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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水草堂
这情境也太过匪夷所思,太过恐怖诡异。
尖叫过后的小安倒渐渐缓过神来,他盯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道:“你长这样。”
男人笑,“好看吧?”
小安道:“好看。。。”又马上改口,“当然还是没有我主人好看。”
男人笑得更深,眉眼弯了起来,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抬手摸了摸小安的头:“那是自然。”
说着他巡视了一圈,目光扫过明蕖,未做片刻停留,可明蕖却如芒在背。
只听男人转头问小安:“你主人呢?”
“他去找药材了,”小安回,“应该快回来了。”
男人缓缓坐直了身体,问小安道:“我睡了多久?”
小安算了算,回:“没有八日,也有十日了。”
男人还欲再问,小安却急道:“我得走了,你假装没见过我啊!”
男人拉住他问,“怎么了?”
小安满脸紧张道:“主人准备回来了,我感觉到他刚才有很大的喜悦,应该是找到药材了。”
男人却不轻易放过他,笑道:“你能感觉他的情绪?你还有这功能?”
小安忙扯开他的手,朝外面跑去,临走不忘丢下一句,“药放桌上记得喝。”
明蕖随着小安的视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他拿起书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却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
良久,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也许这本来就是真实的明蕖所经历的一切,只是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了。
日光缱绻,付柠月回来之时,便在门口见到了站着等他的曲发男,小安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境,只是自那以后,他能感受到,付柠月的心口,一直是热热的,溢满了喜乐。
不过也有令他费解的事:自这曲发的男人出现,有好几次,他与付柠月间的感应会突然断开,就像突然断线的风筝一样,让他受了不少惊吓。
不过他见付柠月并不想追究这事,也便没再多问,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对这曲发男并不感兴趣,觉得他碍眼多事,每天嬉皮笑脸地围着付柠月,就像个大头苍蝇一样,烦人得很。
可一向爱清净的付柠月对此,似乎也并未有过多反感,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是偶尔他闹得太凶时,会停下来瞪他一眼,他也就消停了。
而曲发男对他这棵小人参,却颇有兴趣的样子,有时候会捏着他的小辫,玩他系在头上的红绳,有时候又会捏捏他的小胳膊,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比如,“长得很快啊。”
又比如说,“是个好苗子。”
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小安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自己一个修了上百年的人参精被他这样摸来捏去甚是有损颜面,可看起来又打不过他,因此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离他远远的。
日子一长,小安也渐渐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比如他身份很神秘,就连付柠月也不完全清楚,又比如他名字也很神秘,只有付柠月一个人知道,再比如他在做什么也很神秘,起码小安是听不明白的。
这些画面都以片段的形式在明蕖眼前一一晃过,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置身火海。
这转折来得太快,且在这一段幻境中,色彩也不再只有灰白,明蕖不由得心跳加速。
周围是无尽的热浪与咆哮的烟尘,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他虽知这是一个幻境,可也跟着感到绝望与窒息。
他四处张望,却见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见一点声音,除了熊熊烈火在他周围环绕叫嚣便再无其他。
他一时不明白小安想给他看的到底是什么。
越来越不安,脑中无比的疼痛,忍不住蹲了下来,却在睁眼的一瞬间,看见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这火势滔天的地面下,竟是一层透明的冰面,而付柠月,正浮在冰层下,浸在冰水中,眼神哀戚地看着他。
“付柠月!”明蕖吓得大喊出声,他环视周围,想找一件趁手的工具,却只看见令人绝望的橙色火焰,于是他抬手,开始一下一下敲击冰面,试图将其敲碎。
可事与愿违,冰面纹丝不动,明蕖一拳接一拳,最后手上已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森白骨,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他看到冰层下的付柠月,此刻正闭着双眼,被一层幽冷的光环着,渐渐离自己远去。
“不!不!”他吼了几声,撕心裂肺,但于事无补。
这是什么?是曾经的付柠月?还是未来的付柠月?亦或是小安心中的一个幻觉而已?
明蕖方寸大乱,他环顾着周围的烈火,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能将这些火为己所用,是否就能钻开这坚不可摧的冰层?
如同生出了心魔,明蕖有些疯狂得大吼:“付柠月!付柠月!告诉我怎么办!快睁开眼睛告诉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可怖的烈焰。
以及即将窒息的痛苦。
在他又一次陷入剧烈的头疼而几乎要晕厥的一瞬,他像被抽离般一下晃了神,一阵眩晕过后,发现自己已诡异地离开了原地,站到了火焰的另一边。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好无损,再看向刚才自己所站之处,有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席地而坐,闭着眼,嘴中念念有词。
那男子微微垂着头,双手交叠握于腹前,脸上平静柔和,似乎并非置身火海,而是身在桃园般,坚定而坦然。
颔首专注的模样,甚至让明蕖一时有些走神。
然而待睁眼时,凌厉之气破空而出,刹那间地动山摇,火焰在一瞬变成了一条龇牙咧嘴的巨蛇,盘旋在他周身,不断试探靠近。
在硝烟与热浪中,男子缓缓将手向两侧伸去,敞开了全身心迎接这巨蛇般,闭上了眼。
而巨蛇也如同等待千年后终于抓到猎物的猛兽,兴奋地一声长啸,随后便在顷刻间,冲进了男子的胸腔中。
霎时男子的身体便淹没在了橙红色的海洋,滚滚烟尘喷薄而出充满了天地,不多时,又有一束白色光波自那烟尘中心,如同星辰炸裂般释放喷射而出,所到之处皆被削碎碾平。
在剧烈的震荡中,冰面终于开始碎裂。
明蕖看着烈火中的一切,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被吞噬殆尽,竟丝毫没有恐惧。
有一刹那,甚至觉得,帅炸了。
他看着冰面的裂痕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直至自己脚下,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此刻充斥在胸腔中的是无尽的快意潇洒。
而这时,碎裂的冰面也开始分离形成间隙,间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而明蕖,也不出所料得掉进了水中。
冰冷刺骨,折胶堕指。明蕖在骤降的低温中,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他终究是没死成的。
他被一个温暖的水泡包裹了起来。
确切的说,那是一种能量波,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撑起了一方小小的空间,但足以让明蕖活着。
很快,一个如水一样的人形影子越过这层能量膜,也进入了这个空间。
这影子以水为形,不停地晃动,透明的身体甚至有些因光折射而出现的晶亮在有序地跃动,看着就如同一团人形的波浪。
“小安?”明蕖轻声唤道。
小安将食指举在了唇边,似乎是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随后他用额头顶住了明蕖的额头,很快,小安的意识便传了过去。
我能力有限,能展示给你的东西也有限。
你可以问三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也要交代你三件事情:
第一,此刻外面一切已妥当,你出去后将池水中间那块奇石劈开,就能恢复一成的功力和记忆。
第二,付柠月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去的,明日你必须找到他并救他。
第三,我的命是你给的,所以。。。不要自责。
明蕖急道:“小安,曲发的男人是我吗?”
小安回:“是,也不是。”
明蕖接着急问:“付柠月的魂识现在在哪儿?”
“在黑水城。”
第三个问题,明蕖未作思考,便脱口而出,
“怎样才能救你的命?”
小安笑了笑,“浪费了一个问题。”
说完这句,小安松开了额头,并用手轻轻点了点明蕖的眉心,之后缓缓退出了水泡,并融在水中,不见了踪影。
“小安。。。”明蕖伸手欲抓,可也只是扑了个空。
渐渐的,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后退,变得越来越虚幻,模糊,而最终,明蕖的意识也回到了山洞中。
他看了看地上,一截小小的人参孤单地躺在那里,小安不见了踪影。
他弯腰将小人参拾起,轻轻地抹去上面沾染的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中。
接着,他的视线转向了池水中那块奇石,此刻它如同吸收了足够的能量般,光彩夺目。
明蕖伸腿想试一试池水深浅,然而在他触水的一瞬,万千冰霜凝结而生,并以此为点向前现出一条冰柱,霎时冰柱又背向而驰向两侧扩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将整个池子填满。
他有些错愕,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便抬脚踏上这瞬间凝结而成的冰面,朝那奇石走去,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劈开它。
刚接近水池中间,一股力量袭来,将他拉上前去,他一个趔趄,摔向前方,扑在了奇石之上。
待他站稳,那奇石已近在眼前,他兴奋起来,却突感额侧隐隐作痛,一摸发现头上已肿起了一个鹅蛋。
他无奈地摸了摸,心道还好付柠月不在,否则自己这幅弱鸡的衰样,就又被他看见了。
他重新站定,欲仔细研究这奇石,却突闻一个清脆的声音:
“吾乃柠月仙君化身,在此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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