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崖

　　一张从前的照片在顾陌心里造成的震荡，程锦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以前两个人参加活动，顾陌虽然生涩，但至少会配合他的节奏。看完照片，顾陌就像“三魂丢了七魄”，台上频频走神，游戏中更是化身“游戏黑洞”，程锦州拼命找补才没输的那么惨。现场的观众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顾陌游戏拖后腿”这种不友好的热搜，已经在路上了吧。
　　录制完整场综艺，程锦州已经筋疲力尽。任谁神经时刻紧绷都会累吧！回到后台，程锦州看到顾陌拿着手机愣愣的看着，突然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程锦州和小杜面面相觑，顾陌不会是受刺激过度，奔溃了吧。
　　“老板，顾老师和那个照片上的女生是真的吗？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八九不离十吧。”小杜在程锦州耳边悄悄的说，一脸的八卦。程锦州没好气的瞪了小杜一眼，“你怎么那么八卦？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赶紧收拾东西去。”
　　不知道顾陌从手机上看到了什么，一瞬间整个人气场都变了。舞台上魂不守舍的人突然又自信满满。看到程锦州在不远处等着他，顾陌一脸的愧疚的走过来，“程老师，今天真是对不起，是我拖你后腿了。”
　　程锦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互相帮忙嘛。”
　　顾陌眼底闪过一丝感动，“今天都是程老师才没搞砸节目。要是没有程老师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锦州欣然接受了顾陌的感谢，毕竟事实如此，他要是太谦让，顾陌心里会更不好受。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化妆间。化妆间里陈然和林芬正在交流着什么。程锦州看了一眼陈然，陈然心领神会的出去联系去机场的事情。看出来顾陌和林芬有事情要说的样子，程锦州简单处理了一下妆容，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化妆室。没走出几步，化妆间里就传出了顾陌和林芬争执的声音。
　　程锦州摇摇头，满腹心思地上了车。
　　“怎么，顾陌的事把你吓到了？”陈然笑嘻嘻的问程锦州。
　　程锦州轻轻摇摇头，“我出门的时候听到顾陌和林芬吵起来了。”
　　陈然了然的点点头，“这个顾陌啊，出了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吼经纪人有什么用。”
　　“陈然，当初咱俩也没少吵，每次吵完，最后都证明你是对的。”程锦州和陈然相伴多年，经历过所有的高峰低谷。最初的陈然也不是这么能干，是陪着程锦州一路风风雨雨的走来，憋着一股劲，交了不少学费才有了今天精明强干的经纪人陈然。“这么多年，多亏你多方运作，我才能静下心来演戏。包括小静那里，你媳妇儿也帮了我不少忙。”程锦州想起年少轻狂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无形当中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要不是陈然性格稳重，一直拽着他，不知道自己能惹出多少祸呢。
　　程锦州突然这么感性，陈然都有点不适应了。“你和顾陌不一样。我和林芬也不一样。”陈然想起刚刚在化妆间林芬说的那些话，叹了口气。“顾陌进这个圈子是林芬拉进来的，误打误撞，实在是老天爷赏饭吃。林芬本来是学表演的，自己就是有野心的，所以他给顾陌安排的路线是有点急功近利了。”
　　程锦州点点头，“顾陌先天条件足够好，又好学，可惜没经过专业训练，要是能静下来好好打磨演技，前途不可限量。可惜，现在没人给他打磨演技的时间。”
　　程锦州的手机微信突然传来信息，“顾陌打听法务的事，说咱们上次的律师函写的好。”程锦州一边觉得莫名，一边把承接自家法务的律所和相熟的几家推给了顾陌。陈然不太赞同的皱了皱眉，“顾陌的事还是少沾惹，这个人小心思多，别把你带坑里。”

　　飞机平缓的飞向蓝天，程锦州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脑子里还想着顾陌刚才的各种表现。看到照片时明明那么无助惶恐，怎么突然就变了呢？是谁给他发了什么信息吗？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问题啊？陈然说顾陌小心思多，这一点在拍摄《如崖》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最初两个人不太熟的时候，顾陌对他的关注超过了对剧本的关注。顾陌拍戏时间短，在他面前总是底气不足。可顾陌又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就在拍他单人戏份的时候，躲在一旁“偷师”，可一旦被他发现，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程锦州拍了那么多年戏，对顾陌这种心思心知肚明，为了不让顾陌尴尬，程锦州经常去找顾陌对戏。顾陌勤奋好学，虽然自尊心强，在他面前却一直是学生的姿态，两个人才能越来越默契。现在两个人是合作伙伴，顾陌肯定更希望跟他是平等的，他也希望有什么问题顾陌可以坦诚地说出来。合作是为了双赢，不是为了相互猜忌。

　　下了飞机天色已暗，程锦州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拉着陈然和小杜要去吃饭。陈然暧昧的笑了一下，“早点回家吧，有惊喜呦！”
　　惊喜？程锦州不明所以的看看小杜，小杜也笑嘻嘻地说，“老板，赶紧回家吧，有人等你呢。”
　　有人等？程锦州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不用猜，是小静来看他了。小静在港城也有自己的工作，并不是经常来看他，飞来飞去的也麻烦。今天是特意飞过来的吧。飞奔回到家，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程锦州卸下所有心防，所有的疲惫、迷茫都在这一瞬间消散，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填满。鼻尖是熟悉的香气，怀里是熟悉的温度，要不是小杜煞风景的咳嗽了一声，程锦州都能抱到天荒地老。
　　“老板，那个然哥说了，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陪陪静姐。”小杜丢下一句话就跑了。老板娘都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
　　餐桌上放着刚刚煮好的面，是程锦州熟悉的味道。
　　“晚上吃太多不消化，我就没做太多。你先吃东西，吃完再去洗澡。”小静一如既往的体贴。
　　“我今天真的好累啊！”程锦州没骨头一样靠在小静身上。“那个顾陌今天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整个人魂不守舍的，要不是录节目呢，我都想揍他了。”
　　“那张照片上的女生是顾陌的女朋友吗？”虽然小静不是特别关注娱乐新闻，但顾陌的消息连续好几天都挂在热搜上，她想不知道都难。
　　“他说不是。”程锦州一边吃饭一边回答小静。“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那个女生好像就是顾陌的普通朋友。他女朋友是谁他也没说。我猜是拍《如崖》时去探他班的女生吧。”
　　想到顾陌在录制节目时的表现，程锦州也是同情他。“也不知道是谁，把那么久远的照片翻了出来。还有那么多人去骂那个女生，给人家都骂销号了，无妄之灾。”
　　顾陌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网友们的反应又太激烈，着实给小静吓的不轻。“锦州，如果我的照片也被网友扒出来，你会怎么办？”小静担心地问道。
　　这个问题程锦州想了一路了，虽然有陈然的运作，但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揽过小静的肩膀，“我会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想公开，我就公开。你不想公开，我也会告诉世人，我有老婆。”
　　“那要是因为公开，影响了你的事业呢？”
　　“大不了回到从前的状态呗。没红之前，我过的也挺好啊。”
　　显然，程锦州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小静。《如崖》播出之前，程锦州名气不大，演的角色也是各种类型的都有，业内对他的认知就是一个合格的挺帅的演员。结婚生子什么的，并没有多少人在乎。现在不一样了，不管是平台也好，还是突然多出来的几百万粉丝也好，都把他和顾陌绑在了一起。顾陌遇到的困扰，一样也是他们的问题。
　　餐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各自烦恼着，又不愿意让对方看出来，强颜欢笑的结果就是一顿饭食不知味。

　　吃过晚饭，程锦州本来想找一部电影和小静一起看，首页推送的一条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针对网络上了各种谣言，顾陌发表了一份态度强硬的声明。
　　“这个顾陌，联系了律师，就发了这么一个声明？”
　　小静看到程锦州一脸不悦，纳闷的坐过来，“看到什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程锦州把平板递给小静，“顾陌发声明，说自己单身，还说希望网友不要以讹传讹，对网络上的不实报道，将会采取法律措施。”
　　小静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声明，颇有些担忧的问道：“这样的声明，他女朋友看了不会生气吗？”。
　　“不知道。要不是网络上的舆情愈演愈烈，何止于把顾陌逼得发这样的声明啊。”程锦州想起录制节目前后顾陌的反应，也是郁闷得很，“顾陌录节目的时候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程锦州生气的放下平板电脑，“这年头，当个演员连谈恋爱都不行吗？”
　　“顾陌真的有女朋友吗？”小静疑惑的看着程锦州。“我能理解顾陌发这样声明的用意，毕竟这样能最快解决当前的困境，但是直接否认女朋友的存在，一点担当没有。渣男！”
　　看着小静气鼓鼓的样子，程锦州掐掐小脸儿，被小静一巴掌拍开。程锦州揉揉手背，“好了好了，他的事跟咱没关系。看电影，看电影。”

　　小静是一家文学网站的特约供稿人，有自己的专栏。这次飞来程锦州这里一是来看看男朋友，二是要参加网站的活动。程锦州本想好好陪女朋友一天，但昨晚顾陌发的声明让他意识到自己哪怕做了一切准备，还是没办法解决和小静的未来，如果有一天他面临同样的危机，他能做什么呢？哪怕掩饰的再好，程锦州的心事重重还是影响了同样忧心忡忡的小静。早上起床的时候，程锦州就发现小静已经走掉了。只留下了一张写着“网站活动提前，我先走了。”的字条。程锦州拿起电话又放下，又拿起来，又放下，反反复复。他的心很乱，顾陌发的声明言辞凿凿地表示自己单身，那些知情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个声明？程锦州自诩情深，为了爱情冒着风险夜奔港城，知情的人看待他的行为是不是和这个声明一样，觉得虚伪。爱情他舍不下，事业他也放不开，他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他真的能都抓住吗？程锦州颓然靠在沙发上，最后只发出一条私信：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电话。
　　小静走了，程锦州在家也呆不下去了。想了想直接开车去了工作室。
　　以为今天老板和老板娘浓情蜜意去约会的众人，看到程锦州都愣住了。眼神中闪烁着吃瓜的精光，程锦州拍了带头的小杜一下，“刚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来我听听。”
　　宣传小米笑嘻嘻地说，“我们吃瓜呢，顾陌的瓜。”
　　程锦州不明所以，“顾陌不是发声明了吗？还有什么瓜可吃？”
　　小米指了指电脑上顾陌的直播，那表情明显是强颜欢笑，眼睛里尽是不安焦虑。“今天顾陌的活动林芬都没出现。往常他们俩个可是焦不离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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