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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许诺一路穿过记者的长枪短炮回到局里,第一时间就是联系网安的同事。
“对,9月16号,可以往前推两天,调一下这三天以来徐兆阳所有的电话、短信、网络信息、邮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信息。”
挂断电话,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高度紧绷的神经此刻有了疲态,许诺觉得自己急需一点外在的刺激来保持大脑的高速运转。
一杯咖啡还没有喝完,韩雪面色凝重走了过来,本来她今天是跟着筹备新闻发布会的,但因为徐兆阳自杀的横空出现,发布会临时取消。
“诺姐,王泽晃的母亲来了,程序已经走完,笔录也做完了,她要求走之前见领导一面。”
许诺有瞬间的愣神,韩雪见状继续说道:“王泽晃的父亲是已经退休的省委副书记王伟东,我刚刚已经问过了,王泽晃出事后王伟东因为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所以他的母亲现在才来。”
倏忽之间,许诺回过神:“人现在在哪?”
“在小会议室。”
重案组一共有两个会议室,一个是和办公室结合在一起也是最常用的,另一个是在走廊最西头,专门用来接待的访客的。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就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在椅子上。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套装,带着一套的珍珠项链、耳环,珠光圆润,一看就非凡品。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身姿笔直,即使是此刻也未见一丝失态。如果不是她的眼皮微肿,眼角带着泪光,此刻的她和画报里的优雅女郎没有太大出入。
见许诺走进来,她率先站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周茗光,王泽晃的母亲。”
“您好。我是许诺,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案件的情况相信您已经有了大体了解,您还有其他问题吗?”许诺尽量选择了较为温和的词语来形容这起案件。
据资料来看,周茗光是位富商千金,也是位画家。
“我们泽晃,”这几个字说完,周茗光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肩膀塌陷,眼泪奔涌而出,“我们泽晃走的痛苦吗?”
许诺望着眼前这个极力控制自己的母亲,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她没想到对方坚持要见自己是想问这个问题。
“刚刚我的同事也带您去签死亡认领单了,□□中毒,很快就会身亡。”许诺小心斟酌着用词。
不管多大的年纪,每一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此刻,周茗光不再是那个优雅端庄的画家、高官夫人,她只是一个失去自己的骨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母亲。
哭了一阵,周茗光紧攥着手绢擦干泪水:“不好意思,我想见见领导,其实就是有些不放心。自从泽晃到滨海市任职,一直很少回家。我们住在泉城,也不太过来。他工作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以工作为重,连个人问题都耽误了。以前我还催他要结婚,最近几年我已经很少提,这个年纪了,我想着就让他自由自在的活吧。我和他爸爸对他要求一直很严格,我们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周茗光泪水不歇,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丝质手绢,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许诺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擅长安抚别人,然而此刻她却只觉得词穷。眼前这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在她面前,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苍白无力。她只能翻看着刚刚的笔录材料,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麻烦您再仔细回忆一下,王泽晃有没有哪段时间是让您觉得他和从前不太一样的?可能一件小事也是破案的关键。”
许诺的话触动了周茗光心底的期盼,她沉思许久,近乎癫狂的说:“要说不一样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泽晃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从来没有依靠过他爸爸。他唯一一次开口求他爸爸是17年到滨海任职之前。当时人事调动有了大体方向,有一天晚上他给他爸打电话说是不想来滨海任职,想让他爸爸帮忙把他调到别的地方。那是他参加工作以来唯一一次求他爸帮忙,他爸都觉得奇怪,但第二天他又说那是自己喝多了,不用我们管。”
怪不得周茗光会犹疑不定,这实在是件太小的事,如果不是他最终命丧滨海,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关注的事情。
许诺也有些不解,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异常情况,但现在案件情况没有任何突破,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点。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许诺问道。
周茗光轻轻摇了摇头,握住了许诺的手,她的眼泪依旧在流,神色之间哀恸万分:“我一时想不出来了,但我会继续想,只求你们能早日破案。”
感受到透过肌肤传递过来的热量,许诺点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争取早日破案。”
王泽晃不愿意到滨海市任职,这件极容易被忽略的事触动了许诺的心弦,她总感觉这中间有什么警察没有发现的事在作怪。
直到走出会议室,许诺还能听到周茗光绝望的哭泣,她的优雅端庄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个母亲的悲痛。
回到办公室,许诺深深吐出口气,想把忧伤的思绪一起吐出去。不过这种忧伤并没有持续太久,魏康祎手里拿着几页材料冲到她面前。
“诺姐,我调取王泽晃的档案资料时发现了一件事,”他将材料按顺序排好,“王泽晃刚参加工作第三年,也就是1995年,当时他在A市教育局任职,他参加了当年的基层优秀干部培训班,这个培训班就是在滨海市举行的。重点是你知道这批参训基层优秀干部里还有谁吗?”
魏康祎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徐兆阳,他们俩是一批参训的。”
许诺倏地瞪大眼睛,“你说谁?”这一下韩雪也被吸引了过来。
“徐兆阳啊,今天早上跳楼的那个。”魏康祎啧了一声。
“徐兆阳和王泽晃早就认识?”许诺有些疑惑。
“认识是肯定的,毕竟一起培训过,现在还一起工作。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魏康祎的故弄玄虚终于得到了韩雪的一记爆拳。
“你这么暴力怎么嫁得出去……”这种情况下魏康祎都没忘了怼韩雪,“我已经查过了,当时宫羽也在滨海,还没有发家,他的建筑公司是1996年成立的。但当时他具体在干什么还不清楚。”
魏康祎的发现将徐兆阳的自杀换了个性质,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三个受害人仿佛蛛网上的猎物,凶手潜伏在蛛网的中心,千丝万缕的联系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案件真相越发扑朔迷离,滨海市像是一个纽带,将谋杀案的受害人和自杀的人联系在了一起,但这种联系又有极大的不合理性,一时之间,许诺有些语塞。
正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许诺接起电话。
“徐兆阳的手机在9月16号上午10:16分收到过一条短信,内容是魔鬼应该下地狱。”电话那头网安的同事语气急切,“徐兆阳即使是自杀也是有幕后推手在操作。”
这一信息让许诺为之振奋,刚刚还在感慨没有直接证据,现在证据就在眼前。
“麻烦你再查一下王泽晃那段时间的通讯内容,看看有没有类似信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下,“还有宫羽,他们三个人的信息对比一下。”
网安的信息很快就传了回来,除了李志成,同样是9月16日,宫羽、王泽晃的手机收到了和徐兆阳相同的短信,“恶魔应该下地狱。”
扑所迷离的案情有的时候就像是纠缠不休的线团,如果发现一个正确的切入点,案情将如庖丁解牛,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反之,如果找错切入点,案情依旧是一团乱麻,无从下手。从现有的信息来看,1995年的滨海市,就是这起案件的切入点。
经过彻夜调查,隐山小筑的员工经过进一步调查后基本排除了嫌疑。
宋潇在回局里的路上先是给张大队汇报了工作情况,又派人去传唤了宫令琪,赶回市局时,这位一身傲气的王老五已经等在了讯问室。
宋潇推门而入时,董哥在宫令琪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并没有什么进展。
宋潇屈着腿坐了下来,他随意把手搭在桌上,直视着宫令琪的眼睛。
僵持了一会,宫令琪无谓地笑笑说:“警官,你有什么要问的抓紧时间,我还有一堆事等着呢。还有,我的律师就在外面等着,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和他聊一聊。”
宋潇并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挑衅:“你为什么要派人跟踪宫羽?”
宫令琪冷笑一声说:“我就知道李志成那条狗会咬人。怎么,我派人跟踪我爸就说明我杀人了吗?”
“当然不能说明,这只能说明你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事而已。”宋潇说。
宫令琪一拍桌子,大声说:“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是他们好不好。”说完像是为了坚定自己才是正确的,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才见不得人。”
“为什么这么说?”宋潇没放过宫令琪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我要抽根烟。”宫令琪说。见宋潇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差不多抽了半根之后才继续说:“我是派人跟踪我爸了,但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私生子。都说到这了,索性告诉你,我就是他的私生子,我亲妈早就不知所踪了,要不是他想要个儿子,我还不知道在那个阴沟里呢。”
他是私生子,宫令琪的坦诚让宋潇有些意外。这是之前收集的资料里没有体现的,也是宋潇没有想到的。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宋潇问。
宫令琪冷笑一声,一脸不屑地说:“我没有什么发现,我只是确定老爷子只有我一个孩子就够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不屑了,“我们家老爷子多高尚啊,这么多年,和自己的发妻不离不弃,即使对方孩子都生不出来也是他的心头肉。”
宫令琪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用嘲讽的语气说:“他那么想当情圣,我他妈的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多么讽刺,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妈,还得对着另一个女人叫妈。这世上就他俩夫妻情深,真让我恶心。”
“那你在调查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宫羽有什么问题?”宋潇轻轻点了点桌面。
宫令琪眼眶泛红,几乎是吼道:“我找人调查他是想知道我亲妈到底谁!其他的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讯问室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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