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系列之永夜

　　眼前这座大楼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即便已过多年，想起曾经的种种她亦依然深感阵阵寒意，纵然此番是在情急之下随人无意间到了门口，但反应过来后的她亦避之不及不肯再踏入半步。

　　可是，韩汐佳为何能在□□来去自如？且门童及随行人员对她毕恭毕敬，可见她地位不低。那她又是如何拥有的如今的财富和地位？再者，□□的大老板是莫枭······联想到梅姨无意扔进垃圾桶里的毒品及今晚有人偷摸着翻找工具箱的事，莫非韩汐佳如今在为莫枭做事？沐澄梓不敢想，可种种细节片段的拼凑，却叫她感到脊背发凉。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的大门，身体僵直，一动也不动的坐在车里等了好久，终于，她在自己脑海混乱的思绪中细理出了一个较有说服力的借口，她说服自己韩汐佳是凭借过人的耐力及智慧在莫枭的手下谋生并且取得了如今的财富和地位，奈何这个念头仅维持了片刻便被自己给推翻，因为她同时质疑：纵使韩汐佳耐力及智慧超乎常人，那么对于曾经的伤害，她真的能完全释怀吗？

　　□□五楼的走廊宁静而悠长，韩汐佳踩着高跟鞋从那端缓步走来，黑暗下走廊尽头的逆光衬得她的身影格外的纤长清雅，只见她在一个套房前停下了脚步。

　　门后的房间偌大无比，里面充满了香烟与香水混合的气味。穿着睡袍正在与他人进行视频会议的莫枭见她走了进来，便三言两语结束了会议而后起身张开手臂笑着朝她走来。

　　“我的宝贝佳佳，你可算回来了。”莫枭上前轻拥着韩汐佳的双臂，像往常一样歪头看着她精致的小脸，见她神情悠淡并不像往日那样对他绽开笑颜，便凝了面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东西没找到，何凡将那个工具室翻了个遍也没有。”韩汐佳说。

　　听罢此话，莫枭顿了顿，才安慰她说：“没多大事，放心，一切有我在呢。”

　　“如果东西本来就没有，那仅说明接头的人在撒谎，是他们压根就没进去那家酒吧，可倘若东西是被别人发现后拿走，那为什么不选择报警，这两天我去那家酒吧观察过情况，一切并无异样，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韩汐佳淡声说。

　　正喝着白兰地的莫枭听完，猛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韩汐佳道：“我可真喜欢你这聪明劲，那依你看眼下该怎么办？”

　　韩汐佳想了想，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莫名浮现了那个在吧台前久久站立的身影，对此心绪，她竭力压制着不在莫枭面前显露出分毫，单仰起脸冲莫枭笑笑，而后摇了摇头。

　　见她笑，莫枭满眼宠溺，连声安慰，且给她出了主意：“你再去几次那所酒吧，摸清楚情况，以防我们着了别人的道了。”

　　“嗯。”韩汐佳看着如今对自己毫无防备之意的莫枭，浅浅点头。

　　转眼已是凌晨，商圈人潮散去，街道逐渐恢复了宁静，沐澄梓仍未离开，她蜷缩在车厢里，执着的盯着□□的大门，生怕错过一分一毫，但她却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在五楼的落地窗前与莫枭搂搂抱抱。暗夜之下，身在他人怀里的韩汐佳无意间抬眼，见到那楼下久等的车辆，她眉头轻蹙，低眸沉思了片刻，因心不在焉实在无法再进行下去便抬手推开了莫枭。

　　“怎么了？”莫枭问。

　　“我今天有些头痛，想早些回去休息。”韩汐佳扬起脸笑着对莫枭说。

　　“我派人送你。”

　　夜幕之下，等了许久的沐澄梓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她身披一件西服上衣从□□大门走了出来，由前后两个保镖护送着上了豪车。下一瞬，豪车开动，朝道路另一端缓缓开去，沐澄梓见状，连忙打火跟了上去。

　　空旷的街道，两辆车一前一后随行，韩汐佳窝在车厢半睁着眼眸看着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车辆，在心底暗暗的叹息。穿过繁华的街道，豪车在一个高档小区前停下，她下车走了进去，没想到身后那人亦跟着她进了小区。

　　幽静的夜下，两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慢慢走着，沐澄梓紧凝着她清瘦的身影，心中徒升起许多感慨来，可眼下人就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亦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便只能一路相随，此时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住所，因为她怕有一天韩汐佳又会突然消失，叫她遍寻不着。

　　转眼韩汐佳进了电梯，她自然的按下了关门键，见电梯门缓缓合上她亦缓松了口气，可在最后一瞬，才刚合上的门却被缓缓打开，沐澄梓走了进来。

　　沉默带来的宁寂在狭窄的空间内显得格外令人窒息，随着电梯缓缓上升的空档，沐澄梓抬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此时就近在眼前的韩汐佳，纵然她在穿着打扮上与从前不同，可她那纤细瘦削的身躯还是能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随着电梯开门，沐澄梓猛然回神，将自己刚才的思绪瞬间掐灭，韩汐佳则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待穿过一个回廊，韩汐佳终于停下，她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住所的大门后径直走了进去。家中熟悉的感觉让她倍感放松，因此她不顾旁人在场便脱掉自己身上的裙子随意在沙发上躺下，且闭上眼睛小憩。跟进来的沐澄梓立在门后，看着裸身躺在沙发上的韩汐佳一时竟愣了神，从前她那洁白的身躯如今已是纹身遍布，可见许多年过去了，她对现在的她却是一点都不了解，踟蹰了良久，沐澄梓终是上前，她捡起韩汐佳扔在地上的衣服，又拿起沙发角的毯子欲给她盖上，可此时，韩汐佳却睁开了眼睛。

　　那厚重眼妆下的眸子尚且清亮，奈何看着她的眼神妩媚中却透着股寒意。四目相对间，原是盼这一幕盼了许久的沐澄梓却慌了神，她握着毯子的手停留在半空，顿时无措。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韩汐佳盯着沐澄梓，勾起唇角笑着说，而后她将她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推开从沙发上坐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跟着我干嘛呢？”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谈谈。”沐澄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那谈呗，就在这。”韩汐佳对她微笑，“反正每天都有人死皮赖脸的跟我回家然后说想和我聊聊，我都已经习惯了。”

　　听了这话，沐澄梓语塞，她看着眼前之人那笑意盈盈一无所谓的脸庞，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开口，韩汐佳有些扫兴，她从沙发上起身在窗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而后又回到沙发上并自顾自地点了一根来抽，猛吸了几口后，似想起了尚站在自己眼前的沐澄梓，她将烟递了过去，问：“要不要来一根？”

　　“不必。”沐澄梓拒绝。

　　似早已料到了她会拒绝的韩汐佳神色如常，只将那包烟扔在面前的茶几上继续吞云吐雾，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只见她瞟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烟摁灭，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不必了，我已经回到家了，家里还有其他客人呢，改天吧，等你哦。”

　　她笑意盈盈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含糊暧昧的话语，等电话结束的瞬间便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在一边轻声咒骂着，全然不顾尚在自己家里干站着的沐澄梓，等她怒气渐消，才又点了一根烟，再次和沐澄梓说话：

　　“你杵在这半天了还没想好要和我说什么吗？”

　　眼前这人的眉眼与从前无异，可性格脾气行事风格却与从前大不相同，直叫沐澄梓无法招架，原本她心中所存的疑惑在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韩汐佳面前却丧失了开口问询的底气。尤其是现在，她那双妩媚的眼睛正像打量一个年轻学生一般打量着沐澄梓，便更使她不安。

　　终于，在这场对峙中沐澄梓败下阵来，好不容易追到韩汐佳住所的她话还没说上几句便借口天色已晚落荒而逃，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她走出小区时感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似有闪光灯闪了她一下。

　　次日，阳光明媚，夏琳大步走进警察局的会议室，会议室内的投影屏幕上正放着昨晚监视莫枭而取得的相关信息。

　　“根据多日的跟踪调查，莫枭近来闭门不出，许多事情都是暗中跟属下交接而他自己则毫无踪迹可循，可他的身边经藏会出现一个女子，就在昨晚凌晨这个女子到了□□后还进了莫枭的房间，待了一个小时后乘车离开。”

　　随着时茂的汇报，此时屏幕上出现昨夜拍到的相关女子的照片，众人抬头看着，局长问：“这女子跟莫枭是什么关系？”

　　“莫枭为人谨慎，为避免被人抓住把柄从不留任何人在身边，这女子跟莫枭关系甚密，想必是莫枭的情妇。”时茂继续说：“她叫韩汐佳，□□那伙人都叫她佳姐，听说她在数年之前就跟了莫枭，因为性格乖顺恬静深得莫枭的喜欢，所以莫枭便一直将她留到现在。”

　　“真看不出来这坏蛋还挺长情。”周先棋听罢打趣儿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线索，如果莫枭狡猾不易被人抓住把柄，那么我们可以从这个女子下手，她跟随莫枭多年，想必定知道些什么。”夏琳说。

　　此时，时茂从笔记本里翻出几张照片递到会议桌上，说：“昨天我跟这女子的时候发现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她，且一路从小区跟进了住所，凌晨三点才从小区出来，行迹很是可疑，只因时间紧迫我还没来得及查她的资料。”

　　夏琳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良久，似想起了什么，喃声道：“怎么会是她？”

　　“谁啊？琳姐你认识？”时茂问道。

　　“她叫沐澄梓，前几年不老实老犯事儿曾是咱们这儿的常客，如今消停了也好些年没见她，怎么又和调查莫枭扯上关系了？”夏琳不解。

　　“说不定和莫枭是一伙的呗，即便不是也有可能和那姓韩的女子一样都在为莫枭做事。”周先棋说。

　　“不可能。”对于周先棋的猜测夏琳一口否认，“沐澄梓是不会和莫枭合作的。”

　　“为什么？”

　　“她和莫枭之间有过过节。”夏琳肯定道，“数年前沐澄梓报过一次警，因为她看不下自己父亲因赌博沾染毒品而举报过一个地下赌场，导致地下赌场被一锅端了，而那个地下赌场的大老板正是莫枭，他虽让属下替他顶了罪，奈何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曾屡次找沐澄梓的麻烦，还逼沐澄梓卖了所有的房子来还自己的债。”

　　“我靠，还有这事，那这沐澄梓也太好欺负了，干脆直接报警啊。”周先棋感叹道。

　　夏琳思索了片刻，继续道：“听说沐澄梓当时有个软肋被莫枭死死的拿捏住了，所以她才没有报警，最后搞得自己一无所有。”

　　“这莫枭的手段可真够卑鄙的啊。”时茂说，“我觉得眼下咱们可以先从沐澄梓入手，说不定她能知道些什么。”

　　“就按你说的来。”

　　夏琳拍板道。至此，会议结束。

　　当天下午，接到传唤的沐澄梓带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警察局，在审讯室，等待她的是早几年就因屡次犯事而相识的女警夏琳。

　　“好久不见，坐吧。”

　　简单招呼了之后，夏琳示意她坐下，此时，沐澄梓神情凝肃，已经过了多年平静生活的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沉了沉心气，坐了下来，用平静的语气说：“找我来干嘛？我这些年可是遵纪守法的很。”

　　夏琳将昨晚拍到的照片递到沐澄梓的面前，问：“这人是你吧？”

　　沐澄梓低眸看着，然后回答：“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夏琳便开始盘问：“昨日你跟随一个女子进了层峰小区，然后在她家里待到凌晨三点才出来，请问你跟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沐澄梓答。

　　“你昨晚去她家做什么？”

　　“叙旧。”

　　“大半夜叙旧？”

　　“不可以么？”

　　两人僵持。夏琳看着毫无躲闪之意的沐澄梓，顿了片刻，问：“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盯上她吗？”

　　沐澄梓神色平静：“你们找我来不就是因为她么？既然如此，我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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