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暇

作者: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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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世之谜


      “废帝?”傅炀问。

      郑克瞪了傅炀一眼,仿佛在责怪他用词不当。

      萧道晴却没什么表情:“不错。”

      “那我们的母亲是谁?”

      “你知道荑夫人吗?”

      “那个荑夫人?璟王的生母?”

      萧道晴点了点头,走到美人榻上舒服地坐好,摆出长谈的架势,说:“我给你讲讲往事吧。”

      暖阁中烛光幽暗,烛火轻摇,一瞬间就晃回到了久远的时光里。

      “孝明帝姓萧名宗仪,年幼时便被立为太子,又因深得圣宠,一时可谓花团锦簇。这萧宗仪有个弟弟,叫萧宗鄂,虽不是同母所出,但因其有腿疾,萧宗仪可怜他,对他照顾有加。两人成年后,仍是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可萧宗仪没想到,萧宗鄂对他并没感激之心,而是在日复一日的黯然反衬下失掉了平常心。”

      当年武学一道尤盛,萧宗仪心血来潮要去楚地拜师学艺,当然也将他那跛脚的弟弟带去了。他们投到了九里山门下,拜了姚不平为师。当时,姚不平的长女姚荑正值豆蔻年华,因其肖母,生的皎若天人。毫无意外的,年轻皇子和美貌侠女相爱了,只是热恋中的两人都没发现,萧宗鄂也默默地爱上了姚荑。

      两年后,萧宗仪学成回宫,便向老皇帝提出要迎娶姚荑,帝后当然不允,一介江湖女子怎可入宫?萧宗仪无奈,但也只能咬牙等待时机。辗转几年,老皇帝驾崩,萧宗仪继位,成了孝明帝,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姚荑接进宫,两人过了几年神仙般的好日子。只可惜,狐狸终究藏不住尾巴,萧宗鄂的野心亦渐渐显露。

      那些年,他倚仗孝明帝对他的信任,将大部分兵权牢牢握在了手里,更是在朝中结党营私,逐渐将权力拢于掌心,而萧宗仪却沉浸在和荑夫人的爱情里,懵然不知外头已经变了天。

      天裕七年,边境周国、燕国来犯,忠于孝明帝的郑老将军带领手下十万精兵,血战了三天三夜,折损人数过半,不料没等来援兵,却等来了萧宗鄂假借孝明帝名义传来的圣谕,令郑老将军只守不攻。结果可想而知,十万精兵全军覆没,郑老将军自刎于两军阵前,边境十二座城池易手。同时,上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开始流传一首唱孝明帝沉溺美色、不思政事而致兵败的歌谣。

      到这时,万事俱备,萧宗鄂图穷匕见,联合朝中几位权臣,发动宣华门之变,废了孝明帝。那时上京皇宫内血流成河,哭声盈天,有如人间炼狱。孝明帝死于流箭,而为数不多忠心于他的几位臣子也被萧宗鄂斩尽满门,其中就有三朝宰相何阁老一族。

      当时,荑夫人还不足月,却因为突来的变故惊了胎,早产诞下一对龙凤儿。她心知萧宗鄂定不会容下这双儿女,便将他们交到了当时来上京看望她的父亲姚不平手上。以姚不平的能力,本来是可以护得两小儿全身而退,却没想到萧宗鄂早有防备,他不知何时搭上了回天教教主屈尤,屈尤就等在姚不平逃跑的路上。两人功力原本难分伯仲,但因要顾着孩子,姚不平无法使出全力。混战中,屈尤伤了姚不平,抢到了女娃,而姚不平则护着男婴匆忙离去。

      当时,还有其他大内高手在追他,无奈之下,他将自己的外孙和大弟子傅沧海刚出生的孩子掉了包,自己带着傅沧海的孩子继续奔逃,在多方人马的围追堵截之下,姚不平带伤应战,最终气竭不敌,被乱刀砍伤坠崖而死,怀中婴孩也一命呜呼。

      萧宗鄂以为萧宗仪的孩子死了,本想把屈尤手中的女婴也杀死,却因为荑夫人以死相逼而留下了女婴的一条命。女婴被交给了屈尤带到回天教抚养,作为牵制荑夫人的筹码,而荑夫人在被萧宗鄂废了武功又被其强占侮辱后,却不敢去死,因为女儿的性命还在萧宗鄂手上。

      “我原本也当你已死,后来柳织在八里镇无意中看到了你,命人传来了画像,又根据傅沧海和徐绫对你的态度,才还原了当年的真相。”萧道晴说道。

      傅炀起初听她说这一切时只觉得十分荒唐,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她说的故事完美解释了他从小到大的全部疑惑。

      原来是因为保他,他娘亲的孩子才在出生时就惨死,不仅如此,还要将元凶养在身边,怪不得徐绫恨他入骨,怕是每看他一眼,就会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他也明白了为何傅沧海从不让他去上京看胡姨,还定下书院中人不可接触皇室中人的门规,原来是为了保守他身世的秘密。

      此刻他虽是明白了,但心里却没有好受半分。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问道:“荑夫人……可还好?”

      萧道晴见他最先问这个,略有些失望,只是简单答道:“困于深宫中,萧宗鄂对她执念很深。”

      傅炀环顾四周:“我看你如今过得很好,你从没想过去救她?”

      萧道晴:“救她?救她不就暴露了我自己?在大业未竟之前,我怎会作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傅炀不服气的样子,还想争辩些什么,萧道晴却抢在他前头接着说:“这不是我一人之事,”她指了指一旁的郑克和柳织,“郑克,郑老将军的孙子,郑家仅存的血脉。柳织,原本叫何生枝,何阁老的重孙,也是当年那场血腥镇压下何家唯一存活之人。我们背着这么多国恨家仇,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何能轻易说救人?”

      傅炀被她说得没法反驳,他看向柳织,问:“你一直潜伏在八里镇,就是为了你们的大业?你接近我哥,也是为了探听消息?”

      柳织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你愿怎么想便怎么想,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他虽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坦然。

      郑克打圆场,对傅炀说:“阿晴和我们一路走到如今,已是不易,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破坏整个计划。现在去救荑夫人没有意义,只有天下到了手中,才能真正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傅炀仔细咀嚼他这句话,似有所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萧道晴:“萧宗鄂没有怀疑过你要谋反?”

      萧道晴解释:“屈尤晚年行事愈发诡异不受控制,萧宗鄂和他生了龃龉,不再信任他了,两人渐渐断了联系。后来我借天灾灭了回天教,萧宗鄂以为我也死在了那场灾祸中。”

      傅炀还有一事不解:“你如何知道这么多?他们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萧道晴垂下眼眉,心想,因为当年宣华门之变时,她穿到了婴儿身上,看到了一切,往后好几年,屈尤瞧她是个稚孩,和心腹说话时也从不避讳她,她自然知道所有事啊。

      她藏住眼中的得意,浅笑道:“英雄抑或恶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劫,就是老。屈尤自然也不例外,他年老了,变糊涂了,在死前被我套出了所有的话。”

      “也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傅炀:“跟你那个宝贝的地图有关?”

      萧道晴:“不错。屈尤后半生一直追寻着这个秘密,可笑的是,这老头直到最后连秘密的边儿都没挨到。”

      她嘲弄地笑笑,又接着说:“要找到秘密,必得有两张地图,第一张冼行移帮我拿到了手,第二张在魏芸娘手上,也就是柳织找到的这张。”

      “这么说,魏家儿媳是你们害死的?魏老头也是?”傅炀瞪着柳织,他原来真的错怪小师妹了,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柳织:“魏老头早对魏芸娘起了杀心,我不过是递了把‘刀’。至于魏老头,我在他身上种下了惊蛰,那天我易容成魏芸娘,站在客栈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他一眼瞥见,竟毒发吓死了,”他凉凉一笑,声音低了些,“可知人性,真是不堪又低劣……”

      傅炀怒火中烧,气他不把人命当回事,又气傅匀竟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心尖上。

      萧道晴对傅炀说:“他们必须得死。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你最好早些丢弃不必要的仁慈心。”

      傅炀恼萧道晴直接把他划到她的阵营里,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把他看死了,知道他会帮她,哪怕是为了救出自己的生母,也不会背弃她。

      “你还没说这个秘密是什么?对大业有帮助?”

      萧道晴知他想通了,会心一笑:“传言有关长生,这倒不一定,找到便知。我想找到它,倒不是为了大业,只是我知道萧宗鄂为了他那短命儿子也想找这个秘密,我们自然得捷足先登。”

      第二日,春香楼小院中,宁暇天不亮就起来了,她看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心头也有些闷闷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果然,十一赶了过来,告诉他们文蚕沙被人带走了。

      “带走了?被谁?”易玹问。

      “肯定是冼行移,这几日文蚕沙都在盯着他,很有可能被他发现了。好在我和文蚕沙约定了一套联络方法,跟着走就能找到他。”

      “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宁暇拿起她昨日买的一把剑,跟着十一和易玹出发了。

      “怎么进山了?”半个时辰后,他们三人走在山道上,宁暇拨开眼前挡路的一丛荆棘,问道。

      十一又仔细看了看树叶上留下的痕迹,肯定地说:“是文蚕沙留下的没错。”

      宁暇看了眼天,说:“那继续走吧。”

      此刻,在山里更深处的地方,有一行六人。

      萧道晴、郑克和雷起在查看地图,傅炀在看天,冼行移在文蚕沙身上捆了几道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拿在自己手中。文蚕沙怒瞪着其他人,一边用言语安抚肩头的泽漆,一边在心里嘀咕不知道十一有没有看到他留下的记号跟过来。

      雷起一早被郑老板叫来,跟着这队人进山,他虽觉得奇怪,但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他的不安感便被自豪和荣誉感所替代,暗暗下定决心今天得在郑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从这两幅图上看,的确是能看出一张拼起来的乾坤八卦图,天乾地坤,对应的是方位。风巽对雷震,称雷风相薄,指向的是山阳和山阴的位置。而艮对兑,山泽通气,正好对应了山肩和山腰的山形流向。还有坎离……”

      郑克打断他:“你只说是不是在这儿就行了。”

      雷起觉得郑老板没有充分认识到他的才能,他方才可是照着这地图破了许多阵才带他们来到这里的。

      虽然心中有些许不平,但他还是恭敬回道:“从地图上来看是在这儿没错,不过从图上我没看出机关具体的位置,应是极小……”

      郑克把萧道晴叫去一旁,低声说:“我们没找错地方,那机关想必十分隐蔽,我再找找,你别急。”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便响起一道闷雷,打得人心里空空的。

      冼行移看他们还在磨磨唧唧的,也不耐烦再牵着文蚕沙,于是将他手中的那头绳子绑在了树上。

      文蚕沙背靠在树干上,像是无聊至极,手却悄悄地去揪树叶。在树叶上留下记号后,他问道:“你们找机关就找,把我绑来是为何?”

      萧道晴指了指他肩头的四脚蛇,说:“我们需要的不是你,是它。”

      文蚕沙肩头的泽漆似乎听懂了萧道晴的话,朝她发出一声不满的嘶吼。

      文蚕沙防备的眼神更重了:“你在打什么主意?”

      萧道晴好奇地看着泽漆,问文蚕沙:“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只四脚蛇是个小兽王,有了它,什么毒虫蛇蚁都不敢近身。”

      她从郑克和冼行移的口中得知了那对兄妹的身份,虽然他们先前费那么大劲吸引药谷的人注意,没有引来真正想引来的人,却招来了璟王,也算是意外之喜。另外,这只四脚蛇也是个收获,他们此行进山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手中拿住个小兽王,总归是多一重保障。

      文蚕沙气得七窍生烟,他们把他绑来就算了,竟然还想利用泽漆,还如此明目张胆,真是恬不知耻!他愤怒至极,打了个呼哨,吹出几声奇怪的调子来,泽漆听到他的指令,瞬间从他肩头掠下,飞奔离去。

      场中惊变,郑克急忙去追那四脚蛇,而文蚕沙拼命朝地上一滚,树上那头的绳子本就绑得松散,此刻这么一拽,瞬间从树枝上脱离开来。文蚕沙身上仍被缚着,就这么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冼行移朝他掠去,谁知人到了危急关头,潜力也被激发了出来,文蚕沙从地上爬起,不管不顾地向前跑去,冼行移竟一时拿不住他。而傅炀早在生变时就拽开了萧道晴,雷起也抱着地图躲到了树后。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声异样的嘶鸣 ,文蚕沙瞬间停下来,喊了一声“泽漆!”。冼行移终于抓到了他,本想给他两下,叫他老实点,可谁知地面突然开始下陷,下落的势头极快,只眨眼间,他们几人就从地面上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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