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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毫无疑问，名为“禾子”的女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上。
禾子放下双臂，垂下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睛，哀叹道，“……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件好事啊。”
“总比在一无所知中被人夺去性命要来得好。”
甘柚将太宰挡在身后，保持着警戒。
“明明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这样就能够在美梦中获得永远的幸福了！”
禾子抱住脑袋，开始胡乱地怒吼，她的身体逐渐扭曲，原本白皙的皮肤绽开变成可怖的青色，从里面冒出无数的眼球，下半身蜷缩在一起，逐渐变成一条粗大的蛇尾。
她的双目赤红，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风之呼吸·四之型——升上沙尘岚！”
五道强劲的风刃自下而上挥出，毫无保留地全部往禾子的身上斩去。
甘柚知晓那些鳞片到底有多硬，因此把攻击集中于禾子的上半身。
事实证明，即便化身为怪物，眼球仍然时生物身上最为脆弱的部分之一。不过一击，禾子身上的眼球已被划伤大半，就连青色的皮肤上都出现了许多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
太宰有点无聊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尽是冷漠。
他抬脚踩进怪物流下的鲜血中，垂头便看见红色的液体倒映出他此时的轮廓，乍一看，有点像是血月中出现的恶魔。
……原来怪物的血和人类是一样的颜色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乖乖听话呢？！”
禾子锋利的兽爪毫不怜惜地往甘柚身上砍去，嘴里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甘柚一个不察，肩膀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疼痛感袭来，让她一时有些发晕。
“……那种虚妄的幸福。”甘柚咬紧牙关，仿佛从牙齿里挤出声音一般，“我才不需要呢！”
“风之呼吸·三之型——晴岚风树！”
“……就凭借这种攻击。”禾子摆起巨大的蛇尾，重重地撞击在甘柚身后的石壁上。
碎石纷纷跌落，甘柚只得慌忙躲避。
“你是赢不了我的。”
禾子的眼里满是哀伤，少女在绝境中仍然坚持反抗的身影，唤起了她的回忆。
“……即便是虚假的幸福，那也是幸福啊。”
她摆起尾巴，正要给予最后一击，强烈的痛感从腹部传来。
“干得好，乱。”
原本还有着狼狈模样的甘柚拍拍身上的沙砾，毫发无伤地站起来。
禾子这才看见了杀死自己的少年。
金色的头发与这昏暗的环境过于格格不入，即便才亲手送走了一个生命，少年的眼中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早已习惯厮杀，杀伐即宿命。
“主人，你不要紧吧？”
乱藤四郎拔出自己的短刀，急急忙忙跑向自己的新主公。
“嗯，我没事。辛苦你了，乱。”
“哎嘿~”
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副样子与刚刚的凶残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哇！好神奇好神奇！居短刀居然能够变成人！这是什么新的魔术吗？”
太宰等战斗结束后才悠哉悠哉地迈着步子走来。
“这是刀剑付丧神，乱藤四郎。乱，这是我的同伴，太宰先生。”
“你好。”
乱眯着眼盯着这个笑眯眯的男人，还没有化形的时候他就对这个有点轻浮的男人非常不满意了，更别说现在还是直接对线。
冷静！这是主人的同伴！
看着少年脸上遮掩不住的嫌弃表情，太宰没有一丁点的沮丧。
哎呀哎呀~看样子这是被讨厌了呢~
禾子倒在地上，视线中模模糊糊地展现出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她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自己现在所做的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黑发的少女向她伸出手。
妈妈、妈妈！
……啊啊，你来接我了啊，美纪。
对不起，直到最后，都没有能够让你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禾子的身体逐渐冰冷，原本怪物的躯体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身体上早已呈现出尸斑，身形也有点肿大。
甘柚看着这样的她，莫名地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蹲下来，合上女人睁大的眼睛。
“愿你安息。”
禾子的袭击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数不尽的怪物。
幸运的是，这些怪物的实力完全比不上禾子，就连交流都非常困难。
“所以禾子夫人的地位应该很高。”
太宰有点可惜地摸摸下巴。
“太遗憾了，如果她没死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砍了一路的蛇怪，就算是在不死川实弥手下训练过的甘柚，这会儿也已累得气喘吁吁。她毫不顾忌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身上早已肮脏不堪的羽织撕成一条条，随意地包扎在伤口上。
在漆黑的隧道里，他们没有办法知道具体的时间，这种幽闭的环境麻痹掉了他们的空间感与时间感。
当然比起甘柚的狼狈，太宰显然是三人中最清爽的那个——毕竟他只负责划水摸鱼。
“嗨嗨~快点打起精神来，幕后黑手就在前面了哟。”
“你这家伙，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吗？”
乱藤四郎臭着一张脸，斜眼看着这个颇有小白脸气质的男人。
“哎——这难道不是因为小甘柚在心疼我吗？你看，美男子的脸是不能轻易受伤的吧。”
“……你！”
夹杂在两人之间，甘柚左右为难。
等等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啊？！老师！不死川老师您没有教过我怎么应付这种场面啊！
“……那个，我差不多也休息好了，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受伤算什么？！总比这种可怕的修罗场要好吧！
甘柚顿时觉得自己伤口也不疼了，腿也不累了，撑起日轮刀就带头向深处走去。
按理说，这个村子也不大，隧道再长也长不了哪去。然而，三人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尽头。
“……从刚刚开始路就有点倾斜，所以这条隧道是通向地下的？”
但甘柚又觉得不对。
“可是这么深的隧道得挖多久啊，起码得挖个上百年吧。”
“小甘柚，你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吗？”
“任务书上有写，我记得是叫‘申’村。”
“Bingo！答对了，但实际上呢，这个村子在两百年的名字是——”太宰笑得很是意味深长，“神现村。”
“意为神明所在之地。”
“他们在祭祀神明？”
甘柚马上反应过来，在过去祭祀神明是件非常正常的事，大到天照大御神，小到各种野神。但像这种规格的祭祀场地，撇开主神们，对于野神来说，即便是在神道最为鼎盛的时期，都是很少见的。
“不，不仅仅是在祭祀神明。”
甘柚看向太宰，声音里藏着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慌乱。
“‘神现’、‘神明所在之地’，他们是在创造神明！”
“啪啪！”
太宰愉悦地鼓起掌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完全正确。”
看着二人完全陷入了奇怪的讨论中，乱藤四郎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他们。
“等等不对吧！神明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被创造出来的吗？就连像我这种有着信仰加成的付丧神都是经过了千百年的时间才能够化形啊！”
甘柚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正常情况下的确不可能。”
“但如果这里有灵脉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甘柚从怀里掏出黑色的鳞片——那是她从之前的蛇怪身上扒拉下来的。
“这些鳞片，是‘同化’的证明。普通的神明即便有着信仰，也不可能有力量去对自己的信徒进行‘同化’，但若是在这个村子的底下，有着一条灵脉的话……”
“哎呀，看样子接下来我们得去弑神了啊。”虽然这样说着，太宰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那才不是什么神明呢！那种东西……那种东西，顶多只是邪物罢了。”
事实上，除了中原中也以外，甘柚并没有见过其他的神明。真正的神明该是怎样，她也并不清楚，可她就是觉得神明的身姿应是比任何存在都要绚丽灿烂，绝不是这种将信徒‘同化’、躲在底下的不知所谓的邪神。
甘柚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直到她明显地感受到一股邪气时，才确定自己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洞，周围布置着各种蛇形的装饰。即便只是站在洞口，都能明确地感受一股阴森的寒气。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打退堂鼓了。甘柚定了定神，率先走进去。
石洞内部差不多有二十米高，四周矗立着黑色的石柱，石柱上方火光明艳。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复杂的文字组成了法阵的脉络，法阵边缘贴着各种符纸，这么一看，倒还真有点神明的排场。只是这种阴森的环境，只能够让人联想到邪神。
在法阵中间的，是一条盘桓这身躯的巨大黑蛇。
黑蛇似乎察觉到什么，直起庞大的身躯，睁开紧闭的眼睛，冰凉的金色竖瞳紧紧盯着闯进自己地盘的无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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