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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补
老人诊脉完毕,就打算离开。黎锦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向老人轻声恳求道:“劳您费心,能再帮将军诊上一诊吗?”
老人不疑有他,反倒是略微不安地看向阎贺云,眼神里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
阎贺云瞧着卧榻上的人,嘴角微微勾了一瞬,弧度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听他语气颇为平淡的问:“怎么,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这是自然,将军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老人也在一旁附和:“这话没错,将军乃是我朝权威的象征,如今百姓多凄苦,还好有将军多年来驻守边疆,给了我们黎民百姓最后一点安生之地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倒是默契,虽然初衷各有不同,但总归都还是为阎贺云好。阎贺云没在推辞,坐在了椅子上,大大方方露出自己的手腕。
反观老人,一双手止不住往自己的粗布麻衣上擦了又擦,生怕大将军嫌弃他一样,模样带着虔诚,正襟危坐,把手搭上了阎贺云的手腕,认认真真一探究竟。
黎锦光眼瞧着老人的手碰上了阎贺云的,心里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体质纯阴,八字不够硬的人与他接触便会厄运缠身。他没问过老人八字,当着将军的面也不好开口,万一老人八字较轻,只希望阎贺云的阳气能给老人摘除厄运。
一盏茶的功夫后,老人笑眯眯地开口了:“将军的身体素质,果然是我等望尘莫及,并无不妥之处,只肝火比常人旺盛许多,将军掌心干燥温热,倒是与那公子互补的很。”
阎贺云垂下眼,似来了几分兴致,淡淡道:“互补,怎么个互补?”
黎锦光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凉汗,紧忙咳嗽几声,想让阎贺云转移注意力。
可结果阎贺云只亲自给他倒了杯水,来到床前喂了他喝下。黎锦光受宠若惊般羞红了脸,没等他说一声谢,阎贺云便又跳回了刚刚那个话题。
“您刚刚说的互补,是要……”
“将军!”黎锦光咳了两声,急忙打断,顿时虚弱弱地躺回榻间,故作眩晕状,道:“将军,不知为何,我突然头晕的厉害,有点想睡。”
阎贺云果真不去问了,只给他拽过自己的被褥盖在他身上:“想睡便在这里睡,我去送一送老先生。”
老人连忙摆手,惭愧地道:“老夫未能给公子和将军做什么,实在不敢当,老夫自己便能回,不敢劳烦将军,老夫这就告辞了。”
阎贺云显然是还想问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黎锦光心头一急,生怕阎贺云跟出去也要问清楚那互补是怎么回事,伸手就想去握将军的手,没成想位置发生了偏移,他竟然勾住了阎贺云腰间的黑色束带。
黎锦光:......
阎贺云眸色一深:“你倒是懂得勾人。”
黎锦光羞愤极了,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又怕阎贺云转身走,就硬生生涨红着脸,两眼微湿的盯着他看,竟让阎贺云看出些许撒娇的意思来。
嗓音微沉,阎贺云目不转睛地对一旁道:“程启,打点好老人家,再送老人家回去。”
程启不疑有他,紧忙毕恭毕敬带着老人回去了。
外头日光高照,斜斜透过木窗照进屋子内,空气中的沉浮都在光束下飘飘落落。
屋内一时安静非常。
对上阎贺云别有深意的表情,黎锦光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垂下眼,瓮声瓮气道:“将军,我确实有些头晕,这才碰到了将军不该触碰的地方,还请将军原谅。”
阎贺云落座在床榻边缘,倾过身子,定定看他,半晌,才开口道:“既然头晕,那便睡吧。”
黎锦光作势欲起,“我这就回去。”
却被阎贺云迎面落下的手掌盖住了额头,一直推着他重新躺好:“就睡在这。”
火热的手掌渐渐下滑,直接盖住了那双眼。
黎锦光的眼睫天生卷翘纤长,落在手掌中触感鲜明的过分,刮的阎贺云心尖儿都跟着痒,但他依然没松手,语气带上了些不容置疑的语气:“睡吧。”
黎锦光心中呵呵一笑,心道我刚刚就是骗你不想让你出去问那老人问题才谎称自己头晕想睡,事实上我根本不困啊,难道还得假装睡上一觉不成?
这么想着,结果下一瞬便仿佛吸入了迷魂香一般,竟瞬间昏睡了过去。
屋内帐中落下,卧榻之间昏暗不明。
许是这屋子是阎贺云的居住之地,睡梦中的黎锦光竟觉得这屋子渐渐温热无比,尤其是身下的床榻,散发的热度竟比他晒一天的太阳都让人来的舒适。
黎锦光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层层包裹着的蚕,热度一层层渗透进他的体内,连带着指尖都透出健康的粉。
他想动一动手,却好似被什么给抓住了一般,禁锢住了自由。
天渐渐黑沉,日头西落,袁安在外头担心他们家主子一天未曾进食,急的抓耳挠腮,又不敢声张,只得一次次叫小厨房温热好饭菜,只等主子一醒就能送上吃食。
黎锦光这一睡竟然就睡上了一整天。
待他慢慢睁开眼睛时,脑袋还处于放空状态,身体却轻盈的不得了,仿佛有什么地方趁他睡着之际悄悄发生了改变。
眨了眨眼,目光渐渐回神,复又缓缓闭上,伸手下意识往床下探去,嘴里唤着黑犬的名字:“将军,将军...”
嗓音是他一贯睡醒后要摸摸黑犬脑袋的懒散之意。
他抓了几下,却没有像往常一般摸到那毛茸茸的触感,而是陡然间握住了一只火热的手,再然后是有人低沉暗哑的声音:“我在。”
黎锦光:嗯?
黎锦光瞬间清醒了。
大脑飞快的转动。
黎锦光:......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眸,内心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是他想象的那样。
眼神一动,阎贺云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黎锦光这下子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猛地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牢牢抓着人家的,“将军,我、这......”
阎贺云瞧了好一会儿这人睡醒后的模样,再听他刚刚迷糊中叫的两声将军,不可否认的,他心中软了又软。
“头可还晕吗?”
黎锦光垂下头:“回将军,不晕了。”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现在无比的精力充沛,仿佛妖神受了月色洗礼,只觉全身焕然一新,轻盈通透。
这感觉让他充满了惊喜。
他抬头望了下屋外,黑沉无比,估摸着大概已到戌时前后。阎贺云身上的红光依然发着亮,却并不刺眼,仿佛柔化了不少。他猜测或许是这一整天都在阎贺云的身旁,大抵应该是自己无形中吸了不少阳气。
看来留在阎贺云的身旁果然是对的。
正想起身,肚子忽然发出一声不大的咕叫,黎锦光身形一愣,这回倒是脸色真心实意地红了起来。
他恍惚想起,他早上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便被那将军夫人叫去训话,这一天过去了,怎么能不饿。
实际上他快饿坏了。
黎锦光捂着肚子,站起来就想往自己院子走,阎贺云怎可能看不出他这羞涩伪装的模样,但他并不提点,只眸光温和下来,淡淡道:“我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不如你陪我吃过晚饭再回去。”
黎锦光痛快点头:“那,都听将军的。”
如此甚好啊,赶紧给他点儿东西吃。
阎贺云出去门外,叫了一直守在门外的袁安,袁安知道自家主子醒了,便乐颠颠去了小厨房,只片刻功夫便有人端上来一道又一道精美的吃食,还都热气腾腾,瞧的人胃口大开。
“公子,夜已深了,小的便叫人弄了些易消化的,公子少吃些,等明天白天小的在着手准备更好的。”
这袁安只要看见了自家主子,连胆子都跟着大了不少,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即使将军也在一旁也敢张口说说话了。
黎锦光挺欣慰,冲着袁安浅浅一笑:“辛苦你了,你可吃过了吗?”
袁安受宠若惊地弯下腰,道:“主子不用管小的,小的自会按时吃饭的,倒是将军这一整日也不曾出门,想必将军也饿坏了。”
这下子可真是让黎锦光惊讶到了,听闻这话紧忙站起来赔礼道歉,又一连伺候着给阎贺云夹了好些个菜,这才内心好受点:“将军,今日都是我不好,让将军受累实在不该,您快吃菜。”
阎贺云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又给黎锦光夹了一些,道:“你也吃。”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他记得自己儿时爹娘尚在世时,彼此虽相皆如宾,却恩爱非常,并不失生活气息。
他想和这个人也如此。
黎锦光听闻这话,内心稍稍算计了下:自己之前在将军面前的形象是个胆小的病秧子,既然胆小,那势必万事小心拘束。既然将军如今这么说,那他以后便略微变动一下脾气。
就变成一个不太拘束的病秧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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