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荣耀之许你一生

　　当李豫携珍珠走进大明宫内殿，群臣皆愣住了。
　　感觉到她的不安，李豫伸手握住她的，微微侧目给她一个鼓励的注视。
　　对着满殿大臣、内眷，李豫开口了，“独孤氏，于外军功卓越，爱兵恤民；于内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母仪之心，我朝之荣，朕许其享皇后礼遇，掌六宫之责！”
　　众人皆跪拜。
　　眼前的这位独孤氏，练兵有方大败田承嗣部，接连诞下小殿下、小公主，就算是再有什么不同的声音，此刻也断断没有理由说出口。
　　这就是昭告天下了，案几之下，李豫握着珍珠的手略重了几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漾开在眼角眉梢。
　　这笑太细微，却也太深刻，只有熟悉它的人才了解这其中的分量和情义。
　　珍珠想还他一个笑，眼底却已经有泪光在闪。
　　李豫了然，牵她起身，转移了话题：“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小公主，今天，她也是主角！”

　　皇袍凤衣罩着一对璧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过。
　　韦太后看着他们，一边如释重负一边愁绪百转。多年前看他们这样牵手站在自己面前，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爱的情真意切。都说帝王凉薄，她亦担心他不能例外，如今倒是自己多虑了，只是，多情终究不适合帝王……
　　思绪被一声杯盏碎裂打断，紧接着是婴儿惊吓过后刺耳的啼哭。
　　只见一女子慌忙跪拜，“奴婢该死！”
　　李豫珍珠二人皆急忙查看小公主，似乎并未注意跪在地上的女子。
　　她缓缓抬了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怔怔地、久久地跪在地上，与内殿里的热闹显得有些不协调。
　　许久，韦太后的声音响起，“素瓷，起来吧，没人怪你，何必如此！”
　　素瓷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叩头谢恩。
　　韦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毓舒宫偏殿。
　　素瓷和逸儿在低声地争吵。
　　“他们不应该这么对你！”逸儿压抑的声音里全是愤怒，“也不应该这么对我！”
　　“逸儿，你别说了……”素瓷央求，那个小小的、散发着奶香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就长大了，又高又壮，小小的屋子都因为他暗了几许。
　　他像极了他死去的爹，脾气暴躁、敏感多疑，动不动就会发火。
　　但是，他似乎也有理由发火。
　　本是一起长大孩子，现下他要管适儿叫殿下，管升平叫公主。
　　他们再不能一起随意玩随意闹，他见了他们要恭恭敬敬、要行礼跪拜。
　　而这一切，只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侍女的儿子，即便他曾经用自己的命换过殿下的命，那又如何。

　　看着血气方刚的儿子，素瓷别无他法，只能默默流泪，流泪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逸儿恨死这样的娘亲了，却也心疼死这样的娘亲了，他知道，在这宫里，他们永远都是被忽视、被轻视的人，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

　　“我要离开这里，终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
　　“要不娘去跟陛下、娘娘说，让你去军中如何？”孩子长大了，是该有自己的一片天了。
　　“不要，我不要再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逸儿拒绝的干脆利索。
　　“逸儿，万万不可胡说，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你要到哪里去？”素瓷吓得直捂自己儿子的嘴。

　　“娘，就是你这样胆小怕事才……”逸儿看了自己娘亲一眼，到底没把话说完，“我的事，你不用管！”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素瓷面无死灰地瘫倒在地，自己的这个儿子倒是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啊，连她也看不懂了、也怕了。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往往是老天捉弄人最老套的手段。
　　隔天，逸儿就闯了大祸——杀死了严嬷嬷。
　　严嬷嬷是从广平王府就有的老人，是看着当今皇帝长大的，更是和素瓷一同带大了适儿、逸儿和升平，本就人人都敬她三分，如今年事已高，更是成了宫中有脸有面的人物。
　　逸儿居然杀了她！
　　素瓷跌跌撞撞跑进毓舒宫主殿的时候，逸儿已经跪在那里了。
　　她腿一软，跪在了儿子身边，“小姐，小姐，逸儿他……您救救她，饶他一命吧……”
　　素瓷知自己的儿子此次是铸下了大错，再不是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情了。

　　她将身子伏在地上，完完全全地伏在地上，“娘娘，素瓷知逆子犯下滔天大错，但看在您看着他长大的份上，免他一死吧！”
　　“娘，你不用这样，死又有何惧！”逸儿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跪的笔直的身体里全是不甘，“那个老婆子，早就该死，天天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你受了她多少气，我又受了她多少侮辱！”
　　想起那个老巫婆对自己的轻贱、对适儿的奉承，他的血就往上涌。
　　刚刚，听她又咬牙切齿地叫自己“贱种”，看她那张扭曲的老脸上厌弃的神情，愤怒终是没能战胜理智，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看着血汩汩流出，看着她眼神里的轻蔑渐渐被恐惧和后悔替代，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他不后悔这一剑，只是又拖累了母亲，害她又低三下四匍匐在地上流着泪为自己求情。
　　多少次了，母亲这样为自己求情。
　　他越是不甘命运的摆布，母亲就越卑微，这不是他想要的。
　　是啊，在这深宫后院，他不过是一个侍女的孩子。原本，他以为自己和适儿是一样的，他们同吃同住同玩耍，适儿甚至从小就依仗身高体壮的自己。
　　他们渐渐长大，他便知道，他们完全不同。
　　皇家规矩，给他和适儿分了等级，从此，他便只能仰望他。
　　陛下和娘娘对自己是好的，但他总是能从那好里嗅出施舍的味道。
　　如今，他们还会施舍他什么？一条命？
　　他在心底冷笑，拿去就好，反正自己的命也不值钱。

　　“逸儿，不管怎么说，严嬷嬷只是个年事已高的妇人，更不要说还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珍珠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忽然就打了个寒颤，这少年和当年的叶护，何其相像！
　　她知这些话对于这怒气正盛的少年如鹅毛般轻飘而无意。
　　心底长叹一声，终于还是顾及了过往，“杖责六十！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痛！”
　　“犯了错，总归是要受到惩罚的！”珍珠伸手拉起地上的素瓷，却也没有再多的话语。

　　是夜，毓舒宫内，珍珠对镜而坐，李豫在她身后站定，将檀香木梳从她手中轻轻抽出，置于案上，“再梳下去，这满头的秀发都要被你梳掉了！”
　　珍珠这才缓过神来，看看窗外，天竟不觉中暗了，“冬郎回来了！”

　　“在想逸儿的事？”李豫在她身边坐下。
　　“儿大不由娘，时间过得真快，适儿和逸儿转眼长大了，却也到了有自己主意的时候了！”珍珠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惆怅，“真害怕，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孩儿竟然和自己离心离德！”
　　“适儿有你这样的母亲，断断不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要相信我们的孩子！”李豫拥住她的肩，“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想到自己的儿子，珍珠脸上不禁漾起了笑意，“适儿倒是和你极像，将来必定也是一个心怀善良的多情男子，只是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女子……”
　　“希望他也能像我这样幸运，遇到两情相悦之人！”李豫附在她的耳边轻语，“逸儿的事，就交给我，现在，收起你的惆怅，好好地伺候为夫才是正经！”
　　念及珍珠已是四次生产，需要更多时间调养身体，李豫早早给自己定下规矩，不到百日绝不行房事，如今百日已过，哪里还能再按捺的住，他的吻密密落下，从额间一路向下，所到之处像烈火炙烤一般，珍珠颤声叫到“冬郎！冬郎！”，被她这般一唤，李豫的情愫更加升腾，猛地摄住她的红唇，大手却握住她的纤腰，腰身一用力，让她攀在自己肩上朝床榻走去。

　　珍珠被他撩拨的娇喘连连，“冬郎，你且等等……我还要给逸儿送药去呢！”
　　桌上搁着一瓶她刚刚派人从林致处取回的专治外伤的药，药效奇佳，但她并不想立刻就送去，她算计着时间，就让他疼上几个时辰，又不至于引起感染，知道疼、知道痛了，或许才会记得住。
　　淡青的丝质襦裙已经褪去大半，李豫伸手抚上，动作有些猛烈、有些迷乱，“朕的珍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冬郎……”珍珠还是惦着逸儿，这个时候是该过去看看了。
　　已是箭在弦上，李豫哪里还听的进去，“嘘……”用力吸吮她的唇，似要将整个人都揉进身体，两个人就都在这缠绵而悠长的吻中沉沦了、陶醉了，不知纠缠了多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李豫俯身凝视，“怎么，这个时候你还要逃？”
　　珍珠羞赧地直摇头，这幅样子，还怎么出门？
　　此刻的她眼神迷离，双颊潮红，被乌黑的秀发、大红的锦缎衬着，美的勾魂摄魄。
　　李豫只觉喉间一紧，“你这勾人的女鬼！”
　　珍珠攀上他精壮的腰身，“我就是要当个女鬼，一辈子缠住你！”
　　“我情愿被你缠住……被你缠一辈子……”

　　两个人的情话和情欲氤氲蔓延，门外，急急赶来的素瓷顿了足，她呆呆地愣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了。

　　次日一早，珍珠就赶去看逸儿，却得知他昨晚高烧不止，现下已经神志不清了。
　　珍珠懊恼的直跺脚，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
　　林致把脉过后有些不解，“不应该呀，我不是给了你药？”
　　珍珠的懊恼更深了，“是我，是我昨晚有事耽搁了，让逸儿受苦了……”她满脸愧疚地去握素瓷的手，“素瓷对不起！”
　　素瓷却一个屈膝礼，躲开了，“娘娘何出此言，本就是逸儿做错事，他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娘娘开恩！”
　　珍珠抓了空的手顿住了，这样的素瓷，她还是第一次见。

　　和林致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珍珠有些怅然，“林致，你说人心会变吗？”
　　林致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默了一会，才开了口“你看这御花园，四季更迭，春去秋来，似乎年年都是一个样，但仔细瞧瞧，又都不一样，珍珠，这世间，大概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吧！”
　　“逸儿的伤不在表，而在心，他是肝火太旺导致急血攻心，这个孩子心思太重了！”林致意味深长地看了珍珠一眼，这些年，林致倒是越发通透了，再不是当年的那个懵懂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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