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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教训
崔景皓从小就正义感强,而且勇敢,这两点随着他年龄的增大越发显著,而这又是以屠魔救世为己任的崔家人世代最为推崇的品格。所以在他成长过程中,纵然曾展现出太多缺点,譬如叛逆、玩世不恭、四处闯祸等等,但都未曾受到过太严厉的责罚,所以,他的童年过得相当顺遂,以致于养成了如今这种张扬、狂放的性格。
他曾与家族的几个小伙伴约好去山上屠龙,各自都带了宝剑,未到佩剑年纪的更小一些的孩子也系好了护身符,并拿着几把木剑装腔作势。
他们瞒着家人去到山上,山林莽莽,日光昏暗。
他们听见山林深处发出低沉的“轰隆”声,似野兽的低吼,他们便以为是龙,各自兴奋且紧张地朝那里走去,手中握着的剑都微微颤抖。一个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们朝声音的来源不断靠近,却没有看见传说中的恶龙,但在电光火石之间,是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之际,一只黑蟒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过来。
小屁孩们愣了几秒——他们哪曾亲眼见过这样庞大凶悍的野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呜哇”大哭着弃剑奔逃。他们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只有崔景皓没有随他们溃散逃离,而是冷静地站在原地,一直到黑蟒靠近才举起宝剑,用记忆中父亲教给他的招式与黑蟒搏斗,并最终屠杀了黑蟒。
跑出来的孩子们来到安全的境地数点人数,才发现崔景皓还遗留在山林里,便跑回家告诉大人们。
当崔家的几名中高阶玄师找到崔景皓那个小鬼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用一柄镶红宝石的小佩刀试图扒下旁边一只死蟒的肉和皮。那柄小刀是他曾祖母送他十岁生日礼物别说上面镶嵌的正宗的红宝石了,就是整个刀柄都是纯银制的,花纹精美,巧夺天工。刀刃更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是一把名贵宝刀。
那是他曾祖母送给他用以防身的。
玄师大人们看见他脸上、身上不少地方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爪痕,浸染了大片血液,不禁大吃一惊,忙问他有无大碍。
崔景皓推开一名因惜痛而近前欲搂抱他的女玄师,双手叉腰,高傲地笑道:“你们这些大人真好笑!一头蟒蛇而已,就让你们慌成这样!哈哈哈哈!”
那群人里有他的父亲崔逸,他从人群里走上前,狠拍了一下崔景皓的脑袋,并将其抗在腋下,率先朝外面走去。
崔景皓“嗷呜”一声捂住被拍痛的地方,便不敢言语,任由他父亲抗着自己。临走前,目光却流连在那只死蟒身上,那惜痛难舍的表情夸张而有趣,还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再加之他本身就生的十分秀美可爱,乃致使还滞留在熊尸旁边的几位玄师忍俊不禁。
后来,在崔家宗室大堂上,这件事被特别讨论。
因为这次闯祸的是崔家最小一辈,所以几位大家长都没有出面,像曾祖母、祖父,都没有被惊动。
坐在大堂高位上的,是景皓的父亲、叔父、大堂伯和二堂伯。
这几位当家大人,无一个不铁面无私、不苟言笑,他内心着实敬惧。
坐在两侧席位的,则是各位婶婶阿姨们,还有那些乖巧未曾出去的孩子们,也被牵来见证教训。
而他们这些倒霉孩子则站在堂下,接受家主的训斥。
“跃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堂伯威严地发声,他是几个弟兄中最年长的。跃儿则是他的长子,也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比景皓还大一岁。
叫跃儿的男孩指着景皓说:“都是他!我们本不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都是他怂恿我们,我们才过去的!”
“哈?”景皓不服气,“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嚷嚷着说自己是恶龙克星来着?还生怕我不带你去!”
“你!”崔子跃哑口无言。
“你什么你!小琪、小晔才是不敢去的,还是你说自己很厉害,让他们别害怕,他们才跟过来的!”景皓气势凌人。
“我、我不害怕!我是想当屠龙的英雄,才、才过去的!”又一个小孩举手,替自己辩解道。
景皓看向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鄙蔑道:“你得了吧!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大蟒出现的时候,你是第一个掉头就跑的吧?”
“那……那、那是因为我的目标是屠龙,而不是蟒!”那孩子闭着眼睛吼道,他不擅长说话。
“哈!龙可比更可怕呢!嗷呜——”景皓越发得意了,说着,还张牙舞爪地冲那孩子做了一个吓唬的鬼脸。
那孩子果然吓得往伙伴身后躲去。
“崔景皓!你以为自己杀了一头蟒蛇就很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去玄境外杀灭真正的魔鬼呀!”大堂伯的次子、崔子跃的胞弟十一岁的崔子欢看不惯景皓趾高气扬的样子,乃鼓气将矛头直指景皓。
“哼!小爷早有此意呢!但不管怎么说,那头蟒蛇就是小爷一个人干掉的,你不行吧?略略略。”景皓明了他的心态,反而越发气他。
高位上的崔逸脸都绿了。
“成何体统!”崔逸目光如炬,望向景皓的眼神满有威严,无有恩慈,同时怒斥道。
于是底下饶舌的小鬼们骤然噤若寒蝉。尤其是景皓,在父亲责备的注视下不敢抬头。室内鸦雀无声。
“哎呀三弟息怒,小孩子争争吵吵,难免的。他们本就受了惊吓,你再这样发怒恐怕不好。”二堂伯出面当和事佬。
“不管怎样,这起闹剧终归是由崔景皓引发,若不是他率先提出‘屠杀恶龙’这种荒诞的想法,并怂恿同伴同行,哪会有这些危机纷扰。众所周知,玄境蕃林中确实有恶龙潜藏,此次是有惊无险,但下次呢?下下次呢?”崔逸稍降辞色,却仍然严厉。
二堂伯:“那依三弟你看,怎样处置为好?”
崔逸:“崔景皓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其余孩子,各禁足半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景皓的叔父讲情:“兄长,景浩还负伤在身,杖责就免了吧?”
二堂伯也讲情:“而且,依崔家惯例,击杀恶兽算功勋一件,将功抵过,刑罚也该折了一半。”
崔逸不为所动,冷绝道:“管教不严,难成大器。”
崔家家规一向板正严格,只是崔逸比从古至今的诸位家主更为严苛。话已至此,便没人敢多说半句了。
大堂伯凝思片刻,忽说:“如此,子跃、子欢也当受到杖责。子跃身为兄长,却没有做好各位弟弟的表率,该罚!子欢懦弱无能却公然挑衅兄长,该罚!”
已有下人抬上了一副供杖罚的刑具,大堂伯便命人加添两副摆在堂上。
崔逸没有言语,不知是默允还是其它。
二堂伯和叔父却执意劝阻:“大哥糊涂啊!杖责二十岂是闹着玩的?再说子跃、子欢一个是小孩心性,贪玩了些;一个是多言了几句,何至于此?”
大堂伯鼻子“哼哧哼哧”地出了几声闷气,听劝,便作罢,说道:“如此,便饶你们这回。若有下次,小心你们这身皮肉!”
本来感到自己颜面扫地的景皓听见有人将陪同自己受罚,甚是欣慰,忽听闻那两人的刑罚又被取缔了,陡觉沮丧至极,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当被架上木板的那刻,身上被黑蟒啃咬过的地方似乎更疼了。挨打前,他抬头看了眼父亲,但他目光瞥向别处,没有看自己。
他咬紧牙关,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了,但他决定,待会儿受杖的时候,哪怕被打到血肉模糊、魂飞魄散,也绝不发出半点声音、流出半点眼泪,好叫那个无情的人刮目相看。
然而事实是,才受了几杖,他就熬不住惨叫了起来,声音冲出牙关,眼泪决出眼眶,十分凄惨。
这时候,他那些婶婶阿姨们十分怜惜他,便不顾家主的决议,纷纷求情喊停。然他父亲无动于衷。有家人甚至流下了眼泪。
这堂上的一幕许多人不忍目睹,便陆续告退,退出屋外的,低声私语,无一人不怪崔逸心狠。
到后来,二十杖毕,室内只剩二堂伯、他父亲和他叔父了。
二堂伯看一眼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景皓,眼中满是怜悯,嘱咐道:“医生在路上了,待会儿带孩子好好医治医治。你这样……唉!”说完便走了。
二堂伯走后,景皓叔父也上前说话:“哥!你看,你看,你这也太过分了!皓儿才多大呀?他才十二啊,如此苛责真有益处吗?你这样,就不怕他以后憎恨你?”
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景皓的声音:“小叔,你别说了,他会这样,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我亲生父亲!”此刻,他虽然屁股火辣辣地痛,且浑身乏力,但还是赌气扯着喉咙嘶吼出了最后那句话,就为了气他父亲。
他父亲明显地身形一震,他叔父则立刻跑到他旁边,捂住他的嘴,让他别瞎说,道:“这种话岂是乱说得的?”
崔逸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崔昉,你先出去,我儿子,我自有分寸。”
崔昉感到来自兄长的威压,深知自己不宜再多言了,遂拍了拍景皓的头,便识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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