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工程师

　　第二天早上七点，霍文已经到酒店来敲门叫周翔宇和艾昕起床了：“你们两快起来，先跟我去置办物资。”

　　周翔宇迷迷糊糊爬起来给霍文开了门：“霍少爷，天都还没有亮。”

　　“翔哥，我可是为你们车队服务，你也知道我那车，后备箱啥也放不下，只能靠你们了。”

　　“好好好，行，我起来洗漱。那一只这小半个月就没睡过安稳觉，你能把他叫起来，我服你。”

　　艾昕的头埋在枕头和被子间，只有又长又白的胳膊露在外面，挡住了半边脸。霍文坐到床边，用手一边摇晃艾昕的胳膊一边说：“快起床，到点了，要误机了，回不去了。”艾昕完全没有动静。霍文继续努力，掀开盖在头上被子的一角，开始拉他另一只手臂，心里惊叹，这孩子竟然抱着个大兔子的毛绒玩具睡觉。艾昕还是没有醒，转了个身，翻滚到床的另一边，继续埋头睡觉。无论霍文再怎么摇晃他，他都没有反应。最后霍文实在没办法，凑到他耳边亲亲碰了碰说：“再不起来，我要再往里伸手了。”艾昕这才睁开眼睛，满脸不满的看了霍文一眼，又闭上了。霍文想，不动真格的看来是不行，于是掀开被子就是一顿咯吱。幸好艾昕习惯穿着T恤和短裤睡觉，没有被一眼看光，但霍文咯吱着还是摸到了艾昕又暖又细的皮肤，心里一阵电流闪过，赶紧收了手。艾昕终于一脸茫然地醒了，呆愣了两秒，忽然扬起嘴角，呆萌的样子着实诱人。

　　霍文怔了怔道：“快起来干活了，给你十五分钟整理好。然后我们仨去吃早饭，吃完去超市买东西，最后回来接你的队友们。”

　　周翔宇刚好洗漱完从卫生间走出来：“哦呦，霍文，你可以啊，这小子以前要么可以一直不睡觉，要么就一直睡觉，根本叫不醒，房间塌了也不关他的事儿。”

　　三人整理完备，叫上在早餐厅遇到的东东和兔工，便一起去了超市。看起来兵强马壮的组合到了超市效率却不高。兔工走两步一伸手，五颜六色的包装袋乱七八糟拿了一堆放在购物车里。艾昕则在一个博世的柜台前赖着不走了，那里有个智能家居产品的机械构造演示。霍文只好拉着周翔宇和余晓东把烧烤炉、餐垫、炊具、餐具、各种肉食、调料、蔬菜、零食、啤酒饮料按清单依次拿好放进购物车，最后都惊呆了，三个人整整推了三个满满的购物车去结账。

　　“搞定！去把那两只抓回来，我们走了。”周翔宇对余晓东说。说完，余晓东赶紧钻进超市里去寻人。找了十几分钟，才把两个人揪出超市。

　　“我的车只有两座，翔哥，一会儿你跟我走吧，路上有些事儿跟你说。”霍文跟周翔宇商量道。

　　“行呀，我两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周翔宇哈哈大笑起来。

　　“正事。”

　　回到酒店，队员们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待出发了，小白说：“好难想象，我二十几岁了还有向往春游的心态，昨晚上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着。”

　　“我看你是缺个帅哥吧，今晚露营，帅哥随便你挑。”兔工逗她小白道。

　　“去去去，我只爱我们家叶子，兔工你没戏了，叶子是我的。”

　　兔工抱着那堆五颜六色的零食说：“它们才是我的真爱。”

　　“安静安静，大家注意，”霍文开始安排行程，“翔哥跟我走，我们当头车，你们跟上，目的地荷兰。”

　　“霍文哥，458和你，也就凌寒开他租的911能跟得上！”兔工嚷嚷道。

　　“好吧，那我把目的地位置发到群里，我们海边见。”

　　霍文和周翔宇先出发了，艾昕乖乖跟着余晓东和YY开着最大的一辆SPV。艾昕这样的车队扛把子一离开工作就变成了队里养的小宠物。

　　上了高速公路，周翔宇问：“霍少爷，你想跟我说什么呀？”

　　“哦，是这样，我见了我哥，家里的确想进军智能汽车行业，新创了一个品牌叫阿佩罗。你也看到了我哥过来赞助我们比赛，我妹来颁奖，都是为了拓宽资源，还收购了一些德国这边的工厂和技术部门。”

　　“这好事呀，我能帮上什么忙？”

　　“关于人工智能算法上，你和艾教授的团队有国际顶尖水平，我哥想跟你们合作。我看了他们的商业计划，这一块未来市场前景可观。阿佩罗定位中高端市场，所有的供应链环节他们都打算找世界上最好的资源。三年内上市融资的路径也非常清晰。怎么样，有兴趣吗？”

　　“前几天，倒是有一个叫盛巍的人联系过我，是你们公司的人吗？这么好的项目，不应该让你这个自己人来操盘吗？”

　　“盛巍是新公司的CEO。这个人是我哥找来的，看起来很精明，究竟是不是可靠我还没有验证过。我想前期融资相关工作比较多，需要一个有经验的职业经理人。品牌上我那个妹妹在负责，霍茜，你认识的，这个可以放心，她的市场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我还得忙毕业论文，目前只能参与国外的收购和技术相关的工作，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我们都是科研和技术出身的人，不懂太多商业操作。但我了解艾老师的个性，首先价值观得正，为民族工业的发展他可以倾尽全力，为了眼前利益，那他断然是不会有兴趣的。其次，必须得是能落地的产品。那些虚头巴脑玩概念的公司之前也有找我们的，都被艾老师拒绝了。要是只为了挣钱，当年他也不会从美国回来。我们两认识这么多年，我相信你霍少爷的人品，盛巍我可以信吗？”

　　“嗯，我懂了，翔哥，我现在还没法做出保证，但我对这件事有期待，艾老师想的也是我最想做的事。你按规矩来，公司应该也会有正常的商业流程，走一段再看。”

　　“我倒是希望你能自己来做这件事，这是一个挺有意义的生意，引领着汽车工业的革命性转变。艾老师是艾昕的爸爸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自己现在身体不好，未来更多的希望还在艾昕身上，我看这次你们两关系挺好，你可以跟他多聊聊。”

　　霍文愣了一下说：“嗯，挺好……艾昕是个能深耕的天才少年，心无旁骛得让我羡慕。”

　　正事说完，两人开始嘻嘻哈哈回忆认识以来车队的各种趣事。本想私下问一问周翔宇和艾昕的关系，可看周翔宇的态度，什么都可以聊，但别提感情，霍文最后还是忍住了。

　　荷兰的海边距离比赛的城市很远，车队一路开了四五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即使车队的人都是驾驶爱好者，高速路况也很不错，大家还是感觉有些疲惫。

　　在海边停车场停好车，下车看到的是一片绿黄相间、茅草丛生的荒野丘陵，还有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沙滩，远处有隐约可见的村庄，大家被这样一片原始的景象震撼住了。这里虽然不像东南亚的海那样或蔚蓝或碧玉般透亮，但大西洋深蓝色的海水深沉而平静，浅浅的慢慢移动过来的白色浪线很温柔，没什么礁石也没什么人的沙滩显得极其安宁。这里也不像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的地中海小镇，热闹、精致、五彩缤纷，游客纷至沓来。这里只有可以让人放空一切的大自然，海风一吹，大家就马上变得兴奋起来。只有艾昕仍然很安静。

　　等从村里租好晚上睡觉的帐篷、取暖炉和一系列露营装备，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太阳正在慢慢地落向海天一线，天边变得一片橙红一片淡紫。艾昕看得发了呆，心里感叹这里的气质和自己也太契合了。

　　霍文露营的经验很丰富，他开始安排大家工作。他先在沙滩的高地上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然后指挥道：“帐篷就扎这里吧，围绕着这个圆心，找好帐篷记得把满天星的装饰灯也挂上。中心可以点篝火。”车队的小伙子们干活就是靠谱，很快篝火就升起来了，篝火上还支起了吊锅架，吊着的水壶可以烧水泡茶。大家把露营桌、露营椅围着篝火放了一圈，桌上摆好了酒杯、茶杯、盘子和刀叉。旁边还放了一个炭火盆可以烤肉和蔬菜。

　　好不容易收拾好，天已经黑了，海还是深蓝色的，月光照在海面上，就像给大海披上一层银沙。大家吃着烤牛排，举着酒杯，唱着歌，跳着舞，玩着游戏，不知不觉一个个都醉得七倒八歪了。

　　天色越来越晚，篝火的柴火也烧完了，大家一个个都躲回了帐篷，点起了燃气罐的取暖器。柔弱的光亮从帐篷的棉布里透出来，像一个个发光的山包隆起在沙滩上。黑暗中的这片营地就像是世界中心一般。大家走得差不多了，艾昕还是死活不愿意回自己帐篷，继续拉着剩下的人玩游戏喝酒，霍文建议道：“我那个帐篷空间大，不如去我那里待一会儿把。”周翔宇和东东只好继续陪着一起去了，艾昕大杯大杯的红酒不停地喝，周翔宇觉得不对劲了，让东东帮忙强行把艾昕背回了自己帐篷。

　　刚背回去，把他放倒在气垫床上，艾昕又自己爬起来跑回了霍文的帐篷，嘴里念叨着：“我还要，我还要……不要睡觉……我不要睡觉。”周翔宇和东东又跟着追了回去，霍文看着艾昕红扑扑的脸，心里荡起了涟漪，于是说道：“我这只有我自己，让他在我这儿醒一会儿酒，你们先回去睡觉吧。”

　　周翔宇还挺不好意思麻烦霍文的，勉强说道：“行吧，要是有什么事叫我。”说完自己回去了。

　　回到帐篷里，周翔宇躺下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睡着，想着就要回国了，这样轻松得毫无负担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禁莫名地惆怅起来。于是自己又披上外套走出了帐篷，想多看两眼这里的星星，让美好的时光更长久一些。

　　可没想到，周翔宇本来平静美好的心态被眼前的一幕砸得粉碎。他看着漆黑的一片营地，其他的帐篷都已经黑下来，只有霍文的帐篷里还亮着微黄的光亮，帐篷的棉布上被灯光映出了两个男人的影子，一个男人从背后跪立拥抱着另一个，两个人分明是在……。周翔宇无法继续想象，这一刻感觉自己对艾昕的情感被从深渊里挖出来一般，有一种被鞭子抽打的疼痛感。周翔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二十几年地默默不语会给霍文和艾昕机会，虽然不能确认这是他们一时的狂欢还是深情的结果，但这一刻他失去艾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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