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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青芷听见门响时颇为意外,饭后正是饱腹困乏之时,且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连她也是撑着困意在房内踱步消食。
打开房门,她双眼弯成月牙:“猜对了。”
没想到门一开便见她笑得如此开怀,李如松的唇角不自觉地也跟着染上笑意,“什么猜对了?”
青芷眨了眨眼,笑而不答,“大哥找我有事吗?”
“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在消食呢。”
“那不如我们下去走走?”
青芷猜到他有话要说,便关上门同李如松下了楼。
这驿站本设在荒凉的官道旁,夜风渐起,暮色将沉时,整座驿站便如同一位孤独迟暮的老者,沉默地守护着来往的过客。
今夜除了李如松一行再无其他宿客,招待完他们,驿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萧然。
檐角上提前挂起了风灯,灯影斑驳摇曳地投洒在身后,给面庞匀上一层迷朦暧昧的光晕。
青芷无疑是一个爱美之人,自离开蓟州之后,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李如松来。光线不佳,反倒愈能看出一个人的五官优势,高挺的鼻梁在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利落紧致的下颌随着眼尾上扬勾勒出冷洌的面部轮廓,分外好看。
李如松还未开口,先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青芷,打开之后是一副银质面具和一块腰牌。
青芷一愣,下意识接过面具朝着脸上比划一番,意外地道:“这是给我的?”
李如松透过面具看着她晶亮水润的双眼,笑道:“出发那日便安排去做了,今日刚好送来。”
青芷原打算用些易容手段,虽则每日麻烦些,但却是最为稳妥的法子。没想到李如松心细如发,竟在出发前便考虑到此处关节。她抚过面具上精致的卷草暗纹,愈发爱不释手。
“那我就先谢过大哥了,不过这会不会太显眼了?”
李如松见她高兴,打趣道:“无妨,就说青芷是我请来的高人,不喜露出容颜便可。”
青芷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将面具覆在脸上,故作高深地道:“这位大人,我见你天赋异禀,可要跟着本高人学点功夫?”
李如松蜷起食指,轻轻在她面具上一弹,笑道:“淘气。”
笑过之后,只听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明日便能到达营中,你暂且扮作我的私卫,这块腰牌你收好,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你。只不过营中人来人往,难免芜杂,我会将你安排在我营帐附近,让李顺与你相互照应。”
青芷既决定跟来,又扮作侍卫,早已做好万足打算,并不担心个人安危。但见李如松凡事安排妥帖,不免赧颜:“我一时冲动,总是给大哥带来诸多麻烦,实在抱歉。”
李如松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要总是这般同我客气。”他神情苦闷,仿佛真的被此事困扰已久。
青芷放下面具,凑到跟前打量着他黯然的双眼,学着他的模样叹气道:“我晓得啦,说起来占了大哥许多便宜,再如此客套确实不应当。”
纵是两人相识多日,他也从未体会过她这般语气亲昵地同他说话,好像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拉近了一些,倒像是在她师父跟前撒娇卖乖时的模样。
“你知道就好,”他凤眼微敛,笑意浸过眼尾,“只是我初到军营得忙上一阵,你凡事须得多加小心。”
青芷笑着点头:“好,我记得了。”
夜间风愈发大了起来,两人说完正事,便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待走到驿站门口,便见胥九候在一旁。青芷扫过胥九面色,心知二人怕是有要事相商,遂点了点头,自行上楼。
李如松目送她闭上房门,这才开口道:“何事?”
翌日一早,青芷照常醒来,天色未明,楼下传来了轻微的动静,隐约有人低声交谈和马儿轻嘶的声音。正觉奇怪,走廊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房门外。青芷悄然起身披衣,就听李顺的声音传来,“青姑娘,您起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上营中出了点事,咱们今天得早点出发。”
“好,我马上下来。”
青芷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好便下了楼,她原以为即刻启程,便将那副面具拿在手上,以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太过突兀。
李如松正坐在堂中,小二已将早饭端上桌,见众人擎等着她,她也未多言入座,顺手将那副面具放在桌上。
李顺眼前一亮,“青姑娘这面具好生精巧。”说罢凑近一看,“咦”了一声,“这手艺倒有些眼熟,连这内里包边的皮革手法都一……”
李如松轻咳一声,打断他:“别啰嗦了,吃完早点出发。”
青芷心中暗笑,只做不察,吃过早饭后便将面具戴好。众人快马加鞭,朝着密云卫军营驰去。
古北口位于山海关和居庸关之间,素有京师锁钥之称。庚戌年间,鞑靼首领俺答便是率部从此处长驱直入,掳掠一番后再扬长而去。
自此之后,明廷整肃北部边防。戚继光调任至蓟镇后,一直在亲自督修长城事宜。此次让手下爱将吴惟忠带人返回蓟州,原也是为了调停军中日益激化的矛盾,只是将李如松派到此处,在旁人看来,却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了。
李如松倒没诸番顾虑。一行人到达帐外,一一核验身份,由吴惟忠的副手丁荣带领入帐。因李如松一行临时过来,住处不好安排,商量一番后,丁荣将他们带到营中一隅,离主帐尚有一段距离。
李如松十分满意,如此一来,青芷单独住着也不打眼。
收拾一番下来,眼看着天就黑了,李顺将饭菜送到门口之时,青芷才睡眼惺忪地掌了灯。将李顺迎进帐中时,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黑灯瞎火的帐篷,奇怪道:“李大哥他们还没回么?”
李顺笑了一声,“还在前面呢,公子特地嘱咐我把饭送来,以后青……公子也无须到前面取饭,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就行。”
青芷闻言一惊,摇头道:“这怎么行,我既是护卫,就该一道做事,否则落到有心人眼中,不是更惹人生疑吗?”
李顺笑着却没答应,青芷心知此事他也做不得主。军中伙食简单,青芷睡这一会也饿了,没一会吃完了饭,请李顺到帐外稍等片刻,她乔装一番,将面具戴好。两人往前营而去。
李如松一进军营,便同丁荣密谈了一个下午,丁荣是个面粗心细之人,二人开门见山,谈兴愈浓,竟聊到掌灯时分。
刚一跨出门,就见青芷和李顺站在不远处,二人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灯火烛影摇曳间不时滑过青芷的面具,照得银光如水。
丁荣一怔,遂反应过来早些时候手下汇报过李如松一行情状,毕竟戴着面具总有不为人所知的原因,所幸是李如松自己的人,他也无暇去管。
两人互相点头告别,李如松转身便往回走。
进帐后,李如松挑眉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李顺一时语塞,青芷先开口道:“方才我与李顺商量,能否将我安排与他们一道轮值,我如今既是护卫,若是什么都不做,反倒引人注目。”
“不必担心,这些日子你先歇着,平时没事可以在附近城里转转,待我忙过这几日便可带你去长城边上走一圈。”
青芷对城里半分兴趣也无,何况她若天天进出无异于在给李如松找麻烦,闲着无事,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些护卫的本职工作。
“公子忙公子的,阿青也不想闲着,否则哪日被护卫队除名,小的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李顺在旁扑哧一笑,李如松也笑着摇头,眉峰一扬道:“既如此,那你就只在白日里当值,晚上事也不多,你就好生在帐中呆着。”
青芷还欲再辩,见李如松神色认真,只得答应下来。
几人正笑得开怀,忽听帐外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李将军。”
青芷正觉耳熟,只听李如松道:“好了,阿青,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见李如松顺理成章地唤上阿青这个名字,青芷笑道:“是,公子!”
青芷同李顺走出营帐,帐外立着的赫然正是老熟人林远。面具下的唇角一勾,她同李顺齐向林远抱拳,却只点点头没吭声。
林远晃眼间只觉一道银光掠过眼角,便见李顺同一位戴着面具的年轻人与他错身而过。他摸了摸头,疑惑地走进营帐内。
翌日,青芷便开始了自己的护卫生涯。她才知晓林远本是跟着李如松从蓟州而来,只不过他们分作两拨赶路,林远比他们早一些到达,故而昨夜才遇上。
原以为护卫的日常想必惊心动魄,精彩非凡,可惜她忘了现下是在军营里,比起城中还要安全的地方。她白日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看着李如松训练,跟着李如松出营巡防,偶尔帮忙跑腿传递物件,以及与拼命想知道她本来面目的林远斗智斗勇。
原本她问过李如松确定告知林远也没关系,但不知这面具究竟触动到他哪根心弦,她起了兴致,故意扮作沉默寡言的性子,尽量避免在林远面前说话,端看他哪日猜得出来她的身份。
五黄六月,赤日炎炎,晒得偷懒的人愈发昏昏欲睡,神疲力乏。这天下午,北边校场上突然炸开锅似的沸反盈天,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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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招募护卫,条件如下:
没有夜班,包吃包住包随便花……
林远: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