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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天
心里惦记着清也答应他的事,卓耀难得起了个大早,自个儿上厨房熬了白米粥,又顺便烙了几块大饼。
“顾衡听,该起了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平日里都是顾言悯扰他清梦,今日可算让他逮住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还是一片寂静。
“你不吭声我就进去咯?”
他抬手拍了拍门,还没使上啥力气便进了屋。
朦胧的天色带着春寒从撑开的窗子投进来,卓耀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低估道:
“不愧是冰块人睡的屋,跟冰库似的。”
床榻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触手一片冰凉,想必很早便起身了。
“这一日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的,怕不是有啥毛病?”
他嘀嘀咕咕的在屋里溜达了一圈,瞄了两眼桌上的书籍,伸出手想了想又缩回来在衣服上蹭了两下。
与他屋里头毛燥脱线书脚打卷的不同,这里的每本书都直挺挺的躺着。卓耀摇摇头,这样的书未免少了些烟火人息。
“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你便坚持不住了?”
“大人,腿酸。”
窗外桃林隐约传来人声,卓耀探出头,果不其然都在外头待着呢。
清也只觉得两条腿又酸又胀,抬起的双臂越来越低,顾言悯伸出扇子缓缓的将她的双臂又抬到了原来的高度。
树上有桃花瓣悠悠的荡进她的衣领内,冻得她一缩脖子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一旁马步扎得一流稳当的裴樾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的清也,一个连两把刷子都没有的三脚猫,大人怎么就偏偏对她这么上心了。
清也看着一脸冷若冰霜的顾言悯,生生将即将打出来的哈欠憋了回去。
她昨夜睡得晚,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还没来得及做梦便被裴樾不耐烦的敲门声惊醒。
“在大人手下当差,首先要自律。每日晨起的锻炼是必不可少的,最迟卯时初便要起身了。”
这也太狠了,她昨夜几乎一宿没睡,昏昏沉沉的像去爬了山一样累的慌。
迷迷瞪瞪地掬了把冷水洗了脸便在这冷风里扎了不知道多久的马步,斜着眼看了看身旁稳稳当当的裴樾,不知怎的竟看出了一丝得意劲。
“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这么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小姑娘,不大好吧?”
卓耀揣着手走到清也身旁,拉起她的袖子:
“别理他们两个,我们早些吃了饭去寻那李厨娘吧。”
清也被他扯着走,回过头看向顾言悯,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跟着卓耀拐进了用饭的小厅。
桌上的竹编食篮里放着松软的大饼,灶上还煨着白米粥。“咕嘟咕嘟”的声响和米香让这个寒凉的清晨也带上了几分暖意。
卓耀将粥盛了出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几个水煮鸡蛋和酱油碟。
“三个水煮蛋,我一个,你和顾衡听一人一个。”
“裴侍卫呢?”
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手里光滑白净的鸡蛋,不会是给她了吧?
“他不吃这东西,说水煮鸡蛋有股鸡屁味。”
“……鸡屁是啥味?”
“这你可要去问他了。”
正说着,裴樾跟在顾言悯身后进了屋,看了眼清也手上剥到一半的鸡蛋果然皱了皱眉头。
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清也转头正对上顾言悯修长白净的手,也许是长年习武的关系,手上有一层薄茧。
他将鸡蛋往桌上轻轻一磕,神情专注。清也头一次见有人连剥鸡蛋都这样认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块一块的将蛋壳剥离。
晶亮的曦光沿着空气的脉络流转于室内的每一寸角落,一身水青色衣裙的少女手持竹筷,目光紧紧的盯在白衣少年手中的鸡蛋上。
直到那白嘟嘟的鸡蛋在酱油碟里头转了一圈她才恍然回神,忙低下头猛地扒了两口稀饭。
色令智昏啊元清也!
白米粥熬得香稠,配上半张大饼一颗水煮蛋竟有了吃撑的感觉。
顾言悯和裴樾去了府衙,再过几天楼长欢和白府的一众人就要被押送进京了。
白观锦和她的丫鬟也不知踪迹,那么大的雨能上哪去?
比起心事重重的元清也,走在前头嘴里哼着小曲的卓耀显然就快乐多了。
雨后的晴空一碧如洗,满街的商贩和行人摩肩擦踵,吆喝声和笑语声不绝于耳。
踏上石桥,桥下河面上的乌篷船里头静静站着一位戴蓑笠的老翁,波光舟影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走进七音坊,人声渐远去。零星几座房子冒起青白色的袅袅炊烟,几只燕子追闹着从上空飞过。
坊里静悄悄的,卓耀不自觉的收了声,清也在李大婶的家门口停了下来。
紧闭的黑漆大门上画着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门檐下挂着的两个老旧的红灯笼在凉风的吹拂下滴溜溜的转着圈。
清也上前执起铜环轻轻扣了扣,两扇大门朝里缓缓打开,竟是虚掩着的。
庭院里头种了两棵大枣树对着正屋,廊下的水缸里还剩半缸水,水面上飘着两片叶子还有几只划水的黑蚂蚁。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卓耀有些失望。
清也蹲下身看着地上爬动的蚂蚁,顺着方向看去直通后院。
成千上万的蚂蚁排着队爬进后院的厨房里,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卓耀捏起鼻子跟在清也后头,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蚁群,浑身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掀开厨房门口处的布帘,里面的景象瞬间让探出头看个究竟的卓耀捂着嘴冲到一旁干呕。
李大婶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碎花袄裙坐在靠椅上,蚁群围着她来回爬动。被勒断一半的脖子支撑着头颅歪歪靠在椅背上,数十只苍蝇叮咬在伤口上,一双眼睛睁的像铜铃一样看着清也。
李大婶死了。
卓耀从门口抓了个路人去府衙报官,不多时晏尚迹就带了衙役匆匆赶来,驱散蚁群后将尸体抬上担架,朝着衙门去了。
热闹的街市因为突如其来的命案变得人心惶惶,也有胆大的人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却只能看到白布下僵硬的轮廓。
卓耀看些死鸡死鸭的还可以,骤然看见一个形容可怖的尸体,当下便由一个小衙役陪着魂不守舍的回了官驿。
晏尚迹拉着清也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表情有些懊恼:
“你昨天被伤到哪了?”
他昨夜匆匆赶回官牢,却已是人去楼空。拉了个衙役问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一拳把他赞不绝口的铁门砸出窟窿的该是多么可怕的力道。
“我没事。”
清也此刻的心情属实算不上美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昨夜打在她身上的那一拳,力道不算特别大,至少比砸铁门的小多了,不过话说回来顾言悯给的伤药确实是效果显著啊。
“昨夜要是我也在,就不会发生这事情了。”
清也瞅着他满是懊悔的神色,顺杆子接话:“你上哪去了?”
“昨天不是下大雨嘛,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淋成落汤鸡的白观锦。”
这一竿子还接到了她挂心的事上,清也不动声色的继续问:
“然后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她说小宛得罪了你,不好意思再回你家,我没办法只能先带她回了我家。”
白观锦也没有找到小宛,她一个小丫鬟怀揣几文钱能跑到哪里去?
府衙门口围了一群闻讯而来的百姓,见到放着尸体的担架,恐慌一下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久病的晏道溪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此刻正负手立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掀开白布一角看了眼尸体,面色顿时更难看了。
“你怎么会和卓大人一起在案发现场?”
“找李婶有些事。”
“什么事你自己一个人去不行吗?”他有些焦头烂额,伸出手指着清也的脑门,“你可真会给我找事,还嫌我们溱江出的事不够多?”
清也低着头,面色冷漠。私盐一案晏家虽然快刀斩乱麻把自己摘出去了,但也不是全身而退,多的是露在外头的马脚。
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做的那些破事,只不过旧账翻起来牵连颇大,顾言悯也没权利和借口对他开刀,万万没想到今儿就给整了一个机会出来。
今天这案子要是就自个人知道,偷偷处理了便是,偏生那卓耀目睹了全过程。他要是处理不好,就凭刑部那平地掀起三层浪的本事,他就得交代在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晏道溪甩了袖子,背过身不再看她。晏尚迹挡在清也身前,挺起胸膛酝酿了半晌正准备跟他父亲好好理论一番,就听得堂外一道清冷的嗓音:
“晏大人这是败了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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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一周似乎都是强降雨,我已经好几双鞋都去雨水里徜徉了(>﹏<)小可爱们外出要多注意啊ヽ(*?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