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命中率

　　帮忙收拾完碗筷，又陪着爷爷奶奶看了会儿春晚，盛夏回到房间躺下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

　　她没开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由得又想起饭桌上母亲问她目标是什么。

　　叹了口气，她翻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了一条微博：新年好呀，新年的你在哪里，做着什么，新年的目标或愿望又是什么呢？

　　原本她的微博粉丝就只有一千多个，还大多是这两年累积起来的读者，但刚刚的这条大概是因为激发了大家的讨论欲，居然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了两千多条评论，每一条都还真的在顺序回应她的三个问题。

　　拇指有节奏地不断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大家的回答让她时不时因为感到有趣而弯唇笑笑，时不时又会觉得那一条好难实现，不由感慨留言的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快要看到最后，潇潇雨下的评论又一次展示在眼前。
　　还没仔细看内容，只是见这个ID她就已经感到舒心，像是老朋友如约而至。

　　那段留言稍长，她挪了挪身子坐起来才开始认真去看。

　　潇潇雨下写道：夏夏，新年好，新年的我现在正坐在餐桌边，看着我爸醉醺醺讲大道理的样子，想笑却又不敢，家人都觉得他好吵，可我觉得他好可爱啊，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却还越说越起劲。
　　可能因为我太久没听他唠叨了，竟然还觉得挺幸福的。

　　至于新年愿望嘛，一个是希望在事业方面能和团队配合，取得更好的成绩，第二个是希望你新年开心顺利，还要写更多作品给我看，最后一个要卖下关子，现在暂时不想说，但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晚安，祝好。

　　听父母唠叨还觉得幸福，盛夏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但她顿时觉得潇潇雨下这个人应该是个心态很好，很容易快乐的人，就像……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齐霄傻笑的样子。
　　她自己也被这么个画面搞得愣了一下，但又觉得好像也合理，毕竟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齐霄是这样，整天傻乐呵。

　　摇着头关闭画面后，她认真组织语言给潇潇雨下打下了回复的话：听得出来你很爱你的爸爸，也感受到了你们家庭的和谐氛围，很高兴又一次成为和你云共享温暖的人。
　　更要谢谢你把宝贵的愿望分了一个给我，潇潇，我总是觉得，你像太阳般让人觉得暖和。
　　晚安，祝好。

　　--

　　年初二的下午六点多，盛夏准时来到了和齐霄约定的地方。

　　她朝着烤肉店走过去的时候，齐霄已经站在门口。

　　抬头看见她的一刻，齐霄立刻挥着右手咧嘴在笑。

　　走近之后，盛夏才张口说话：“到很久了吗？”

　　齐霄摇摇头，一边领着她往店里走，一边回应：“也没有啦，只是听说这家店很热门，现在又是过年，我怕占不到位子就想着提前过来。”

　　说话间，他已经熟门熟路将盛夏带到了右侧靠窗的位置，一侧的椅子上摆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胸口的位置有漫游者的logo，桌上茶杯里的水已经快要见底，热气也没了。
　　看来他的确是已经等了很久。

　　见她呆在原地不动，齐霄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偏头问道：“怎么了？不想坐这个位置？”

　　还没来得及回答，齐霄已经举着手在叫服务员。

　　盛夏这时才语速极快地回应道：“不是啦，坐哪都一样！”
　　边说着话，她挪到椅子上坐下，然后递上了手里提着的黑色纸袋，“你的外套和雨伞，我洗干净了，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还给你，谢谢。”

　　齐霄接过袋子瞬时低头朝里看了一眼，一股淡雅的风铃草香气逐渐萦绕鼻尖，那个味道和盛夏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微微弯了弯唇，将袋子放到身侧给盛夏递了菜单。

　　将菜单接到手里后，盛夏闷头认真在看，对面的齐霄却并没有要点菜的意思，只是坐在对面静静看她。

　　捏着铅笔在菜单上勾了两下，余光感觉到对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看自己，盛夏有些疑惑地抬眼看过去，但此时的齐霄却低着头在看桌上的手机。

　　她蹙了蹙眉，接着问道：“怎么还看手机，不点菜吗？”

　　滑手机的动作停下来，他抬眼笑着摇摇头，“你点就行了，我不常在外面吃饭的，不是太知道这家店哪些东西好吃。”

　　他的话让盛夏倍感困惑，这家餐厅明明是他自己一早就挑选好的，既然连招牌菜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怎么还会选中它？

　　她默默摇了摇头，觉得这人实在奇怪，但也没再多说，只是问了句：“那你有没有过敏或者不吃的东西？”

　　他仍然笑着，干脆地回应：“没有，你点你喜欢的就行，我都可以。”

　　鼓着双腮点点头，盛夏重新将视线挪回菜单上，三下五除二完成了挑选。

　　等到服务员上了菜，齐霄才将手机收到一边，卷起卫衣的长袖子，一手拿了夹子，一手端着肉片开始开始往烤盘上放。

　　望着他的动作，盛夏的疑云又涌上心间，不是说不常在外面吃饭，怎么现在的一系列操作倒是行云流水？

　　见她一直紧紧盯着他看，眉头还紧促着，齐霄笑道：“这样的表情是觉得想不通我烤肉怎么这么熟练？”

　　被他轻而易举猜中想法，盛夏抿抿唇，然后才点头应了一声：“嗯。”

　　一边捏着夹子给五花肉翻面，齐霄一边说道：“我们家以前是摆夜宵摊的，我有空的时候会去帮忙，久而久之就会了。”

　　“哦……”盛夏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可当运动员的话不是应该从小就要花很多时间在训练上吗？你怎么还有时间去做这些？”

　　齐霄笑起来，刚刚的正经又消失不见，“因为我天赋异禀啊，根本不需要像别人一样花那么多时间。”

　　本来还在很认真听他说话，听见这人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盛夏顿时换了脸色，满眼鄙夷地看他。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人还真是永远能找到夸自己的机会，简直王婆本婆。”

　　“王婆本婆？”齐霄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反应过来之后才爽朗地哈哈笑起来。

　　他打趣道：“本来还觉得在球场上的时候我的反应是一等一的快，但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却总是觉得被碾压，上次那个数字界和字母界的二把手，还有装GPS我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忽然又提起前几次的不愉快，盛夏敛起眸光，嘟囔道：“那时候太生气了嘛，所以才那样说你的，干嘛一直提……”

　　看她表情有些尴尬，齐霄这才重新一本正经起来，“我只是觉得有意思，又不是记仇。”

　　他伸手将烤好的肉片放到了盛夏面前的盘子里，接着说道：“其实事实是，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做职业运动员，所以花在训练上的时间自然也就没有别人多。”

　　这么一说，盛夏就更加不解。
　　虽然对他的了解并不多，而且大多来自网络，她也还是知道齐霄在业内备受青睐，让许多球队不惜高薪向他抛橄榄枝。
　　而且以她看过为数不多的几场比赛来看，他像是天生就应该待在球场的人，怎么居然从前会从没想过要做职业运动员呢？

　　沉默片刻后，她还是按奈不住内心的好奇，接着疑问道：“你打得那么好，为什么不想做职业运动员？还有，那后来又是为什么改变决定了？”

　　她满脸认真在说话，连身子都不自觉前移了一些。

　　齐霄被她的反应逗得又一次笑起来，接着才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记者，搞得我怪紧张的，说错话了不会被写黑稿吧？”

　　“啧……”明明是在认真问问题，结果听他这么一说，盛夏一下子又没法继续严肃了，撇嘴道：“不想说就算了，而且啊，就你采访时候那样子，要被写黑稿的话早就铺天盖地都是了。”

　　听完她的话，齐霄眉头微动着反问：“还看了我的采访啊？这么上心呢。”

　　盛夏白他一眼，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伶牙俐齿，但这一刻她还是深深觉得根本没法再继续这段对话了。

　　弯唇浅浅笑了笑，齐霄朝她投过来一个温和的眼神，开口道：“我小时候根本没机会接触篮球，成天除了上学就是跟在父母后头帮忙，后来也是因为身高优势才被当时的教练意外发现的。
　　但我自己根本不知道练球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当做个游戏在玩一样，至于为什么改变了想法，这个有点复杂，下次再说吧，否则我没法专心烤肉，你就要饿肚子了。”

　　猜想到他大概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原因，所以才刻意转移话题，盛夏也不好再追问。

　　她点点头闷声吃饭，但目光却开始有些不受控的时不时落到对面的人身上。

　　晚餐结束，两人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

　　道路上行人如水，小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裤在追逐打闹，笑声闹声汇成一片，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有许多人正在放烟花，和街边播放的喜庆音乐一结合，立刻有了春节该有的热闹。

　　齐霄抬手指了指右前方，侧脸问道：“时间还早，要不散散步？”

　　盛夏思考了一下，早早回家肯定是成为来家里拜年那些亲戚们的关心对象，那还不如在外面多待会儿呢。

　　但想到上次这人说什么跟她打招呼会传绯闻之类的话，她又故意板着脸看他，“我可不敢跟你散步，万一上热搜怎么办？”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愣在原地，齐霄微微动着双唇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总是被她碾压。

　　被她盯得避无可避，齐霄这才终于开口：“我那是开玩笑的……”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盛夏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才点头道：“我也是开玩笑啦，走吧。”

　　说完话，她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齐霄呆呆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接着才小跑追上去。

　　他一边快速移动着脚步，一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白色的耳机。

　　去到盛夏身边的时候，他将一只耳机朝她递了过去，扬着眉毛笑了笑。

　　看着她将耳机塞进左耳，他才将手里那只塞到了自己右耳里，然后低头在手机的音乐播放器上按下了播放。

　　前奏才响了两三秒，盛夏已经被熟悉的旋律包裹。

　　紧接着便是已经倒背如流的歌词涌进来——“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这首歌她已经听了很多年，记不清是从初中还是高中开始就一直听到现在，三天前她也才刚刚在微博上分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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