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星凛然

　　尚凛然盯着白板上的照片，勾勾画画了几笔，转身分配了接下来的任务：“薛东和啸天今晚应该能到田冲老家，小陈、老李你们从现在开始分别监视车祸受害人石磊的老婆和儿子，记录一下他们平时接触什么人，做了什么反常的事情。萌萌，你抓紧查一下田冲的个人账户，再查一查沈梦琪的通话信息和其他通讯信息，找出和她关系密切的可疑男子。我要去会一会王晨宇车祸案的法官和律师，我倒要看看王家是怎么颠倒黑白的。大家收集到信息后，第一时间进行反馈，散了吧。”
　　根据档案记载，当时为王晨宇做辩护的律师正是沐子衿她们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律师，这人尚凛然听说过，只要当事人出得起钱，他不会管什么好人坏人有罪没罪，上嘴唇碰下嘴唇，胡说八道。
　　尚凛然驱车来到律师事务所，乘电梯到了16楼，电梯缓缓打开，迎面就看到了王晨瑶。王晨瑶身边还有两男一女，女的正是沐子衿。见到王晨瑶和沐子衿在一起，尚凛然有点吃惊，不过还是微微一笑：“王总，好巧，在这里也能见到你啊。”
　　“确实很巧，没想到尚队也需要来律师事务所，难不成也遇到什么麻烦了？”王晨瑶话里有话的轻蔑一笑。
　　尚凛然也不是吃素的：“我是警察，奉公守法，没什么麻烦事，不过感觉王总的弟弟之前好像是麻烦不断，总给家里添乱。”
　　“这位警官，你说话可要注意点，你这样我可以代表客户投诉你。”沐子衿身旁一个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看着尚凛然。
　　尚凛然嘴角一撇，这个人就是王晨宇车祸案的代表律师郭奇：“我当是谁喘气味这么大呢，原来是郭律师说话啊。正好，我就是来找你的。”
　　郭奇一听不高兴了：“我似乎没有你这么一个客户，没有预约的我一概不接待。”说着就按了电梯准备送王晨瑶下楼。
　　尚凛然伸手拦住了郭奇的去路：“不好意思，你今天还必须接待我。你是律师，不会不知道，公民都有义务配合警方办案吧。我去你们会议室等你，送完你主子，早点回来。”
　　沐子衿瞟了一眼尚凛然，面无表情，可心中却是暗笑，这家伙平时办案都是这样说话嘛，还真是没一句中听得。
　　郭奇无奈，只能和沐子衿送了王晨瑶后，独自一人去了会议室接待尚凛然：“尚队长吧，听子衿介绍了一下，刚才都是误会啊，我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顶撞王总呢，不好意思啊。”
　　尚凛然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郭奇，这个人最多也就175CM，略微有点胖，一身的名牌服饰，光手上那块机械手表就过万元：“客气了，郭奇先生，你我都是明白人，你可以叫你的助理过来旁听，而我带了录音笔。我下面所问的，请你如实回答。你应该知道，做伪证可是犯法的。”
　　郭奇解开西服扣子，拍了拍一旁的椅子，装着一副清高样：“助理不需要，我们这里有监控，至于尚队长要问的，我会直言不讳。”
　　尚凛然看得出来郭奇是个老滑头，也没想真的从这个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刚才看他和王晨瑶的关系，自己准备敲山震虎一把：“那我们就开始了。我就三个问题需要郭奇先生帮我解答，第一，我们抓获了汪勇，据他交代当时王晨宇也吸毒了？不知道郭律师能否给我解释一下。第二，就在我来之前，我们警方已经查证了，原高新区交警队警员田冲，也就是处理王晨宇车祸案的警员，他在王晨宇出事后，收到郭奇先生，也就是您通过临江市北二区建设银行一笔转账，金额到达30万元，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给他转这笔钱？第三，其实也不算问题，就是个人好奇，你和沈梦琪什么关系。”
　　尚凛然的前两个问题郭奇都不以为然，只是听到沈梦琪三个字的时候，郭奇的嘴角不轻易的抖动了一下，他不明白尚凛然怎么提起了这个女人：“我没太懂尚队什么意思。”
　　对于郭奇不轻易的举动，尚凛然尽收眼底：“也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
　　郭奇见尚凛然这样说，心里没个底，眼神中开始刻意躲闪：“尚队长的问题其实都很好回答，第一呢汪勇是个吸毒人员，他总是神志不清的，可信度很低，而且当时警方不是对我当事人王晨宇先生进行了检查，也没看到标注吸毒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反口说王晨宇先生吸毒，肯定是另有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不清楚，尚队可以好好查查。第二呢，我不认识什么田冲，不过你要是说高新区交警队那个警员我有点印象，你要知道，王晨宇先生生前有一个基金，专门资助这种贫困群体，王总也是无意之间听说那个警员的弟弟考大学，只是家里有些困难，迫不得已要放弃求学，王家人都很热心，所以叫我代替资助一下田冲的弟弟，之所以通过我汇款，也是因为当时正在处理王晨宇先生的案子，怕引起误会而已。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还真是搞不太懂尚队的意思，沈梦琪小姐是王晨宇先生的女朋友，我们只是饭局上见过几次而已，关系谈不上。”说完郭奇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尚凛然。
　　尚凛然盯着郭奇目不转睛看了一会，然后笑了起来：“郭律师不要那么紧张，我说问三个问题就问三个。问题问完了，那我就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
　　不等郭奇反应，尚凛然已经走出了会议室。下楼后尚凛然并没有直接去停车场，而是在一楼的咖啡厅等着沐子衿。在郭奇进会议室之前，尚凛然就给沐子衿发了信息，约着咖啡厅见。五分钟后，沐子衿带着一个文档来到咖啡厅。
　　尚凛然早就点好了两杯摩卡，沐子衿把文档放在桌上，拿起咖啡喝了起来。尚凛然刚想伸手去拿文档，被沐子衿制止住了：“东西不是给你的。你知道，我不会因为个人情感，把客户信息泄露出去的，就算你是警察我也不会那么做。不过我既然来了，就会说一些我觉得可以说的。”
　　尚凛然伸回手，朝沐子衿翻了个白眼：“对，沐律师最有原则。那您倒是说说您能提供点什么线索给我啊。”
　　沐子衿放下杯子，把自己掌握的一些事情和尚凛然说了一遍。根据沐子衿所述，王家算是他们律师事务所的大客户之一了，远达集团在他们律师事务所有两位专职律师，一位姓姚，专门处理公司内大小案件，一位就是郭奇，专门处理王家自家人的大小事情。而郭奇这个人一直是贪财好色，王晨宇呢女朋友众多，沈梦琪只能算是名义上的正牌，可是王晨宇曾经为了一起案子，事后特意让沈梦琪给郭奇陪酒，这件事还是郭奇的助理传出来炫耀的，沐子衿也是听说，并没亲眼看见过。还有一件事就是，王晨宇车祸案其实是个小案子，可是王家事后竟然给了郭奇两笔律师费，一笔走事务所的帐，一笔私下给了20万，还有郭奇手上那块表，也是王晨宇送的。
　　“你对王晨宇车祸案了解多少？”尚凛然觉得王家肯定是先通过郭奇买通了田冲，事后又拿出钱封郭奇的口。
　　沐子衿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我不清楚，因为当时我在处理李智的事情。好了，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了。我现在通知你，王家要投诉你们警队，点名投诉你，这个事她们交给我处理了。而且姚律师得了肝癌，不能再做王家的专职律师，王晨瑶今天是特意过来找我聊了聊专职代理律师的事情的，不过我还没答应。”
　　“哦，投诉呗，无所谓。不过我提醒你，王家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考虑好了。”尚凛然摊着两只手做了一个很无所谓的表情，然后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警队，她直接去了言柒的办公室：“言老师，这个是一名叫郭奇的头发，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沈梦琪孩子的爹。”尚凛然是趁着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在郭奇后背顺了两根掉落在西服上的头发，她总觉得郭奇和沈梦琪可能有不寻常的关系。
　　“尚队出去一趟收获不小啊。”言柒接过尚凛然手中的证物袋看了一眼：“我现在就去化验室，出结果了告诉你。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又对王晨宇进行了一次尸检，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体内有轻度中毒现象，这个是长期食用了某种食物导致的慢性中毒，这说明，有人长期对其下毒，药量还不大，可能王晨宇平时都没什么不适反应，不过长期这样食用，就会导致股骨头坏死等并发症。至于什么毒，琪琪那边还在化验室盯着呢，出结果一起告诉你。”
　　尚凛然一听这话，有点懵了，这王晨宇是多招人恨啊，这么多人明里暗里想杀了他：“行，那就先谢谢言老师了，看来又要你们加班了。”
　　言柒拿起桌上的咖啡桶摇了摇：“还有最后一点，希望我喝完，尚队案子也就破了。”
　　尚凛然凑近一看，这咖啡粉都要见底了：“可别，您要是喝完了我再给您买啊，你这点都不够今晚喝的。明早我可破不了案子。”
　　在言柒眼里，尚凛然只有两面，一面单纯善良且调皮，一面刚直正义且暴脾气，就像她的名字大义凛然。她忽然想起尚凛然的大伯，记忆中那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老刑警，也是很逗的老男人。
　　“我去忙了，现在晚餐时间，尚队应该抓紧时间去食堂，不然一会又什么都没有了。”言柒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拿着证物袋去了化验室。
　　此时已是傍晚，南关分局的办公大楼内依旧灯火通明，最近一段时间她们分局处理了太多案子了，好多部门一起加班到很晚，所以食堂去晚了，饭菜就都被打光了。
　　尚凛然走出办公楼去往后面的食堂，一路上下起了小雨。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夜晚总会让人想起很多，很多人把黑夜描述成了失眠、忧郁、痛苦、绝望和思念。而尚凛然对雨夜只有悔恨，她恨自己，如果大伯出事那晚自己没有那么任性，没有那么暴躁，能接听他的电话该多好，她错过了和大伯最后一次通话，这辈子再想听那个男人唠叨都没机会了。
　　走进食堂就看到萌萌和安星，还有安星的那个助理苏卿。萌萌也看到了尚凛然，连忙招手叫她过来。
　　“你们俩怎么进来的？”尚凛然坐在安星对面，看着安星盘子里的排骨。
　　安星指了指萌萌，然后继续啃着排骨。苏卿也没闲着，嘴里嚼着不知道是什么菜，含糊不清的说：“萌萌姐带我们进来的啊，别说你们食堂菜真不错，早知道我就考警察了。”
　　“你现在报考也不晚，我队里正好缺人，我们还交五险一金，比你跟着他这个无业游民强。”尚凛然接过萌萌帮着打的份饭，也开始吃了起来。
　　安星也不搭理尚凛然，此刻糖醋排骨最重要。倒是苏卿有点不高兴了：“我老板说我过实习期也给我交保险的，现在给我买了人身意外险的。房子也给我租了一个新的，环境还不错，房租都是我老板付的。”
　　尚凛然鄙视的看着安星，又看了看苏卿：“对你老板而言，那都是小钱，你让他掏点大钱他肯定不舍得。”
　　安星随手把手里的骨头扔到盘子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小尚子，你对我态度好一点呢，我就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你要是这样不恭不敬的，苏卿吃完我俩就打道回府了。”
　　尚凛然一听，马上放下筷子：“别介啊我最帅的师哥，我们公安食堂的饭菜你都吃了，你还不吐点猛料出来。来，我这排骨也给你吃。”
　　安星拍了拍肚子：“饱了。”
　　尚凛然一看这架势，马上叫萌萌去买四杯奶茶：“我跟你俩说，我们这儿的奶茶特别好喝，后厨有个厨子是蒙古人，自己祖传奶茶秘方，一般人喝不到呢。师哥一会润润喉，慢慢说你查到的信息。”
　　安星一脸坏笑，得意的很：“行吧，看你这么有诚意。苏卿，把资料给尚队，跟她简单介绍一下。”
　　苏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然后又翻出一沓照片一起递给了尚凛然，自己则拿出一个记事本翻开，开始解说照片上和文件夹中的各个人物信息。根据她和安星查到的，车祸中的死者叫石磊，四十六岁，临江市临南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一直经营一家电脑数码产品店，死者的老婆钱丽娜大专毕业，曾在粮油厂工作，生完孩子后就一直在家照顾孩子，后来孩子上学后，和石磊一起经营店铺，他们只有一个独生子，名叫石子俊，今年高考，现在一直住校学习。石子俊不得不提一下，这个孩子和其父亲一样都很聪明，对计算机也很有研究，曾经是市数学奥林匹克冠军，平时也喜欢游泳和跆拳道，跆拳道还是个红带2级，算是一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优等生。虽然表面看石家收了王家的钱后就再也没追究过了，可是经安星查证，王家别墅区的保安证实，石子俊曾在王家别墅滞留过两次，这两次都是被王家保姆出面赶走的。而更有意思的是，王家保姆有个小女儿，她和石子俊是同校不同班的校友，和石子俊都是校辩论会的成员，是个长相出众学习优异的学生，不过性格很怪，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两个人在学校并没很多的交集。
　　苏卿指了指尚凛然手中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两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这两个都是王家保姆的女儿，左边的是姐姐，这个是妹妹。我去找过这个小女孩，她是真的不爱说话，回答问题最多就三个字，和她聊天我都头疼。”
　　“这个姐姐看着差不多二十多岁了，干什么的？”尚凛然想起了沐子衿描述的火锅城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呢，可是保姆的女儿和雇主的儿子能有什么恩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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