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零

　　宜城大学将考试安排在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周，如果学生跑得快，就可以在跨年夜那天回到家，和家人、朋友共迎新年。

　　考试周的第一天，不少学生顶着两个黑眼圈来考试，甚至有的人站着都差点睡着，一看就是开了夜车，加入了考前突击的大潮。

　　祝与靠在墙边，脑袋上扣着羽绒服帽子，仰头望着天花板。她将知识点在脑袋里迅速过了两遍，在确定自己没漏下什么后，心才更加安定下来。

　　邢瑶站在祝与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紧张不安的学生们。她用胳膊撞了祝与一下，“姐姐，思修背好了吗。”

　　祝与点头，“嗯。”

　　邢瑶撇撇嘴，道：“有啥好背的。”

　　祝与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属实有点羡慕邢瑶那双过目不忘的眼睛，虽说她的记忆力也不算差，可是和邢瑶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但人人生来都是平等的。祝与在专业课上如鱼得水，邢瑶则每天对着数分高代哭爹喊娘，一个积分愣是死活算不明白，甚至有时候算懵了，连1+1等于几都忘了。

　　祝与不止一次感觉，邢瑶应该去学文，不应该来学理。

　　“猪与！”

　　祝与扭头，看到祁萧挥手走过来。与常日不同的是，祁萧今日架上了一副圆框眼镜。

　　祁萧站到祝与面前，眼镜片下方附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他扒拉两下带着冰霜的头发，“来这么早。”

　　祝与顿了顿头，眼睛盯着祁萧，一眨不眨。她从没见过祁萧戴眼镜，一次都没有，但今天的祁萧有了眼镜的加持，看上去十分乖巧，竟格外的顺眼。

　　祁萧被祝与看得不自在，凑到祝与身边嘀咕道：“是不是特傻。”

　　祝与被祁萧的话敲醒，她本想摇头，转念一想，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祁萧叹气，“度数不高，我不戴都没事。但是吧，某人跟我还有个赌，万一我就哪块没看清赌输了呢。”说完，祁萧笑着朝祝与扬了扬下巴。

　　祝与干笑两声，随后剜了祁萧一眼，“有病。”

　　“行了你俩，该进考场了。”

　　祝与和祁萧一同扭头，对上邢瑶嫌弃的眼神，又一齐目睹邢瑶迈步走进考场。

　　祝与将羽绒服脱下，板板正正地叠好，摞到考场外的椅子上。她将兜里揣着的证件和两根签字笔掏出来，随后便走进考场。

　　监考教师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排着学生们的座位，还时不时要注意有没有人的学号重复。

　　祝与看着黑板上统计四班附带的密密麻麻的数字，在最下方找到自己的学号。她慢慢悠悠走到教室内的最后一排，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学生进入考场，祝与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她望向三班的位置，发现祁萧和邢瑶居然坐在前后桌，而且都在拄着胳膊看她。

　　祝与也用胳膊撑着头，撇着嘴和两人对视。

　　忽地，她的视线被一个庞然大物尽数挡住，紧接着便是一股熟悉的、令人上头的味道。

　　祝与仰头，看着坐在自己前方的欧宜，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开始觉得监考老师是不是故意的，安排这么一位大小姐坐在自己身前，生怕思修考得高还是怎么的。

　　欧宜哪里察觉得到祝与的小心思，仍是敦实地坐在椅子上，还哼着小曲。

　　祝与向邢瑶和祁萧投递求救的眼神，却发现两人早已双双坐正，似是在逃避什么猛兽一般。

　　尤其是祁萧，左手还一直伸着大拇指。

　　祝与扶了扶额。

　　得，自己这是完全被组织抛弃了。

　　“统计三班和统计四班都到齐了吧？有没有缺考、缓考的？”

　　两个班的学委听到监考老师的声音，一齐答道：“齐了老师。”

　　监考老师点点头，随后将面前的试卷袋拆开，按照每列的学生数分成一摞摞，等待考试准点到达那一瞬间，给学生们发下卷子。

　　祝与只盼着这场考试快点考完，要不然，她说不定要被熏死在这个考场。

　　考前五分钟，监考老师说道：“将证件放到左上角，现在我要检查一下证件。”

　　祝与早已将学生证和身份证摆好，等着监考老师的检查。

　　监考老师在考场检查了一圈，便将讲台上的卷子一列一列地发下去。发完最后一列，他说道：“开始答卷。”

　　祝与拿到卷子的一瞬间，先是扫了一眼大概，在确定没有知识盲区后，开始迅速答题。

　　只用了十分钟，祝与就答到了简答题部分。她正答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发现桌子开始晃悠，她蹙眉，抬头看了欧宜一眼，却瞧见这位大小姐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反正不是在答卷。

　　祝与正准备低头，就看到欧宜拿起笔开始向卷子上写着什么，接着又开始低头，重复刚才的动作。

　　祝与呼吸一滞。

　　难道这是在作弊？

　　祝与一直觉得欧宜虽然埋汰点，人品也不怎么样，但是成绩还算不错，绩点跟她有一拼。可是现在看来，这成绩也太水了吧。

　　祝与露出鄙夷的眼神，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继续低头答自己的卷子。

　　思修开考半个小时，祝与就答完了整张卷子。她前前后后检查两遍，确定无误后，她站起身，成了全考场第一个交卷的人。

　　祝与落得一身轻松，剩下的几科都是计算为主，对她来说绰绰有余。她套上羽绒服，走进卫生间开始检查仪容。

　　祝与刚补上一层口红，就看到欧宜扭着跨走进卫生间，看上去心情特别好，眼尾简直要翘上天了。

　　欧宜今天穿得是一条长裙，配上一双马丁靴。祝与细细一看，发现那条黑色裙摆下，竟是那条欧宜当成传家宝的紫秋裤。她不禁翻了个白眼，根本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谜之搭配。

　　祝与不喜欢和欧宜待在一起，觉得周围都变得臭气熏天。她撩了几下头发，便离开了。

　　思修考试之后就是英语。祝与提前到达下一个考场，站在窗台边摆弄着手机，研究着星座博主推出的今日运势。

　　在看到学/运两颗星时，祝与皱了一下眉，又开始想刚才的思修有没有什么纰漏，梳理半天，她仍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祁萧在祝与之后交的卷。他在考场外望了半天，都没看见祝与的身影，便决定去下一个考场。在瞧见窗台边裹成个粽子的人时，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趴到了祝与身边。

　　祝与正看得入迷，根本不知道身边趴着个狼崽子。她正准备扒拉下一个星座的运势，就听见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猪与，看什么呢？”

　　祝与吓得险些将手机扔出去。她稳了稳漏拍的心跳，恶狠狠地瞪向祁萧，“你干嘛？”

　　祁萧扮出无辜相，“我在这站半天了，你都不理我。”

　　祝与将手机揣进兜里，嘀咕道：“没看见。”

　　祁萧打量了祝与几眼，问道：“你穿这么长个羽绒服，能迈开脚吗？”

　　“我不爱穿棉裤，难受。”

　　祁萧啧啧两声，“小心老寒腿。”

　　祝与瞧见考场内有人走出，便忽略了祁萧的嘘寒问暖，她脱下羽绒服，就走进了考场。

　　进入考场内，祝与看见监考老师正编写着新的座位号。她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地凑过去，在看见自己和欧宜离得十万八千里时，她暗自窃喜。

　　祝与拿着自己的笔和证件坐到了考试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进来的学生们。在看到祁萧透过眼镜片对她表现出轻视时，她毫不犹豫地竖起了中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时间。

　　英语向来是祝与的强项，有的时候只需要读完第一段，祝与就能明白这篇文章讲的是什么，想体现什么现象。

　　祝与依旧轻松地答完卷子。她想着英语之后今天就没有考试，便决定等着邢瑶答完一起回寝。她趴在桌子上，开始无聊地摆弄起签字笔。

　　突然，祝与瞧见前门走进几个人，细细一瞧，竟是学院的领导班子。陈老师跟在末，手上拎着一个紫不溜秋的东西

　　整个考场的学生，见到这副场景，皆是一脸茫然。

　　祝与坐正身体，看到陈老师向自己看了几眼。她正疑惑不解，便听到陈老师低沉的嗓音，“祝与，你交上卷子，跟我们出来。”

　　祝与更懵了，却还是听陈老师的话，交上自己的英语卷。她走到陈老师身边，看到陈老师的手上，握着的正是欧宜的那条紫秋裤，上边还带着一些黑色的字迹。

　　此刻，祝与才反应过来，欧宜的作弊赃物被发现了，还是被大抓特抓。

　　但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让她做证人？

　　祝与跟在一群领导的身后，走到了学工办。她在一群老师的审视下，依旧挺拔着身板，在诡异且压抑的氛围内煎熬。

　　最后，祝与实在熬不住了，开口问道：“程院长，潘书记，陈老师，各位老师们，到底怎么了？”

　　陈老师看看院长，又看看书记，随后将紫秋裤推到会议桌的中间。他为难地看向祝与，“祝与，你如果现在承认作弊，学院可以为你酌情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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