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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蚺
风声,吹动的树叶沙沙声,似乎还有水滴落在头上。
梁韫还听见有人走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声,悬在上方的声音模糊不清:“这便是灵?”
另一人的声音听着却有些耳熟,朦朦胧胧说着:“不知。”
“不过第一次瞧见能有这么大阵仗的灵,这雪下得可真是大。”那人颇有些得意,刚还笑着突然便又提高了音量。
“你少在这装,你以前不也是吗?”那人不屑说着,朝梁韫踢了几脚。
他被踢着,脸摔进了雪地里。冰冷的雪蒙在他的脸上,堵在他鼻间,冷意倏地蔓延开来。
一双冰冷的大手忽然搭上梁韫的额头,秦临低沉的嗓音将他唤得清明了些:“你有些热症,我让闵伯去煎服退热的药。”
他和仓辛扶着梁韫坐在竹椅上,打算再探一探先前在他体内发现的两股神息,许是这其中出现了变故。
秦临凝神正要探出个所以然时,虞牧在门外敲了敲门,似有要紧的急事。
急促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响起,溪明和仓辛皆警惕起来,只见秦临不悦将手从梁韫颈侧收起,沉着脸一言不发走到了门外。
虞牧手里依然拿着蒙镜,像是发现了什么,镜中卦象突然有变,但只是现了一下便无了踪影,他急忙就要讲这件事告诉国师。
见闵伯出了门,便认为国师此时定是闲暇的。忙不更迭敲了门,谁料国师像是刚睡醒般,黑着脸睥睨着他,没好气地说:“你还真会挑时间,以后传密音。”
虞牧心想自己每次似乎都好心办了坏事,还是正事要紧,赶忙将刚才镜中的变化交代清楚。
秦临从虞牧手中接过蒙镜,不断观察镜面断裂的痕迹,沉吟片刻:“困卦,两水不合,一升一困。”
两水分别指的是水蛟,以及受困中的虬龙。
前者带来水患,后者平定水患。
对于虬龙而言,困,或许是助他转向通达的良机。
虞牧豁然:“主子你是说,虬龙此番劫数,若升,闵水一族可重现昔日辉煌!”
秦临却笑而不语,让虞牧将蒙镜收好,自己也重新回了屋内。
摸不清头脑的虞牧,重新退回了树荫下,反复思考秦临到底在笑什么。自己说的应该也没错,果然国师心海底针。
秦临大概是在笑,人们有时候宁愿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都不愿意多相信自己。
闵水一族将众望寄托在一只幼龙,幼龙的生死决定了祖脉的存亡。
幼龙的出生或许本无意义,因为虔诚的信徒便成了虬龙。
细细想来,他和虬龙也无甚差别。
秦临抬脚进了屋,原本还神志不清的梁韫竟像个没事人。他才出去了短短几分钟,现在就能和两小孩聊的火热朝天,丝毫不见病色。
原本脑袋突突跳的梁韫,后知后觉便从不适中缓了过来,除了脑袋还有些热,其他症状一扫而空。
仓辛见梁韫好的和从前一样快,又惊又喜:“梁哥,你没事了吧?”
溪明凑近,学着秦临那样,也将手在梁韫脑门上靠了靠,手心靠一靠,手背也靠一靠。
“感觉头好像还有点热!”
梁韫看着这两小孩关心人的模样,心情也好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幼稚地拉住他们俩:“我看看你们俩谁高。”
将溪明和仓辛背靠背站着,梁韫扶着他俩的脑袋,比量了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二人:“我知道了!”
溪明和仓辛较着劲,都认为自己更高些,踮着脚要争个高下。
“谁高?谁高?”他们好奇地问梁韫,梁韫笑而不语,让他们自己猜去。
“我肯定比你高!因为我比你大!”仓辛不服输地叉着腰踮着脚。
溪明也不甘示弱,一边踮着脚一边还不忘比划自己比仓辛高多少:“你看我比你高这么多!”
秦临瞧见的便是这番吵闹的景象,梁韫撑着椅子,笑得停不下来。俩小的在那像蚂蚱一样,蹦蹦跳跳。
溪明踮着脚看见了秦临进屋,也拉着他过来看看他和仓辛谁高。
“你矮。”
没等溪明开口,秦临就告诉了他想要的结果。
刚想踮起脚的溪明,僵住了,泄了气般垂下了头。
梁韫见状笑得更大声了,拍着溪明的肩安慰道:“你还小,还会长个。仓辛没得长了,你要加油超过他!”
仓辛:“……” 无语看着他梁哥。
正当他们前尘回溯时,不远处的东汨府中,复蚺遭到虬龙的反噬,无法维持真身。
故而阵法迅速地溃散,他此时正盘踞在城主府的正院调养生息,不稳定的蛇身和虬龙残缺的脊骨时隐时现,他迫切需要汲取更纯粹的灵。
怒气喷薄而出,复蚺咆哮如雷:“高怀民给本座滚过来!”
“叫你唤灵,你若是再唤不出,本座第一个把你吞了。”复蚺嗜血般双瞳瞪向匍匐在地面的高怀民。
“可…可是…尊主,补阴阵这几日像是失灵了般,唤不出任何灵,方位也不断发生改变。”高怀民吓得脸色惨白,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高怀民此话不假,阵法这几日不听使唤,方位指向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几个时辰前方位都无法探测出了。
复蚺勃然变色,转过了上身,狠狠盯着他。
猝然移至高怀民耳边,暗哑的声音森然响起:“本座怎么记得前不久,有个在琼岳出尽风头的灵阿后人?你不知?可本座怎么还听说,这位小友此刻便在你的地盘?”
高怀民止不住的汗顺着脊背缓缓流下,竟不知复蚺在城中还埋下了其他暗线,那什么灵阿后人这几日也没有行踪,真是天要覆我高氏。
复蚺眯起了双眼,蛇尾不紧不慢缠绕上高怀民的身体。
骨瘦如柴的手布满鳞片,猛然擒住他的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你假作被挟持,在琁玑阁面前演了出好戏,此刻莫不是那位已经有所察觉了吧。你最好是快点找出那灵阿后人,否则本座立刻便能要了你们高氏的命。”
复蚺一字一句都狠狠敲击在高怀民颅内,灵阿后人他是真没找到。但复蚺最是贪婪,就算交出了灵阿后人,他也绝不会放过他的族人,只能施缓兵之计了,但愿国师能赶来救他。
“是…是是…尊主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您带来!”
复蚺也渐渐松开了他,冷眼看着他:“本座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复蚺在人间引发的水患,数万冤魂因他而生。高怀民曾也是护这一方百姓的凡人,而今他的软弱导致数万人间接因他而死,他心中愧疚万分,弱懦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他们安葬,而复蚺却将怨灵带回东汨。
那夜,复蚺操纵他的梦境,从人间回来后,便将怨灵交给他,命令他将怨灵镇在东汨西面的城墙下,南面的塔下,北面的山上。
“这几日落雨,乾水塔那处镇不住,可要换个地?”高怀民偷偷打量复蚺神情。
复蚺闻言不耐地皱起了眉,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东面有座山,山底有个水牢,那可真是个有进无出的洞天福地。” 转而阴声低笑着。
高怀民一愣,在东汨从未见过东面有山,水牢更是闻所未闻。
莫不是,海外玄冥!他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慌,复蚺从何得知,竟能找到玄冥山。
复蚺居高临下打量他:“跑了一只,你知道后果的。”
跑了一只所有的怨灵都会狂怒,东汨城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国师知道了,自己性命不保。
待复蚺吩咐完后,便挪着身子沉在了院内的池塘中,压制体内虬龙。
高怀民才松了神,坚持不住了,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无神地看向地面。眼睁睁看着数万冤魂在他手中埋下,自己什么都无法挽回,而玄冥山究竟在何处。
沉睡在水牢中的虬龙镇在玄冥山中近百年,守在山中的闵水一族也只剩下寥寥几人,族人走的走散的散,虬龙不会再护闵水风调雨顺了,瑞兽也自此沉没。
虬龙不知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自从天劫挨了疼后,自己也被关在永无天日的水牢里。
那日,他同往常一样睡着,突然有像是小虫一样的东西。一只,两只,三只......钻进他的鳞片下,咬着它的血肉。
被铁链锁住的脖颈使得他无法甩开这些烦人的虫子,他用力甩着自己的尾巴试图引起守门人的注意。
在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后,这些小虫沿着他的脊背连在了一起,背上像是又长出了另一条脊骨,突突隆起着,似乎要把他后背顶穿。
他剧痛不已,撕裂的灵识被另一股强势的力量一并吞噬着,狂龙怒啸。玄冥山瞬时电闪雷鸣,数万条瀑布从山顶分流而下。
闵屾打开结界进到水牢中发现虬龙早已不见踪影,锁链被挣断了,一只水蛟突然腾空而起。
锋利的獠牙咬穿闵屾的大腿,将他奋力甩到石壁上,试图摧毁这个囚牢。
当他不断驱动术法时,灵力便随着涓涓向外流的血液一般,无法聚在一起,尽是徒劳。
刚重生的水蛟眼睛还未恢复,嗅觉却是一如既往的灵敏,嗅到灵的气息便能胡乱吞下去,像是闻到了食物,二话不说将闵屾吞入腹中。
闵屾紧紧将手嵌在石壁中,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在墙上留下了线索,水蛟咬住他猛地将他从墙壁上拽出,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他还鲜活的食物。
体内的虬龙似乎感应到了闵水的血味,缺失的灵识唤起了他属于闵水一族的意识。突然暴怒,甩着身子要把这外来生物扔出体内。
复蚺没有完全和虬龙合为一体,这几日虬龙的反应愈发明显,再不摄入更多的灵,自己的意识也会被占领。
除了纯灵,他暗暗布下的天罗地网,除了东汨城,乃至国师,迟早被他拆吃入腹。
他面目狰狞,阴恻恻想着:“秦临……本座来赴约了,可让我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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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韫如果听到了,一定会臭骂他一顿)
秦临:不记得,你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