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劲[娱乐圈]

　　“你好，我是《时代练习生》的记者，现在要补一个昨天没有完成的采访。”

　　练习室内，记者捧着话筒坐下，同坐在对面的青年打招呼。

　　青年抬眸，看到来人后微微一笑：“辛苦了，记者先生。”

　　“是朗州，对吧？”记者核对着手上的资料，“接下来的访谈很轻松，不用很紧张。”

　　朗州点点头，看上去泰然自若，反倒是坐在对面的记者有点不自然。

　　“王记者，您喝点儿水。”

　　徐昶将一个白色的马克杯送到记者面前，带着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会议室我们团只申请了一天，今天只能委屈您在练习室里采访小州了。”

　　“不要紧，”王记者将热水接过来，四处打量着练习室内的摆设，“这里的设施都很齐全，一会儿录制才艺展示也方便。”

　　“哎，好，那您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徐昶转过身蹑手蹑脚走到训练室门口，对着坐在墙边的三四个队员小声警告。

　　“你们几个记得提醒后来的成员，采访期间都安静点儿，别影响人家工作！”

　　白桦坐在地毯上，靠着墙补觉，唐宋对着徐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训练室另一边，采访已经开始了。

　　“请问你为什么想到要做一个练习生？”

　　朗州思忖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这都有点难回答？

　　王记者不断做着手势，希望朗州可以回想起一点什么来：“再好好想想，你为什么进入娱乐圈？”

　　这次朗州回答得很简单：“追星。”

　　“追谁？”

　　朗州眨眼：“电影明星。”

　　“……”王记者将话筒往朗州下巴方向凑了凑，“能说得再详细点儿吗？”

　　这个问题刚说完，训练室的门开了。

　　齐望泽穿着一身运动服边擦着汗边走进来，看上去像是刚从健身房出来。

　　朗州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眸光打量着他，直到他在白桦身边慢慢坐下。

　　见朗州走神，记者又高声重复一遍这个问题。

　　靠墙坐着的几个队员不由得看了过来，连带着齐望泽也向这边打量。

　　“好像不能，”朗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也许会打扰他，还是算了吧。”

　　记者噎了一下，继续问道：“除了这位不能说的影星，还有没有别的偶像？”

　　“当然。”朗州的余光扫了齐望泽一眼，后者正安静地玩白桦的手机。

　　“江子纾吧，我很欣赏这位演员。”

　　“可以简单评价一下她吗？”

　　朗州稍稍回想了一会儿：“演技上乘，暴力美学类的作品很多，属于‘文不按古，匠心独妙’那一种类型，可惜情绪把握略有不足，和同期的演员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儿。”

　　这句评价传入不远处齐望泽的耳中，听起来竟然格外的熟悉。

　　齐望泽皱着眉看过去，和朗州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对方眼神狡黠而灵动，一时听不出他说的话是无意还是有心。

　　奇怪，到底是在哪听到过类似的话呢？

　　正在思索间，旁边坐着的白桦掀开眼皮惊叹道：“朗州哥哥点评了谁？江子纾吗？”

　　“对啊，就是那个在事业巅峰期退出影坛的女星。”

　　“看不出来朗州哥哥还关注影艺，连江子纾都敢批评。”

　　是啊，连江子纾都敢批评，影视圈的前辈怎么能让一个还没出道的练习生去随意评价？

　　王记者抹了把汗，决定把这段剪掉。

　　“那好，除了练习生活之外，平时你都有什么爱好，请介绍一下。”

　　“看电影，拉手风琴……睡觉吧。”

　　手风琴？齐望泽的眸子闪了闪。

　　说巧不巧，他也很喜欢拉手风琴。可惜的是和新星签约以后，每天都忙着跑各个剧组，算到今天也有七八年没碰了吧。

　　“既然喜欢拉手风琴，能不能为我们表演一段才艺？”

　　朗州欣然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但公司里没有这种乐器，我还是弹一段钢琴吧。”

　　说罢，他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角落里的一架钢琴前坐下，单手打开琴盖。

　　“能不能告诉我们这首曲子的名字叫什么？”

　　朗州想了想，说：“《渴》。”

　　渴？哪有钢琴曲叫这个名字的？记者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意思打断正在试音的朗州，只好转身吩咐摄像师跟上录像。

　　朗州抬起右手，在黑白琴键上娴熟地弹奏起来。流畅而让人舒适的升C小调在安静的训练室内响起，慢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乐曲的节奏轻柔而舒缓，这样的开场能让人情不自禁地跟随音符进入冥想。齐望泽小时候也学过一些专业知识，经验多了，自然而然能听懂钢琴演奏的技巧。

　　这首曲子仿洛可可时期风格明显，缓缓流淌的音符中传递出一种奢靡的惬意。八个小节后音乐走向轻快，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甜”再好不过。

　　都说音乐反映人的意志，这话用在朗州身上确实不假，一个刚刚闯进娱乐圈的美少年，弹这种曲子合情合理，非常符合他的形象。

　　齐望泽在心里夸了一顿朗州，继续做沉默的听众。

　　演奏过了一半，音乐又变得柔和而梦幻，朗州薄唇微抿，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是汹涌的阴暗，舒缓的旋律背后，是演奏者的痛苦。

　　不懂音乐的外行人听不出来，但齐望泽不可能不懂。

　　所以……朗州滚了滚喉结，眸中晦涩而幽暗，指尖落在琴键上，将心里那处阴暗的角落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齐望泽毫无所觉，支着下巴耐心地听完整首曲子，猝不及防地见证了钢琴曲从纯粹简单的欢快崩裂到低沉阴暗的全过程。

　　……这个转折对比未免有点过于强烈。

　　朗州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有很重的心事？

　　齐望泽盯着朗州修长而俊挺的背影，陷入沉思。

　　朗州好像知道他在看他，将琴盖合上后，转过身对着他甜腻腻地笑起来，异常讨人喜欢。

　　随后记者又借势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补录采访便正式结束了。

　　该客气还是要客气，在场的成员热情地送记者离开，朗州趁着人多眼杂，悄悄溜到齐望泽身边，笑着问：“齐哥哥，我今天的表现好吗？”

　　“当然。”齐望泽用力点头。

　　“那……”朗州的耳朵染上淡粉的颜色，“齐哥哥还记不记得你在伦敦的那次采访……”

　　“伦敦？”齐望泽挑眉，摇摇头笑道，“你确定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我好像没有在伦敦接受过什么采访。”

　　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朗州怔在原地。

　　没有接受过采访？

　　怎么可能。

　　事实上，朗州并不会拉手风琴，甚至连手风琴有多少个琴键都不了解。

　　今天采访的所有内容，都关于齐望泽。

　　他知道齐望泽喜欢看电影频道，喜欢拉手风琴，喜欢睡觉，喜欢喝抹茶拿铁……

　　数年前的一个夏天，伦敦时尚界所有记者全部出动，热情而努力地挤过人山人海将话筒举到齐望泽面前，以期能问出这位年轻影帝的各种消息。

　　那时齐望泽二十岁，穿着服帖又优雅的西装，娇贵而疏离，瑞凤眼中带着几分风流轻佻。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好袖口，礼貌地向大家鞠躬，云淡风轻地应付各路记者。

　　“喜欢的饮品？拿铁吧，抹茶味儿的。”

　　“爱好？很喜欢拉手风琴，其余也想不到了，或许可以算上看电影和睡觉。”

　　其中有位记者大胆询问他的偶像，话筒高高地举过头顶。

　　齐望泽笑了笑，将话筒取下来，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采访会场内巡视了一圈儿，最终定在不远处一位身穿旗袍的年轻女人身上。

　　“是江子纾，我的偶像就是她。”

　　“齐先生能否评价一下江小姐呢？”

　　齐望泽点点头：“演技上乘，暴力美学类的作品很多，属于‘文不按古，匠心独妙’那一种类型，可惜情绪把握略有不足，和同期的演员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儿。”

　　这个同期的演员，说的自然是他自己。那时的青年意气风发，眉飞色舞，一点面子都不给江子纾留。

　　那是他夺奖后无数采访中并不知名的一次，但朗州依然千辛万苦地将完整的采访记录保存下来。

　　齐望泽说者无心，当时为了应付记者，随口编排的答案应付性意味十足。

　　但朗州一笔一划全部记录下来，牢牢记在心里。

　　有关齐望泽的一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齐望泽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朗州闭了闭眼，手指渐渐收紧，心中五味杂陈。

　　《时练》的记者坐上青萝准备好的车离开了公司，徐昶站在大堂门口，似乎有话想说和Lust成员说，但他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隔天，齐望泽起床后走出宿舍，想关心一下朗州的病情。

　　他站在朗州宿舍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就听见身后有道哽咽的声音在叫他。

　　“望泽哥哥……”

　　齐望泽转过身，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见一个纤瘦的身影扑上来抱住自己哭。

　　“我没有进《时练》的名额，呜呜呜……”

　　齐望泽看着白桦的发顶，手拿起又落下，最后还是揉了上去。

　　“别哭，啊。”

　　手还没收回来，身后的门“滴”一声响了。

　　朗州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拥抱着的二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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