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庭栀子香

作者:夕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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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文相府。
      这月文曦并未收到上官泽的任何回信,军报传来,裕王世子众部遭遇狼袭,困于南苍山,世子重伤。难怪,没有回信,望着手中的玉珏,忧思忡忡,上官泽,你到底怎样了?“小姐,小姐”婢女闯了进来,“怎么了,有消息了!?”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不是,不是,是九公主”“辰雪怎么了?”“九公主闹着要去找世子爷,陛下不允,她竟然带着二少爷闯宫门,说是要去找世子爷,结果被御林卫捉去了御书房!”
      “啪”重重一声拍在桌上,辉帝大怒,“反了,反了,公然抗旨不尊!还打伤宫中侍卫,东方辰雪,你可知罪!”“儿臣无罪!上官哥哥如今生死不明,父皇却不管不顾,儿臣不能不管!”“你,你,是在指责朕吗!?”“来人!”辉帝怒喝,“御林卫文达,私自拐带公主出宫,打伤同僚,杖刑!”“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要闯宫,要杖责,也该是我!”东方辰雪已然是怒极顶撞,“你就知道冤枉好人!”“好啊!朕今日若不罚你,你要翻天!”“皇上息怒,一切都是臣之过,要打要罚,臣一力承担!!”文达急忙道,“皇后娘娘到,瑞殿下到”内监唱喝,紧接着,“文姑娘求见“……
      南苍山密林,营区临时搭建的校场空地上,旌旗猎猎,队列齐整。众将士望着一步一步登上高台的上官泽,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他们的将帅回来了,紫袍黑甲,少年迎风而立,脸上的伤痕更是凭添一股英气。“吼,吼,吼!”整齐的呐喊震彻山林,万众瞩目,荣光耀眼。
      西南地区多山,翻过南苍山,依旧是绵绵数里的高山,其中不乏有占山为王者。大歧南征之势,势不可挡,匪寨被一一拔除。自打上官泽伤好归来,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不仅陶宛觉得,连同展翔、谢广也觉出异样。这已经是这月的第五个村寨了,他们所到之处,寨中上下尽被屠杀血洗,无论男女,乃至孩童,手无寸铁者,一个也不留。血流成河,村寨尽数焚毁,血与火中,残血天际。下达军令者正是上官泽,在此之前,世人皆知裕王世子温厚贤达,待人和善,可如今,手段太过狠厉了。谢广和展翔前后都提出,军策可否和缓,毕竟百姓无辜,“屠百寨,降一城”上官冰冷的语气中带着阴狠,此次南征的最后之处,便是宁远城,此番作为无非是向宁远城施压,攻下此城才算终结西南匪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思及此,谢广便不再多言了。
      入夜,主帐内,上官泽望着桌上的地图,若有所思。翻过眼前的这座山,便是宛江河畔,一江之隔的便是宁远城。谢广已率先头部队翻山到江畔安营扎寨,上官泽率大部队明日抵达。正值夏季,丰水季节,宛江湍急,宁远以宛江之险,据守城池,易守难攻。尽快结束征战方为上策,若是等到秋冬季节,值宛江枯水季?万万不可,且不说军粮难以为继,冬日严寒,军队作战困难,她上官泽等不起,军队也等不起。南征之军自年初刚过完除夕,便向南一路开拔,算算年已过半了,思及此,心中不免焦躁。目光转向地图旁的短匕,鬼使神差的拿起,开鞘,寒光刺眼。右手持刀,左手轻轻摊开,一刀划开掌心,鲜血溢出顺势留下,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血腥味于上官泽而言愈发敏感,像是得了什么抚慰,心绪平复。“世子!”陶宛惊呼,一进帐便看见上官泽此刻动作,急忙走过来,替她处理伤口擦拭血渍,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世子何故如此不爱惜自己身子”说是处理伤口,不过是替她将手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因为伤口会很快的自行结痂愈合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是血蛊之功无疑。血蛊者,食腐血,生肌理,损人心性。
      深邃的眼眸之下隐藏着让人无法探究的东西,上官泽静静的看着陶宛所为,“你以为谢将军如何?”突然地发问,陶宛手上动作一顿,“谢将军善战,谋略不足”陶宛答曰,“这样啊,可他似有别的打算”上官泽淡淡的说着,陶宛不语,如今的上官泽心意着实难测。陶宛的沉默,不知为何,惹得上官泽心头闪过一丝不悦,正当她要转身,猛的将她扯过来,脚下不稳,陶宛不由的跪坐在地。座椅上的上官泽,居高临下的捏住她的下巴,左眼红光渐盛,此刻的上官泽于她而言太过陌生了,“那你为何不收下那无常门的赦令?”语气阴冷,“奴婢既领了暗卫一职,自然是要伴世子左右”,陶宛定定的看着上官泽说道。
      “少帅,军需部李大人求见”帐外有人来报,“传”上官泽说完便放开了陶宛,后者起身立于桌边。“启禀少帅,粮船遭遇暴雨,船沉了”李柯面色凝重说着。什么!陶宛心头不由咯噔一下,上官泽一双凤眼微微一眯,“军中粮草还够维系多久?”这是目前最为紧要的,“回少帅,最多十日”,“此事还有谁知道?”李柯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答曰“并无他人”。“着西南郡紧急调粮,此事不得声张”“微臣遵命”言毕,正当李柯要走,却被上官泽叫住,淡淡一问“若有人问及李大人调粮一事,李大人如何回答?”“这,”突然地发问李柯微微一愣,随即说到“宁远城不易攻破,需做长久打算”,这李大人遇事慌而不乱,上官泽闻言心下有了计较,“退下吧”“是,微臣告退”。
      李柯俯一出帐差点跟来人撞在一起,正是展翔,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看见来者,上官泽开门见山“以蛊驱狼的人可有找到?”“回世子,属下带人找到了那蛊师的住所时,那人不知所踪”展翔答到,“不知所踪?暂且罢了”上官泽有些无奈。“刚刚属下见那李大人行色匆匆,可有什么事?”“粮船遇暴雨,毁了”听上官泽一说。展翔心中大惊,“这可怎么办!?”“我已让李柯紧急调粮”“可,”展翔还欲说什么,却被上官泽打断,“是啊,短时间内,哪儿调的到如此多的军粮”。军帐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上官泽盯着桌上的地图,像是在做什么决定,“最近的粮仓,便只有这宁远城了吧”,展翔和陶宛不由的相视一眼。那宁远城与他们的营帐隔着水流湍急的宛江,城池位于半山腰上,只有一座石桥相通,方圆数百里的桥已经被尽数毁坏了。“世子爷的意思是,拿下宁远城?”展翔觉得不可思议,“对,必须十日以内”……
      清晨,清水镇到宁远城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一辆马车,由十几个兵士护卫着,展翔骑着马走在前面。车上坐着一个老妇与三四岁的一个小男孩,老妇人唤做秦氏,其子赵安,正是宁远城桥头堡的守将。城内守军大多都是本地人,其中尤以清水镇的最多,赵安便是其中之一,虽说此番手段有些不光彩,但也是非常时刻非常行事。待展翔寻回马车上的的人时,已经过去八天了。“奶奶,奶奶,我们真的可以去看爹爹了吗?我好想他呀”,“是呀,就快看到了,你爹爹一定也是想你了,才会把咱俩接过去”……
      这几天里,上官泽时不时派兵试探,扰敌。她的“名声“早就传遍宁远城,可是几番交手,歧军无功而返,城中守军不由松了口气,这上官泽似也不过如此。当展翔回到营帐已经入夜了,按照上官泽吩咐将秦氏和赵安的孩子安顿好。要看粮草就要没了,谢广终究是坐不住了,来到上官泽军帐问询下一步打算,却只得到一个字“等”,虽说心里焦躁但还是只有告退。
      子夜,上官泽右手支在桌几上假寐,一脸的宁静平和。帐帘掀开,一袭夜行衣,面巾已然揭开,陶宛回来复命,左手附在右臂上,渗透出丝丝血迹。上官泽眼睛攸然睁开,“信送到了?”“回世子,送到了”,“好”淡淡的回应一句,起身来到陶宛跟前,把她拉到一旁的桌子边,“滋啦”撕扯开她右手的衣袖,伤口有些深,拿起桌上的创伤药,替陶宛抹上,轻轻一吹,陶宛不由的一缩,“很疼吗?”语气依旧淡淡的,陶宛摇摇头,替她包扎时动作轻缓了不少,“那宁远城固若金汤,防御定是滴水不漏,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上官泽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离营帐稍远的一片空地上,四周一片安静,唯有如水的月光,虫鸣阵阵。“啪,啪”两声清脆的拍掌声,上官泽身旁的树冠上,几十条黑影飞身而下,跪于她面前,“去吧”静静吩咐道,言毕,黑影转瞬而逝。
      第九日,辰时。
      赵安早早的立于城楼上,桥对岸,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一直以来叫阵的都是那谢广,可今天,难道?对岸一少年将领端坐马背之上,那定是上官泽无疑,“上官泽”赵安轻喃到,双手握拳垂于两侧。就在昨晚他收到了上官泽的书信,短短五字“明日桥头见”,还附上了他娘秦氏一直佩戴的发簪还有他儿子贴身物什。他本是家中独子,妻子在诞下儿子后便难产而亡,家中老母和儿子便是他最后的寄托,本是想待战事过后,便将母亲和儿子接到身边,可是晚了,心中悔恨焦灼。
      上官泽翻身下马,向后招招手,一个孩童便来到她跟前。赵安顿时瞪大双眼,双手死死的抠在城墙上。一个弯腰双手附在双膝之上,上官泽笑意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想你爹爹吗”“想”小孩子重重的点头,“你爹爹就在那桥对面的城里”“快去吧”小孩子还有些懵懂犹豫。上官泽身旁的谢广,抬眼一看,那对面桥下的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在仔细一看竟然是人,那些人攀爬在石壁上,左右两边都有,顿时心中大惊。他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可对面宁远城里的人是绝计看不到的,而且离吊脚城门如此接近,一旦城门开启即使不全部落下,那些人也可以第一时间闯进去。
      终究还是孩子,想着爹爹就在对面,便一个转身就飞奔而去了,“不要!”赵安大吼,可哪里听得到,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小孩子满心欢喜,身后的上官泽已然飞身上马,搭弓拉箭,没有任何犹豫。“噔”利箭狠狠的扎进石桥桥面就在那孩子的一步之前,如果箭往后半步抑或孩子多跑半步,“不!”赵安双眼瞪红,已然暴怒,“上官泽!你这个畜生!”箭尖没入桥面弹起的小碎石打在小孩脸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孩子已经被吓哭退了一步,一不稳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撕扯着人的心肺。下一刻,颤抖的往回缩,往回爬,“噔”又是一箭阻了他的退路,“哇,爹,救救我,救救孩儿!”纵是堂堂七尺男儿,看见这一幕,早已满脸泪痕,那是自己的亲身骨血啊!指甲深深的抠进掌心。“孙儿!”一阵老妇人的惊呼满带悲怆,秦氏挣脱开身边兵士的禁锢匆忙向前奔去,像那孩子奔去,“娘!”赵安惊呼,上官泽再次拉弓搭箭。赵安心智已然崩塌,自己的母亲和孩子就在眼前,如若有任何闪失,他安能苟活于世!?忠孝难两全。上官泽自是心绪起伏翻涌,快一点,再快一点,如若城门不开,最后一击便是失败了,她在赌,赌赵安,抑或赌天意。
      挥刀斩下城门的吊脚链,就在城门刚开了三分,石壁上的人均是个中好手,翻身而上,在飞跃至上的瞬间,摸出腰间粗绳,绳头是坚硬的铁钩,死死勾住吊脚城门的左右两角,狠狠下拉。守城士兵显然没有料到此举,千钧一发之时,上官泽策马飞驰而来,一马当先,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噗”秦氏后背心被鲜血染红,怀中孩童阵阵啼哭,在倒下一瞬,上官泽那张脸显现,左眼通红,眼中是可怕的狂热,嘴角上扬,似来自地狱,总得要人祭旗!!她赌赢了。
      第十日,卯时。
      硝烟,战火,血腥。赵安身受重伤,跪在冰凉的地上,被两个精壮的歧兵按压着。因是敌方守将,不知该如何处置,便只有等上官泽来。这赵安也算是一员干将了,不过可惜不能为上官泽所用,慢慢的走到其身后,右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刀锋行至其喉咙处,割开,血液,温热,城中一阵风过,闭眼仰头,静静感受,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地狱修罗。
      室内雾气升腾,上官泽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擦拭着身上的血污,血污之下又添几处新的疤痕,一天一夜激烈的巷战,宁远城终究易主了。沐浴清洗后,随意披上一件中衣,来到榻前,倒头便睡了过去,任由发丝湿漉漉的滴水,只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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