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是我老攻

　　屏风里哭嚎着，殿外检查水池的侍卫已经回来。
　　侍卫脸色匆匆，跪地道：“皇上，水池确实被血染红。”
　　“是你，就是你杀了太子妃！”一直自言自语的丫鬟猛地站起，指着千花明喊道。
　　千花明挑了挑眉，双手抱臂，姿态颇为嚣张，“你说是我就是我？有何证据？我们大伙怎知你昨晚在水池边见到的就是我？再说了我昨晚在自己寝宫休息，可没有来太子妃这，众所周知，我和太子妃不和，我怕她要死，我又怎会半夜到她寝宫里。”
　　“就是你！我……我虽然没有其他人证，但我很清楚昨晚在水池边见到的人就是你。”丫鬟激动了起来。
　　“你给娘娘带信，信里说昨晚戊时你要来娘娘这边教娘娘练习琴艺，你到了后，还是我给你端的茶水，之后你说室内太闷，叫娘娘一起到水池边练琴。还屏退了下人，留了我在一边照看。对了……守在殿外的侍卫们肯定也看见你了，戊时，戊时到的！”丫鬟的话语渐渐有了逻辑，她的眼神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是不似方才那般浑浊。
　　千花明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戊时我在房中睡觉，可从来没有踏出宫殿一步。”
　　“不可能，你明明过来了！”丫鬟惊恐叫道。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千花明睨了她一眼。
　　“莲妃，可有人证实你在房中未出来过？”皇上到底是稳重一些。
　　千花明：“没有，我宫中就我一人，连个丫鬟也没有。”
　　皇上沉思半晌，让下人把昨晚守在宫门外的侍卫叫进来问话，那两个侍卫一进来，不是要跪安皇上，反而看见千花明后，猛地一跪，指着千花明惊恐道：“蛇……蛇妖！“
　　这么一看，那名丫鬟的话更可信了些。
　　皇上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地很，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什么也没说。
　　千花明挑了挑眉，脸上一副好奇的模样。
　　突然，屏风里的白光不知为何冲了出来，跟着一起指认千花明，“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妖怪！”
　　白光叫着就要动手，连平安余光一扫，动作比他更快地擒住白光的手腕，“白将军，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将军府。“
　　一扭，看似轻轻一推，那壮硕的白光直接被推到在地上，还哀叫了一声。
　　“拦住白将军。“连平安对站着不动的侍卫扫了一眼，目光森寒。
　　侍卫脖子只觉一凉，立刻上前死命拦住白光。
　　“太子！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妹妹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护着这个妖怪!”
　　连平安站在千花明跟前，道：“白将军，事情还未查清楚，你万不可污蔑他人。”
　　白光又怒又伤心道：“污蔑？呵，我和韶妹乃是同胞所生，兄妹之间若是其中一人有危险，其中一人就会知晓。昨晚我刚回到府上，半夜入睡时心口一疼，还做了一个梦，梦中，这个歹毒的女人在宫殿前面的水池边化作蛇妖咬......死了我的韶妹！”
　　说到最后，白光捂着心口，痛苦万分。
　　“皇上，请你明鉴啊，这么多证人在此，韶妹还脱了托了梦给我，您一定要严惩这个妖怪!为太子妃，为天下百姓做主啊！”白光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皇上。
　　皇上抹了抹眼泪，看向千花明，问：“莲妃，你可有要解释的？”
　　“太子妃不是我杀的。”
　　“可有人证明？”
　　“没有。“红衣身影伫立在门前，脸上不喜不悲，平静中带着不屑，外头暮光大片地在他身侧洒下，他的影子在这片暖光中晦暗不明。
　　皇上叹了一口气，白光又开始哀嚎抓人。
　　半晌，宫殿内传出一道威严的厉声。
　　“莲妃涉嫌杀害太子妃，即日起抓捕入天牢。”
　　皇上的一句话，连平安只能眼睁睁看着千花明被囚于天牢中。
　　临走前，红衣的衣袖被微风吹的翻飞，他微微勾笑，似是自言自语，轻声道：“有趣。“
　　随即走得轻快，一点也不沉重。
　　连平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疑惑不已。要说巧还是真巧了，这些天他一直跟千花明待在一起，但就是昨晚，他想着去书房捡一两本书回来看，他离开的时间正好是戊时，还在书房待到了夜深才回房。
　　这样一来，连平安也无法证明千花明戊时在自己房中。
　　这个时机，真是巧地不能再巧了。
　　更巧的是，白光，丫鬟，侍卫这四人竟然统一极了，都指向青莲是妖怪。
　　连平安心想：看来，这幻境的心结就要来了。
　　不是他这太子出事就是那莲妃出事。
　　**

　　夜深霜重，白天里还是暖阳一片，这天一黑，不知为何，冷地不像话，石子路旁错乱生长的白菊花瓣上，渗透着层层寒气。
　　饶是平日里最能耐热耐寒的连平安也抵不住，凉气入骨，脖子不由缩了一下。食指悄悄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青墨大氅，脚步愈加快地往天牢赶去。
　　宫中的天牢和外头的不一样，关押的都是宫中犯错之人，天牢不大，但也五脏俱有。
　　千花明被单独分在一间牢房内，空荡荡的四壁，空得看上去干净简洁，空得连一只老鼠都见不到，空得只剩下阴冷之气。
　　连平安走进来时，只觉一股寒气朝他劈头盖脸，冷得厉害。彷佛自己走进了一个冰窖里，比外头无遮无拦还要冷上五分，斑驳的墙面凝着一层薄薄的霜雾，湿漉漉的，似是早春化雪，最为寒冷。
　　在这严寒中，红衣少年盘腿坐在地上饮酒，模样恣意轻松，似乎自己正坐在软绵的塌上品酒，而不是被人关押在这寂寥的牢狱中。
　　若是官差看到，必定会砸碎他的酒瓶，骂上一两句你娘的，你是来坐牢的，不是来喝酒的。但因他是太子侧妃，又还没定罪，官差只能放任他胡来，不敢去轻易得罪。
　　开门的官差离开后，牢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千花明看了他一眼，又饮了一口酒，酒香四溢，空气中荡漾甜腻的清香味。
　　红衣单薄，一件如纱裙的红衣加上一层白色绸缎内衬打底，简单利落，他又瘦，贴身的红衣更是衬托了几分袅袅之色，红艳的衣衫与他白净的小脸形成鲜明对比。
　　白，瘦，美。
　　好看是好看，就是冷！
　　连平安走近几步，蹲下身子，把带来的深红枣色大氅陇在少年的瘦肩上。
　　“夜里凉，多穿点。“
　　说着，帮他系好脖颈间的衣领红线，而后就地跟着盘腿坐在千花明身旁。
　　连平安平日里对他都比较冷淡，如今连平安这么贴心，千花明却一点也不讶异，反而很是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个贴心的举动，一点也感觉不到奇怪，只是有点小嘀咕。
　　“我不冷。“他说了一声，又汩汩地往嘴里灌酒，但是并没有把大氅脱掉。
　　连平安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点别扭，道：“这里这么阴冷，你就莫要逞能了。“
　　“诺，你喝喝。“千花明把酒瓶递到他的唇边，甜香的酒味更加强烈。
　　连平安接过，就着千花明喝过的瓶口，也不嫌弃，往嘴里灌了一口，一股暖流自唇边流下，贯穿全身，顿时，身上的寒冷一扫而光，暖意充盈，非常舒适。
　　连平安算是知道他说不冷是真的不冷。
　　“这和我上次喝的是同一种酒？”连平安问他。
　　明明上次喝的时候只是觉得清甜，并没有半分暖意。
　　“同一种。”千花明学着连平安端正的坐姿，点头。
　　连平安把酒瓶递回给千花明，只觉这个少年真是神奇。道：“我以前从未喝过这种酒，你这酒很特别。“
　　千花明保持了几秒端正的坐姿，只觉不舒服，身子又歪歪斜斜坐着，随意道：“那是自然，这勾酒的水可是用天山雪莲水勾的，千金难买。“
　　天山雪是最靠近天际的雪山，据说一年四季都在下雪，积雪连年不化，里面的天山雪泉乃是当今第一神泉，只因这泉水是万年前天宫的仙子自天宫引下来解救患瘟疫的百姓。此泉自带仙气，可解百病。
　　但这泉水极为难寻，没有别的，只是因为这天山雪泉极少有人能够踏足。天山雪结界重重，附带层层幻境，往往还没有走几步，就陷进幻境出不来。
　　“千兄可真是厉害。”连平安真心赞他。
　　“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得到这天山泉水。”千花明支着下巴瞧他。
　　他虽坐着，但是上半身又直又端正，一派正气地很。不像一般修道之人的古板，反而很是赏心悦目。
　　连平安了然，“宝贝人人都想要，可不是人人都能要的。”
　　千花明眼睛瞬间变得亮亮的，那眼珠子黑白分明，透彻地很。这双越看越灵性的眼睛令连平安想起了在连家后山抱养过的红兔。
　　“安兄人真好。”千花明没来由地赞了他一句，又道：“人品好。修道之人讲究欲念从简，但我瞧着，这天下众多的修道之人修得是假道，七情六欲中的贪欲便过不了关。唯有安兄修得是真道。”
　　连平安：“客气了。”
　　千花明笑笑，甚是宠溺。
　　他的眉眼生的极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相，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勾勾的，薄唇也泛着微光，属于一看惊艳，越看也越好看的美人。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亮亮的，实在是像极了后山那只随意串门的红兔。
　　这么一想，大氅里的小手指动了动，软绵毛绒的触感彷佛近在咫尺。
　　但很快，连平安觉得有些对不起千兄，迅速停止了想顺毛的想法，他怎么能把后山的小红兔和眼前的美丽少年放到一起。
　　他移开视线，淡声道：“太子妃被杀，明显是有人扮成了你的样子去欺骗众人。那凶手还大摇大摆地走在宫中，想必戊时那刻，还是会有其他宫人瞧见，我已经拜托太子信得过的侍卫去暗中调查，凶手再狡猾，也一定会有破绽。“
　　千花明一听，挑了挑右眉，换了个坐姿，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墙壁上，闲适地翘起二郎腿，神色淡然，毫不在意。
　　他道：“也不知这原来的剧情是怎么一回事。若是现在是太子的心结重现，那么他是当时放弃了寻找破绽而不信任青莲，还是选择信任但是救不回青莲。若是我们现在做的和当初他做的无异，那么我们还要再循环在这个幻境中。“
　　他们两人陷在别人的幻境中，却要做出别人当时的选择，还真是难办。
　　又道：“又或许现在还不是太子的心结时刻，我看，我们就静观其变，安兄你也不必为我现在做什么，顺其自然罢了。”千花明倒是想得开，一点也不担心目前的状况。
　　他们两人已经清醒过来，自觉不是幻境中的太子和青莲，那么他们就算遇到太子和青莲痛苦的事情，也不会过于难过无法出身。
　　连平安眸光闪了闪，认真看向他，“太子当初怎么做的我不知道，我现在救得是你，不是青莲。”
　　他不是太子，他也不是青莲。
　　现在幻境里的只有连平安和千花明。
　　千花明举起酒瓶的手一顿，掀开眼皮子与他对视，竟是有一瞬间愣住，三秒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趣道：“那你要怎么救我？”
　　“找出凶手。”
　　“哦。”
　　“今晚我会陪着你，你且放心安全。”
　　千花明：“？！”
　　“我又不怕，安兄你还是回房休息罢。”
　　连平安不语，闭上眸子，似是不想再多说，彷佛入禅的僧侣，一动也不动。
　　也对，千花明是见识过此人连坐一夜也不会腰痛的。
　　千花明有些无奈地看向他：“……”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连平安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又凑近了些，温润的呼吸气都扑向眼前之人，近距离观看这个冷清的男子，细碎的睫毛敛着，如玉的肌底，光滑地很，似乎触感很好。千花明想着，一点也不怕地上手捏了连平安的右脸颊，滑滑的，真嫩！
　　下一秒，清冷的双眸哗地张开，寒光凛然。
　　千花明冲他傻笑了一下，速度极快地退开三米之外，就怕被打。双手枕在脑后，继续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还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做对比。
　　哼，滑是滑，可没我的滑。
　　“你方才在干嘛。”连平安问。
　　“……”
　　静了几秒，千花明含糊不清道：“……什么也没干。”
　　连平安：“……”
　　冷冷盯着他几秒，道：“修道之人要洁身自好。”
　　千花明：“……”
　　偏过脸小声嘀咕一句，“摸几下怎么了，这么滑还不给摸......“
　　嘀咕完，瞟了他一眼，认真回应他：“我知道了嘛。“
　　不摸就不摸，谁稀罕！
　　**
　　次日一早，天光从小窗口倾下，透了一些光下来，牢房内虽明亮了些，但也依旧是阴冷异常，呼出的气息都化成了白气。
　　连平安张开眼睛时，墙边的红衣少年早就醒了过来，此时的他，正站在牢房中间，双手叉着腰，背对连平安。
　　他又高又瘦，刚刚好挡住了那一缕直照进来的光束。
　　连平安动了动身子，起身走到他身边，只见他眯着眼，扬着笑。光束一览无余地打在了他脸上。
　　“你在做什么？“连平安问。
　　他不觉得刺眼么？！
　　“晒太阳。“他伸了个懒腰，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连平安：“……”
　　还有心情晒太阳，真是心大。
　　不过看着他舒适的样子，眼睛眯眯，小脸荡漾，就像只晒太阳的小动物似的，倒是也觉得这少年会苦中作乐。
　　这副模样令连平安又想起了后山的红兔，大氅下的小手指又动了动，但是很快另外一只手把它按住。
　　这苦中作乐还没多久，外头就来人了，说是白光弄来了一块照妖镜，要测试莲妃到底是不是妖怪。毕竟空口无凭，说莲妃是妖怪没有证据，也不能定罪。白光一心为自家妹子报仇雪恨，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莲妃是妖怪。

　　天坛，烈日当空。
　　高高的阶梯之上，宫内所有人都站在上头，以黄袍为尊。
　　连平安带着千花明，两人并肩同行，红衣洒脱，白衣清贵，远远望去，倒是相衬地很。身后跟着两个牢房官差，他们只是跟着，不敢上前压着千花明。
　　近了，白光看向千花明的眼神非常愤怒，双手握紧拳头，就要上前揍人。皇上适时出声，“莲妃，关于太子妃被杀一事，你可还有解释？”
　　千花明站在那，双手抱臂，潇洒道：“没有。”

　　“我只能说人不是我杀的。”

　　皇上皱了皱眉，似乎没有想到平日温温柔柔的女子态度这般强硬。左右权衡了下，又问：“那宫婢，侍卫都说你是蛇妖作祟，这事你又有什么要辩解的？”
　　千花明：“我不是妖怪。”

　　他的态度端正明朗，正气得很，彷佛他真的不是凶手。可是有人就不爽了。

　　“你在撒谎，如果你不是妖怪，我的妹子怎么会死！“白光骂了一声。
　　“皇上，照妖镜已经在底下准备，请皇上下旨。“白光朝着皇上跪下，双手抱拳作揖。
　　“请皇上下旨查明！“身后的娘娘们竟也一同跪下。
　　也对，若是妖怪，宫中所有人都人人自危。
　　皇上叹了一声，朝侍卫挥了挥手。
　　天坛上，矗立一个被黑布遮盖的庞然大物，侍卫三两步跑下宫阶，轻轻一掀，黑布落下，一块长方形的黄铜镜现出，镜身大约是一个成年男子般高，镜子边框镶嵌着黑白灰的骷髅头，诡异繁杂的花纹在光照下反射灼眼的光芒，镜子中央渐渐悬浮起一个漩涡，五颜六色的气流在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眼。
　　涡眼鬼魅，紫色气流像是一个神秘的幽灵，散发阵阵杀气，令人心悸。
　　连平安惊了一惊，琉璃镜！
　　这是上古神器，原始，力量强悍。
　　若是妖，只要进入漩涡必定会妖丹具灭，现出原形。若是人进入漩涡，轻则精气被吸，出来后从此丧失精气神，身形孱弱。重则昏迷不醒。
　　可以说，这面镜子根本不是照妖镜，简直是人间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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