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识君

作者: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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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什么?”
      季远珩诧异一声,他不是明明只睡了几个时辰而已吗?
      林君知他对这几日一点印象也没有,手下麻利的处理完便道:“你喝了季悦玥的蘑菇汤,食物中毒,昏睡了好几日。”
      林君不提还好,这一提,季远珩的肚子也跟着痛了一下,他用手按住,刚刚缓过来的脸色又气的发白:“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等我好了,一定要把那小丫头抓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
      虽然嘴上说的愤恨至极,但林君还是能轻易分辨出他的玩笑话,只调侃道:“你也就是嘴上说说罢,过过干瘾就好了。毕竟在这剑谷里,可不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了。”他暗指季远珩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才会出口无心遭到季悦玥那个小丫头的报复。不过说到底,这都是些小孩子把戏,既然季远珩现在没事了,林君也不打算追究。
      “阿君,你心地这样好,是会吃亏的。”季远珩听出他话中平息事端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
      林君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能占到我便宜的人隔着十里外就被你打跑了,只怕现在我走在庄里,背上都刻着‘生人勿进’了。”
      “不,还得再加上一句季远珩专属才对。”他摇头晃脑的臭贫,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林君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林君看着季远珩扬扬得意的样子,不愿再继续下去,便扯开话题问道:“你饿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季远珩还真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忙不迭的点点头。
      “我出去找点吃的。剑谷里伤药有限,你老实待着,别再伤上加伤了。”深知季远珩的脾气秉性是一刻也闲不住,林君便先嘱咐道。
      “好,我保证。”
      目送林君离开,季远珩坐在地上无聊至极,原本想趁着心静好好调息一番,无奈从胃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刺痛令他难以专心致志,没过多久便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阿君一个人能搞的定吗……”
      而另一边,林君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肚子里,没有季远珩那个麻烦包袱,他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只想着赶紧去找些可以够他们俩饱餐一顿的猎物。
      剑谷里虽说四季奇景一应俱全,可能入口的东西并不多,有了之前的教训,林君是万不敢再去找吴心了。只好自己四处兜转寻觅。他从埋剑台往里走去,只见路口处分叉出许多小路,而正中的大路却被几把残旧的巨剑封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虽然有季远珩这个大少爷一路任性陪着,但林君总归记得自己是来受罚的,尽管心中疑惑,也还是安守本分的选了一条小路而去。
      一路上石壁潮湿处也长着不少的野菜,林君弯腰拔了一些,隐隐听见里面有动物呜咽声。当即决定再往深处看看。没想到小路的尽头也是一块空地,待他走进里面,只见几只狼崽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成狼小声哀鸣。
      林君凑近一瞧,那头成狼不知是踩了什么陷阱,肚子上居然被刺出一个血窟窿,血从皮毛中渗入土地里,已经再无生存的可能。
      眼见那头成狼咽了最后一口气,林君走过去想将那狼拖走,几只小狼崽立刻纷纷围在成狼的尸体前面,尽管牙齿都没长出来还是呲着嘴冲他呜呜叫个不停。
      林君有些犹豫,虽说那狼非他所杀,可此时找不到能入口的东西,林君实在舍不得放弃这到手的狼肉。但听着几只小狼叫的凄惨,他也有些下不去这狠心。又犹豫了许久,他心里暗生了一个办法。拔出袖口里藏着的小匕首,顺着那成狼尸体的伤口熟练的切割几下,刻意背开小狼的视线将狼皮完整剥了下来扔到地上。那几只小狼见到连忙围了过去,低头猛嗅了几下,哀哀叫了几声便抱成一小团,窝在上面再也不动了。
      林君将成狼的尸体藏在身后,趁着它们不再纠缠,便匆匆顺着小路离去了。
      季远珩等了许久还不见林君回来,心里早已经长了草,时不时地望着谷口发愣。瞧见林君小跑回来,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他沾着鲜血的双手,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顺着往下瞧去,才看见那没了狼皮只剩下血肉的死狼。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君耸了耸肩,慢慢走过来,将狼放到溪水旁,先是洗干净手,才叹口气道:“一言难尽,总之有吃的了。”
      季远珩狐疑的瞥了他一眼,见他取来一根细长的木头用匕首简单修整了几下,又将那头狼刨开掏出内脏,放入水里将血洗干净,用削好的木棍穿过,放到一旁。然后转过身动手生起火来。
      比起林君这一系列娴熟的野炊技巧,季远珩想到自己生个火都能跟遭了劫一样,心中不禁汗颜:“你怎么这么熟练……”
      林君没过脑子,脱口而道:“如果我这个暗卫连生火做饭这点事都办不好,怎么把沦落在荒郊野外的大少爷伺候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被这样揶揄一番,季远珩顿时脸涨得通红,冲着林君不示弱道:“这、这有什么难的!我也能行。”他说着便激动的想起身,结果又被林君一声喝止:“你坐下!”
      他只好堆着一脸的委屈又坐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林君忙前忙后将洗干净的狼肉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没过多久,肉香味飘散出来,季远珩耸了耸鼻子只差流口水了,想到自己从前在剑庄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却统统没有此时这简单粗糙的烤肉来的香味四溢。连连拍着林君的马屁,套近乎的称赞道:“阿君,没看出来你手艺还真挺不错的……好香……”
      林君白了他一眼,停下翻转,用匕首割下一块烤熟的肉,递给季远珩,随即自己也剌下一块肉来放到口中。
      明明已经饿得不行,可林君只吃了两口便停了下来。不知怎么的想起那几只小狼崽的样子,总觉得口中香喷喷的狼肉难以下咽,勉强味同嚼蜡了几下,就再也不想吃了。
      不过季远珩是真的饿坏了,完全没有注意林君的反常,只是一顿狂吃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冲着林君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饿了自然吃什么都是最香的。”林君随口接了这么一句,又不禁想到曾经逃难时,那被野狗撕碎的死人尸体,血肉被甩的四处都是。他闭上眼死死克制住身体的颤抖,许久搓了搓沾过血又洗干净的双手,还是觉得掌心干巴巴的,疑心的嗅了嗅,确定闻不到一点血腥味才放了下来。
      “你怎么了?”季远珩也发现了他的反常,不禁问道。
      林君慢慢睁开眼,垂着头低声道:“没什么。”
      “哈哈哈哈,看到我们的季少爷平安无事,我这老心脏总算是能踏实下来了。”没等季远珩细问,远远便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朝他们而来。
      “吴心,你跟这丫头还有脸过来?”
      季远珩是个轻易不吃亏的主,大概这辈子能让他吃亏的只有林君了,不过那是他愿打愿挨。可如今白白让个丫头片子给阴了一遭,怎么都是面子挂不住,再加之吴心那个作壁上观的混蛋,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我也是听林少侠说了才知道季少爷食物中毒,这不赶忙就带着孩子来给你赔罪了。”吴心脸上堆着笑,如同第一次相见时那般温和谦逊,极具风度。
      “叶前辈来此,应该不会只是想来看看这么简单吧。”虽然季远珩的身体已无大碍,林君没有必要继续仇对吴心和季悦玥,但总归是他们二人算计在先,难免让人耿耿于怀。
      “林少侠说的哪里话,季某此次不请自来,当真是负荆请罪。此事都怪季某管教无方,方才让小孩子失了分寸,伤了季少爷。不过想来季少爷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怎么也不会去为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吧。”
      吴心两句话将季远珩捧得高高的,明明是他们招惹在先,此刻这两句话一说出口,若是季远珩咬着不放,倒显得斤斤计较,为难同门了。
      “呵……”季远珩坐在树下冷哼一声,本想扶着树站起来,见林君目光不善的瞪了他一眼,便停了动作,换个姿势继续老实坐着,开口道:“我自然不会跟个小丫头过不去。”
      “但是,既然师兄想要负荆请罪,我又怎能驳了师兄的一番真情实意呢。”他刻意在师兄二字上咬字略重,语气挑衅。
      “……你们!你们别得理不饶人!就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你就去庄主那里告我伤了你便是!不要再为难吴叔叔了!有什么事情,我季悦玥一力承担!”
      小丫头原本一直在吴心的身后垂首站着,直到此时方才忍不住,抬起头来指着季远珩和林君一通喊闹,似是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撒气。
      吴心眼皮微抬,嘴角笑意仍挂在那里,抬手将季悦玥拦住,挡在身后,微微笑道:“好,不过来时匆忙,季某忘记带荆条了。”
      “没关系,荆条不过是个形式,师兄不必拘泥。我这里虽然没有荆条,不过烧过的木条倒是不少,不如就请师兄将就一下,自己挑一个吧。”
      林君适时地闪开,露出身后烧完还带着余热的木柴堆,吴心看了一眼,哼笑一声:“也好。”便朝着木柴堆走去。
      季远珩并没有想到吴心会这样淡定,甚至原本还想在他找借口的同时奚落嘲讽他一番,不料吴心倒先准备好英勇就义了。
      那刚烧完的木柴虽然表面已无明火,可木芯里还未全灭,别说绑在背上,便是用手碰到,也非得烫出火泡不成。
      季悦玥眼见着吴心把手伸向那堆焦黑的木柴,终于忍不住哭着扑通跪坐在地上,拉住吴心的手,难过道:“季少爷,林师兄,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们罚我吧,别这样欺负吴叔叔了,呜呜呜……”
      季远珩面上不为所动,可林君却断断见不得这些,尤其是面前这个小女孩儿一哭,他更是没了主见。忙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瞪了瞪季远珩,暗示他见好就收。
      “哼!算了算了!哭什么!弄得好像我要残害同门一样。你们俩赶紧走!不要在这妨碍我休息!”
      季远珩挥了挥手,也不想再较真追究。
      吴心把哭的梨花带雨的季悦玥抱起来扛在肩上,转头笑眯眯地道:“那就多谢师弟大人大量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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