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之殇

　　只隔了2天时间，原先还外向活泼的尤兰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从林森茂和司马怜身旁匆忙走过，而且表现出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人的样子。

　　林森茂将这个神秘的女孩的身体变化形容为“从鬼魂”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与其他人一样”的活人。

　　司马怜起初还不信，但是当他看到尤兰神态自若地从超市买了瓶水，又在早点摊买了几个煎饼以后，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似乎确实和前两天不一样了。

　　“大家都能看见她了。”

　　此时尤兰已经在教室里上课了，一个男生坐在她旁边，对她很殷情的样子。林森茂两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没有理会那个男的，专心地盯着尤兰。

　　“我刚来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她只是一团被雾气包围的形体。哪怕戴上了公司给的眼镜，在从镜片里看她，虽然外形上变地比较清晰了，但也只有脸部最清楚。其他部位看起来就像由肉块拼凑起来的。”

　　说着他又拿出了那副外表没什么特别的墨镜，戴上后重新看向尤兰。

　　“但是现在用这眼镜去看她，她的身体，四肢都很自然。皮肤上甚至还能看出红疹，只是她周围的雾气还在。”

　　说罢他把眼镜摘下，递给司马怜。

　　狼人戴上眼镜，狐疑地看过去。

　　事实确实如林森茂所说。

　　这副能够区分普通人类与经过伪装后，大致形成人形怪物的墨镜，在面对尤兰时，并没有显示出照妖镜那般的能力。

　　不过司马怜还是看出了一点点异样。

　　“你再看看。”

　　他把眼镜还给林森茂，说道。

　　“注意看她的手，用肉眼看和我们一样，一只手上五根手指。”

　　林森茂用肉眼看去，确实如此。

　　“再戴上眼镜看看，那些长得像手指头一样的东西。”

　　按司马怜所说，林森茂戴上了眼镜。

　　右边的镜框上方有个不起眼的齿轮，可以用来调整焦距。

　　林森茂对准尤兰的双手，把焦距调到最大。

　　眼镜里内置的传感器十分灵敏，准确清晰地呈现出机器所捕捉到的影像。

　　尤兰那双惨白的手上，所延伸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人类的五指。在镜片所显示出的影像中，它们变成了类似植物的茎干一样的东西。

　　这些茎干有五条，对应人的五根手指。每一条茎干和手指的粗细、长度差不多。但是每根茎干上不规则地分布着细小的，叶片一样的东西，这些叶片就像雷达一样，不停地转动着。

　　“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司马怜在旁边小声问道，他的目光依旧好奇地停留在前面女孩的手上。

　　“那些是什么东西……”

　　林森茂看完不由地小声惊呼，他明白对眼前的东西，司马怜知道的并不比他多，但他依旧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鬼知道是什么，回去以后是要好好问问那帮人了。”

　　“嗯。嗯？”

　　听到林森茂的语气有转变，狼人奇怪地转过头看他。

　　“尤兰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

　　听到搭档这么说，他又把目光投射过去。

　　前面的女孩对旁边男生的热情搭讪时不时地回应一下，更多的时候她都专心致志地记着笔记。

　　她那只奇异的茎干手牢牢地把笔握住，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尤兰记得非常认真，目光只在书本与笔记本之间来回注视，她还会像常人一样挠挠手背，或者偶尔停下来转转笔。

　　看了半天，司马怜终于认同了林森茂的结论。不管眼前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从今天起，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活生生的，要为将来的远大前程奋斗的大学生。

　　至少尤兰本人看上去是这么认为的。

　　“对了，你还能闻到香水味吗？”

　　司马怜听到同伴这么问，沉下心来，闭上双眼，试着用鼻子去感觉周遭的环境。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疑惑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了，她身上的味道，不光是那种香水味，燃烧的味道也没了，焦味也没了，什么气味都没有。我只能闻到其他人身上的气味。”

　　事情变地越来越出乎这两个人的意料了，林森茂戴着眼镜不再看尤兰，而是左顾右盼，找寻着其他东西。

　　司马怜在片刻过后明白了他的用意，扬起头努力地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几分钟后，两个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们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不见了，眼镜都捕捉不到。”

　　“我也是，一点焦味都闻不到。”

　　两人所说的是尤兰的那三个室友。依他们两人的看法，这几个室友总会在距离尤兰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们不会长时间远离这个女孩的。

　　于是他们两个人决定暂时延后回公司的时间，继续监视尤兰。

　　他们跟着尤兰一起上课，中午的时候跟她在同一个食堂吃饭，下午再接着跟她上课。

　　一天下来，尤兰一刻都没有回过寝室，也没有靠近过那一片树林。如果不是她手上的异样，两个人多半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有一点引起了他们两人的注意。

　　虽然三个室友不在身边，但是尤兰也并非独自一人。

　　上午上课时坐在她旁边，穿着白色风衣的男生和他身后坐着的胖子一直与她形影不离。

　　“交到新朋友了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不苟言笑的尤兰竟然被那个风衣男生逗笑了，司马怜如是感叹道。

　　下午四点二十分，总算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两男一女结伴走在学校的大道上。

　　虽然说是结伴，其实只有尤兰和风衣男肩并肩行走，而胖子则默默地走在他们后头。

　　那两个男生的宿舍也在树林后面，和尤兰一起一路走到了烧烤店前。

　　虽然时间还没到5点，但是初春的天依旧黑的早，太阳已经落到西边了。

　　趁着夕阳西下，晚霞如画的档口，风衣男显然要和尤兰独处一阵。他把胖子留在烧烤店前等美食，自己则带着姑娘偷偷溜进了树林里。

　　这一幕当然被林森茂和司马怜看在眼里。

　　如果是平时，两个青年跑到僻静的树林里谈恋爱，他们也没兴趣管。但是现在，那个无知的少年，带着是人是鬼都无法确定的女子，主动闯入了那片谋害了许多生命的树林里，这让两个人头痛不已。

　　如果放任不管，那男的很可能出事。如果跟他们一块进去，林森茂上午已经领教过一次树林的厉害了。他只是在树林的外围，就被弄得差点失去意识，如果现在进去，怕是要交代在里面。

　　关键时刻，还是司马怜主动承担了冒险接近树林，保护风衣男安全的风险。

　　虽然这节外生枝的事件跟任务关系不大，但他也不想随随便便看到一个人横遭不测。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司马怜先在树林外行走待命，林森茂则去和那个胖子聊聊。

　　虽然尤兰身上没有味道，但是风衣男脑袋上洗发水的味道很浓，加上他自身散发出的体味，司马怜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一男一女倒也没在树林里做什么亲密的事。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深入树林，就在那条林中小道上站着。即使在外围，司马怜也能看到风衣男的背影。而尤兰因为站在他对面，身材也没有他高大，司马怜没办法看清。

　　林森茂则走到胖子身旁，点了两根香肠，三串鱿鱼，接着就开始和胖子闲聊起来。

　　那个胖子虽然长得高大，性格倒也温顺。加上林森茂确实有些凶悍的外形，很快他就掌握了主动权。

　　跟司马怜待久了，林森茂多少也沾染了一些吹牛的习惯。他把自己描述成尤兰的追求者之一，把胖子的朋友形容成“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跟尤兰约会。

　　胖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太胆小，总之他相信了林森茂所说的话。回答起问题来，也变得十分配合。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中，林森茂终于知道了原来尤兰在前一天就已经出现在阶梯教室里上课了。

　　胖子名叫王强，而他那个穿风衣的朋友，名叫常建树。是去年刚进来的大一新生，他们俩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了，后来还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这俩人没什么特别的。

　　令林森茂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姓常的小子今天与尤兰的对话中，那个女孩竟然说自己也是大一学生！

　　根据王强的描述，尤兰说自己在这学校里初来乍到的半年里，除了自己的室友外，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因为她自称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既不敢主动去和别人聊天，别人来找她时，也会表现地十分不自在。

　　林森茂心中暗自诧异，现在的尤兰似乎和小梅嘴里尤兰的性格越来越相似了。

　　王强还把昨天他们与尤兰描述学校烧死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林森茂，昨天尤兰看上去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怯生生的。

　　“那时候她看着就像一个大姐大一样，一个劲地问烧死人的事情。其实昨天阿树就看上她了，老想找机会跟她聊天，但是人家很不耐烦的样子，根本不领情。”

　　胖子说完这一段，还把林森茂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看那个女人有问题。希望你不要靠近她，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自己兄弟在追她才这样说的，等会我也要劝劝阿树。”

　　“什么意思，你说那个女人有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她好像有类似妄想症一样的毛病。昨天我们聊天的时候，她时不时地看向一边，好像在跟什么什么人互动。但是那边根本没有人啊，她还一直看。”

　　说完，胖子竟然害怕地身体微微颤抖。

　　听他这么一说，林森茂猜到尤兰应该是和室友一块进的阶梯教室。然而他不明白，当初他和司马怜都能看到那三个室友的容貌，为何胖子他们却看不到。

　　“那，尤兰现在是答应和你那个姓常的朋友交往了？”

　　“算是吧。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那女孩还酷酷地不理阿树，今天竟然性情大变，接纳他了。”

　　林森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今天你们和尤兰再见面时，她是不是表现地不太记得你们了？”

　　“哎对对对！所以我才觉得那女的奇怪嘛！明明昨天就有聊过，结果阿树上去跟她搭讪的时候，她还问你们是谁。一开始我以为她高冷，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们呢！”

　　“好吧，谢谢你的回答，我也觉得不对劲，看来真要离那个女孩远点了。”

　　林森茂半真半假地说着场面话，眼珠一转，又加了一句。

　　“对了，你们最好不要走进那片树林里去，毕竟刚烧死过人。听说那片树林，几十年前是一片墓地。”

　　后半句林森茂是临时瞎编的，故意用来吓吓眼前的胖子。

　　这半句话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王强吓得张大嘴，刚咬了一口的烤肉差点掉出来。

　　“啊！这么恐怖的嘛！哎呀以后再也不敢进去了，我回宿舍都要绕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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