无目的地随意瞎走，但唐璇清楚并非如此。
　　自出发以来，她和唐琛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当然，现在这种荒郊野外不算。
　　只要是在城镇中，诸如蓉城，她就能与唐琛的人取得联系。唐琛会给她提供这附近一带的详细舆图、疑似妖怪作恶事件的情报、以及任何唐璇所需要的帮助。
　　在出蓉城前，唐璇早已看过这一带的舆图，但她并没有看到这座寺庙。
　　起初，她以为这里只是荒野小寺，因为不成气候所以没有被记载。后来，实际进入百古寺后，她立刻发觉了不对。

　　唐氏统治傲来国五百余年，统治早已非常牢固。历代帝王都很清楚舆图的重要性，经过一代代的传承和补充，各地舆图的制作早已到达极尽精密的程度。更不用提唐琛为了方便她西行，还加派人手，仔细查看她途径之地的风物。
　　眼下百古寺的规模如此之大，没有许多能工巧匠是建不成的。而寺中僧人的招募也必定会惊动官府。如果这里真有这座寺，不可能不被唐氏皇室所知晓，也不可能不出现在唐璇手中的舆图上。
　　但舆图上，偏偏就没有这座寺。
　　这里本该荒无人烟，却凭空出现了一座宏大的寺。
　　再之前在蓉城时，唐琛给她的情报——这一带时常有百姓无故失踪。唐璇几乎已经完全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寺庙，而是妖怪巢穴的幻象。
　　她本来没放在心上。西行的目的本来就是斩妖除魔。既有作恶的妖怪撞到他们手里，除去便是。
　　然而白天，悟空回来后，却说这寺中没有异常。

　　唐璇暗中想，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或许是过去五百年间负责制作舆图的官员都像中了邪般一齐眼瞎把这座寺庙忽略了；又或许是这里的妖怪法力太过高强，以至于悟空也无法发现它的真身...总之，虽然仍觉得不对，但唐璇不愿意怀疑悟空。她想相信他真的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可是，刚才白月提出带他们分别去住宿时，悟空又拒绝了他，让大家一起住在殿中。
　　本来，就算悟空不提，已经有所怀疑的唐璇本来也打算采取同样的策略。
　　但以悟空的性格，如果不是和唐璇一样发觉有异常，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出大家住在一起这种要求？可是问起他是否有古怪之处，他却始终说没事。
　　悟空到底在隐瞒什么？她该继续相信他吗？

　　唐璇心中烦乱，呼吸却始终平稳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极轻的脚步声。
　　不一会，脚步声远去，殿内重新恢复安静。
　　唐璇睁开眼睛，向旁边看去。只见从殿外照进的月光下，天蓬和流沙都闭目睡得安稳。
　　悟空则不见了踪影。
　　她轻轻把身上盖着的衣服放到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出殿外。

　　殿外月色似水，寂寥无人。夜风拂面，带来阵阵玉兰花的幽香。
　　唐璇走了几步，突然感到怀里有东西在发亮。她低下头，从怀里掏出睡前在水井捡到的符。月光下，那张符发出了浅绿色的光，似乎还隐隐有声音传来。
　　她四处张望，确定没人之后，躲进了旁边数丛一人高的朱蕉后，把符贴到耳边。

　　符里传来白月的声音：“你就这么想解血契？”
　　然后唐璇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悟空在和白月说话。
　　她想仔细听听悟空说了什么。然而刚才白月的声音还近在咫尺般清晰，此时悟空的声音却像是从远处传来。唐璇完全听不清悟空话中的内容。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挂在白月身上的一个收音麦，只能听清白月说了什么，却听不清其他人的话。
　　总之，当悟空不明内容的话音落下后，她听见白月笑了一声。
　　白月的话中似是感慨。
　　“你还真是狠心，用不到的人，说抛就抛。”

　　唐璇拿着符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
　　之后，符中再未传来任何声响，只剩一片寂静。唐璇从耳侧拿下符，发现不知何时，它的光芒已经暗了下去。
　　她把这张符重新藏进怀中，走回殿内，躺在蒲团上盖上衣服，闭目假寐。
　　......

　　一刻钟前。

　　悟空从蒲团上起来，轻手轻脚地往殿外走。
　　他走出殿门后，手一挥，一道浅白色的屏障便将整个殿笼罩在其中。
　　这是专为妖怪设下的屏障。如果有妖怪试图进入殿中，他就能立刻察觉。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这道屏障做保护，唐璇几人当能无虞。

　　悟空回头看了看月色下安睡的唐璇以及天蓬、流沙。当他再次转过身时，脸上的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

　　他很快在寺院的花园中找到了白月。
　　白月站在一株玉兰花树下。月光透过层层花瓣打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夜风吹来，那花影便在他脸上转动。
　　他朝悟空一笑：“你果然来找我了。”
　　悟空：“你白天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月从花树下走出来，在悟空面前站定。
　　他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我白天说了什么？”
　　悟空：“你说，如果我的血契不解，我就会像你一样残害众生。”
　　白月：“哦，这个啊。”他想了想道，“你应该是喝了那个人类女子的血，才从五行阵里出来的吧？”
　　悟空不语。
　　白月笑道：“怎么，你不说，是怕我害她？放心，我没那个兴趣。反正她早晚都会死在你手中的。”
　　悟空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他用力一握，如意金箍棒便出现在手中。

　　白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感到一阵耻辱——五百年过去了，他居然还在恐惧这个猴妖。
　　这份耻辱让他心中的恶意更盛。

　　“生气了？”白月道，“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你不会真以为利用血契从五行阵中出来、或是用人类的血来缓解紧箍咒的疼痛，这些好事都可以不用付任何代价吧？”
　　悟空沉沉地盯着他。
　　白月忍住后退的冲动，笑盈盈地回视。终于，他等到了悟空的话。
　　“代价是什么？”悟空问。

　　说到这里，白月心中终于有了一种畅快的感觉。
　　他道：“代价就是喝了人类的血，你会慢慢失去神志，最终变成走火入魔、嗜血杀戮的野兽。”
　　悟空想起之前在蓉城客栈时，他的紧箍咒发作、失去神志的那段时间。
　　他握住金箍棒的手指紧到发白。

　　白月满足地眯起眼睛，近乎享受般地看着悟空此刻的神情。他不怀好意道：“大圣，你甘心变成那样的野兽吗？其实看在同为妖怪的情分上，我也可以告诉你该怎样解开血契，才能让你不至于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悟空没有说话。但白月心中的快意已经让他不需要得到悟空的回答就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想解开血契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
　　夜风吹过，吹来一阵凉意。白月嗅着他最爱的玉兰花香，嘴角噙起笑意。
　　“——杀了那个人类女子，喝干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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