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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跪
陆明绥久不去皇后寝宫,而这一夜却宿在了栖梧宫里的事情,不消半刻便传遍了阖宫上下。
“你说陛下昨夜睡在栖梧宫了?”许太后面上带着笑,欢喜道。
嬷嬷也含笑着开口,“奴婢昨夜已命人送去了药酒,想必好消息就不久了。”
许太后微微颔首,“你做的很好。可是我们也得有第二手准备才是。陛下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意,而我早晚也要还政于君。你去叮嘱许家,准备第二个计划。”
天边方见鱼肚白,谢瑶就已经悄悄转醒。
算算日子,今夜过后,许兰君就会假孕,而许家则会借机送一婴儿进宫。之后便是陆明绥以谋逆之罪问罪许家。
她翻了个身,慢慢坐起来。
只要能撑过这段光景,她就离成功不远了。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防止陆明绥黑化。
她看着窗外嬉闹的鸟儿,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往日里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杏雨伸了个懒腰,慢慢的撑起身子。
谢瑶笑了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今日天气好,不如我去尚食局讨些烧肉?”
尚食局里的烧肉清甜不腻口,合着桃花酒一起下肚是最好的。
杏雨点了点头,“浣衣局的树下还有一坛酒,你拿去和他们交换,他们也好说话些。今天我当值,等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吃。”
她说着回过头瞧了瞧谢瑶。“你今天心情不错?可我听说你昨夜惹了陛下不高兴,今天还笑的出?”
谢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整天冷着张脸,十天有八天不高兴。没什么的,大不了之后哄哄他就是了。”
杏雨摇了摇头,俯下身叠好了被褥。“但愿如此。”
秋日的清晨,天朗气清,风中还夹杂着些凉意。
谢瑶匆匆忙忙的从浣衣局取了酒就往尚食局走去。
尚食局在六宫东侧,而浣衣局却在西侧的甬道里。位于中央的御花园是其必经之路。
谢瑶深吸了一口气,不慢着花香的空气浸润着她的肺部,让人心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撷英姑娘这是去哪啊?”花坛的深处,影影绰绰的走出了一个俏丽姑娘。
她音似黄鹂,可谢瑶听了却忍不住发冷汗。
谢瑶连忙福身行礼,“皇后娘娘安,崔贵嫔娘娘安。”
崔溶溶嘴角浅笑着打量着她。“姑娘行色匆匆,看样子是要去尚食局?”
谢瑶垂着目光,点了点头。“奴婢正要去尚食局领些吃食。”
崔溶溶了然的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拿过了那瓶酿好的桃花酒轻嗅了嗅。
“皇后娘娘来闻闻,这酒又香又甜。撷英姑娘手巧心细,怪不得陛下喜欢。听说昨夜里是姑娘劝陛下去的栖梧宫,真是识大体。”
谢瑶的脊背一凉。
她在紫宸殿说的话什么时候到了崔溶溶的耳朵里,还成了她挑拨皇后的把柄。
许兰君素来心气高,听见这话本就严肃的面庞又多了一丝冷意。
“初一十五来中宫探望,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本宫什么时候需要一个浣衣女进言了?”
她说着推了下崔溶溶捧着酒瓶的手。
她只用了一两分力,但崔溶溶却轻呼了一声,柔柔弱弱的朝后倒去。
辛亏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着。可她手里的那瓶酒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掉落在地上碎成了瓷片。
谢瑶皱起了眉头,这明显就是故意为之。而且还是一箭双雕的把戏。既能恶心谢瑶又能给许兰君上眼药。。
以前读书时就觉得崔溶溶这人茶艺好的很,如今见了更是恨的牙痒痒。
那桃花酒虽不名贵,却是杏雨花了好些时候酿就的。这一口气她怎么也吞不下去。
崔溶溶惊魂甫定,一个劲的抹着胸口。“娘娘这是怎么了?若是撷英姑娘惹了娘娘不快,妹妹替她赔罪。如今撷英姑娘是陛下的心上人,娘娘可不要责罚于她。”
果然崔溶溶虽然口口声声在为谢瑶辩驳,可谢瑶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为了惹怒许兰君的说辞。
谢瑶头疼的看了崔溶溶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堵住她的嘴。
许兰君也瞥了她一眼,入宫多年,她早就看懂了崔溶溶的这些小把戏。
她不屑的一笑,“撷英惹得我不快自然要罚,就罚她在御花园跪上一个时辰。”
崔溶溶听她如是说,不禁弯了嘴角。正要开口劝慰就又听她说。“如崔贵嫔所说,你们一见如故,应当有难同当才是,就罚你也在这思过两个时辰,既是成全你们姐妹之情也是罚你议论圣上之过。”
谢瑶低着头听她一字一句道。虽然心里委屈但是听到后面也忍不住高兴。
终究是自食恶果。
她感叹着就听崔溶溶怨毒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你笑什么?”
谢瑶一震,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嘴角。难道刚才太过高兴,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抬起头看着崔溶溶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背后漫上了一丝凉意。
“你一个宫女也敢笑话我?”她说着微扬起额头,睥睨道。“以为做了个暖床的婢女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看看拾翠轩那位,你不过是挡煞的布偶。前两日,太后娘娘要封你为妃,不还是被林贵嫔一句话就拦了下来?可惜了许太后的一番谋划,竟是个废物。”
她一席话句句戳人心窝,若谢瑶真是一个命如浮萍的宫女恐怕要抑郁成疾,可她从来不想争这些。
谢瑶垂着头只当听不见,而崔溶溶见她沉默更是来了精神,在她身边聒噪不已。
秋日的早上虽然清凉,但到了正午,日头却也毒的很。崔溶溶的声音仿佛那七八月份树上的知了一样,让人烦躁。
谢瑶闭着眼睛,一个劲的小声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王八念经。”
御花园的鹅卵看起来是石晶莹剔透,一个个圆润漂亮。但跪在上面却是嗝的人膝盖生疼。
谢瑶呲牙咧嘴的挨到了日头正当空,背后的衣物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打着颤从地上站起来,勉强行了一礼。
她身份低微,不像崔贵嫔哪怕受罚也有人举着伞喂着水。
崔贵嫔看了她一眼,正要叫住她却听谢瑶撑着虚弱的身体有气无力道。“崔贵嫔也说了,我虽不得陛下宠爱但也是陛下身边的人,还是许太后要封妃的人。皇后娘娘罚我尚有理由,若是崔贵嫔只为了怨气罚了我,恐怕陛下太后两边都不能交代。”她说着佝偻着身子慢慢远去。
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她可不想再被人虐待下去。
走出了十几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微微站定。“崔贵嫔,那瓶酒是陛下赏给奴婢的。随意毁坏御赐之物,恐怕娘娘也要受到责怪。”
崔溶溶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又被谢瑶打断。
“不过,奴婢知道崔贵嫔是无心之失。所以就不在陛下面前提起了,望娘娘日后小心谨慎,不要再犯。”
这话当然是假的,不过能欺负一下崔溶溶,谢瑶也乐的开心。
崔溶溶一双手握的紧紧的,看着谢瑶的背影,有气只能吞下肚。“这个小浣衣女留不得,以前没有发现,如今看来也是个有胆识的。若是放任不管,以后必成灾祸。”
杏雨忙了一日推门进来时,本以为能看见摆好的酒肉,没想到却看见谢瑶一个人坐在床上涂着伤药。
她膝盖上青紫一片,甚至破了皮出了血。
杏雨轻呼了一声,连忙走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尚食局了,怎么伤成这样?”
谢瑶将细细的药粉涂到伤口处,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撞到皇后和崔贵嫔了。”
杏雨摇了摇头,倒了一盆热水捧到她的面前。“这伤口的淤血你都没清理干净,还是我来吧。”
她说着用干净帕子蘸着热水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
谢瑶皱着眉头,嘴里不住的吸气。
杏雨轻叹了一声,下手更加小心了一些。“皇后娘娘虽然高傲却不会无缘责怪下人,你做了什么?”
谢瑶轻轻吹着伤口,这样更能缓解伤痛。“我躲他们还来不及呢,能做什么?是崔贵嫔在那挑拨离间,惹了皇后的不高兴。”
她说着微微一笑,“不过,她也没有讨到便宜,被皇后罚跪了两个时辰,估计现在还跪着呢。”
杏雨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崔贵嫔与皇后向来交好,崔尚书也是许太后一党,这样撕破脸面还是第一次。
“在下人面前惩治宫妃,崔贵嫔没有为难你?”杏雨问道。
谢瑶摆了摆手。
以崔贵嫔睚眦必报的性子,别说是她就连皇后恐怕也是记恨上了。不过想来留给她的时日也不多了,这倒不足为惧。
杏雨见她不愿多说也不追着询问,安下心将药仔细擦好又缠好了绷带。
杏雨刚做完这些就传来了“嘟嘟”的敲门声。
元程笑着站在门外,客套着道。“姑娘,陛下召见呢。”
谢瑶一愣,哆嗦着站起了身。
药刚刚上好,轻微一动就传来一阵沙痛。
元程急忙招手叫来了两个宫女,仔细搀扶着。“姑娘小心,若是姑娘伤了,陛下可要心疼了。”
谢瑶撇了撇嘴。
这宫里耳目众多,看样子陆明绥是早就知道她受罚的消息。若是真心疼也不会等她受完了罚再来召见,而且还让她受着伤来回走动。
但这些话,她也只能是在心里嘀咕,可不敢说出来。不仅不能说出来,还得面上带着笑去行礼问安。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她一定要拼了老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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