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还揣着你的崽

　　018.

　　负责研讨会的教官不会轻易为难人，omega体力不比alpha，这也算方寒侥幸脱逃的一点因素。

　　在散会后他为了防止封以文再度找茬儿，以最快的速度溜回了寝室。平时晚课九点结束，他回到家也要十点了，早上再赶在吃早餐以前回到联盟，这是他未来五天的行程。

　　岑修说得没错，方东沅和方妙竹在这个阶段还离不开人，他要尽可能抽时间陪小孩。

　　袅袅蒸汽在浴室中弥漫开来，热水顺着花洒孔倾斜而下，温柔地抚过属于omega那干净的腺体。在分手后，方寒去私立医院做了alpha信息素消除手术，也是在那时他得知自己已经有五周的身孕。
　　当天他在走廊里发呆许久。

　　再后来，他看到报告反馈内容：宫腔内可见双孕囊，大小分别为……胎芽长度为……双侧附件未见异常。

　　最终，烈酒味信息素和那人留下标记是被去除了，而两个孕囊侥幸逃过一劫。

　　方寒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对方有任何交集，却未曾想到造化弄人，时隔几年他们又在PARADISE这片土地上重逢，扰乱生活原本该有的节奏。

　　从浴室出来后，方寒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一瞬间有些出神。

　　在学院历经两三年的时光，封以文身边几个关系很铁的兄弟都能看出方寒对那人的意思，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就像是被晨雾遮蔽的朝阳。但封以文偏偏那会儿直男心思较重，再加上两人尚未分化，封以文潜意识中总是自我催眠，认为他和方寒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兄弟。

　　直到方寒分化完毕，封以文才开始正视起自己的感情，或许一切原因都要归结于分化当晚，陪伴在方寒身边的恰巧是他。

　　刚分化完的omega体质较弱，像一朵随便一捻就碎了的花，在指尖还会萦绕着淡淡的香。为此他们还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学院在这方面总是无微不至，给每位omega都派有单独的宿舍，这一个星期他们可以选择安安稳稳地呆在那里，或者回到自己的家中休养。

　　第二点对于方寒这样的出身是没可能的，于是他选择了前者。

　　那会儿封以文还没到分化年龄，但他所有特征都表明他骨子里就是个如假包换的alpha——那天晚上他脑海中充斥的全是想亲吻方寒，长久以来的兄弟情逐渐转化为强烈的占有欲。那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的汗水飘浮着一层晚香玉的气息，每一缕信息素都在挑战着封以文的理智。

　　“有点难受……”方寒抱着被子翻个身，一张脸刚好对着床边的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他狭长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汽，连睫毛都是湿润的，白皙的面颊灼烧出淡淡红晕，双唇微微张着，像是一场无声的求救。

　　封以文没费什么力气做选择，更没想过“睡自己兄弟”这件事是否要上升至道德的层面，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断了。

　　那晚以后，他对方寒的占有欲更是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对方稍微和别人多说两句话他就会耿耿于怀，学院里那些追求方寒的人更是被他出手利索地收拾个干净，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那回他照例抄完作业，趁着他们宿舍只有方寒一个人，封以文拉着刚洗完澡出来的那人死不撒手，将对方抵在书桌前蛮横地问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好！？”

　　方寒的脸瞬间通红，后腰被桌子硌得生疼，两人中间有长久的缄默，然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头顶的白炽灯将方寒的头发氤氲出一层光晕，他背后漫天星辰像是一盏盏明灯，嵌在深色的夜幕中，统统映入封以文的眼帘。

　　仙子下凡了。发呆之余，封以文脑海中只剩下这样一句话。

　　那段时光是方寒觉得最美好的日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封以文分化成alpha后，他表现出的模样却逐渐脱离了少年时期。

　　碰巧的是，两人在一起时从来没提过将来，一个满足于当下现状，另一个也是得过且过。

　　自小到大的封以文从不缺他人对自己的示好，以至于他在这段关系中从来未曾想过自己要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自然而然会忽视对方的感受。而方寒也是慢慢才发现的这一点，外加后来学业方向有所不同、课程发生改变，两人碰面的时间少之又少，距离也在无形中变得越来越远。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二人之间只剩下无尽的争吵和残存的肉|欲。

　　“看不出来你他妈是个万人迷啊，吃个饭都能被人看上？”再次爆发争吵的那天，封以文刚刚下训，连机甲都还没送去维护，天色阴沉沉的，从遥远的地平线那边传来滚滚雷声，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变得压抑。

　　方寒也有些恼火，本是团队中一次平常的聚餐，愣是被那个他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alpha搞成了求爱现场，“说好的实习结束大家一起聚餐，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他跟我表白——”

　　话音未落，他的衣领被封以文猛地攥住，对方表情狰狞，连挑出的笑都非常渗人，“告诉你方寒，我这人有个毛病，就算咱俩真到炮|友那步了也得是一对一。”封以文贴着他的额头，刻意被压低的嗓音近乎耳语，字字句句压不住那人要燃烧起来的怒火，“在我玩腻之前，你永远也别想先找别人。”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方寒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能不能先收拾收拾自己身边的一堆烂摊子事儿？”

　　“那有点难，”对方倨傲的话语如同针扎一般，“‘封’这个字摆在那里，随时随地都会有人往上扑的，你不会不清楚它在联盟中的地位吧。”

　　……

　　方寒这一宿睡得很不安稳，那些久远尘封的记忆再度被撕扯开，浮现在自己的梦境中。等到他完全清醒时，晨起的号角早就响过两遍了。

　　早餐的时候他明显感到周围的人神色有异，有的人私下交头接耳一番后频频向他这边看过来，刚开始他还能旁若无人地用餐，后来他简直要找面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嘿omega。”在一碗粥见底的时候，他又遇到了昨晚那位年轻alpha，“自己一个人啊？”

　　相比方寒这边独身一人，对方照样是前呼后拥，几个跟班找了旁边的桌子坐下，而方寒这桌只坐了那位年轻人。

　　“昨晚时间太少，没多说几句就被抓包了，”对方笑问道：“你们指挥官没为难你吧？”

　　方寒放下空碗，淡淡答道：“还好。”

　　“昨天你们五部上来就开全息训练的事，大家居然都知道了。”那人笑起来眼睛像两只小月牙，“一共二十个人，只有三个人拿了A，其中还有个omega。”

　　方寒看着他，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有在听。

　　“说了这么多话，我们也算半认识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也不能老‘omega’、‘omega’地叫你。”年轻人甚是友善，继而指指自己，“我叫贺淙。”

　　姓氏一出，方寒倒是立刻了然为什么那人走到哪里都有好几个人跟着。长期在戚凛手下做事，与各路的人打交道，他们这种人早就将联盟中重要人物以及各路知名财阀的家谱熟记于心。

　　若是他没记错，眼前这位年轻人应该是联盟中一位元老级别将军的后裔，家世背景属于根正苗红那类的。

　　他的表情毫无丝毫变化，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一般，“方寒。”

　　“我在第二指挥部。”贺淙继续跟他套着近乎，“一会儿我们两个指挥部在一起实训。”

　　这人倒是将所有指挥部的行程表摸了个透，“是吗，”方寒起身收拾好面前的餐具，随后像是善意提醒，临走前指了指墙上的钟表，“那你们最好快点吃，距离集合时间就剩半个小时了。”

　　不同于其他指挥部，第二和第五指挥部每天面临大量的训练，参加研讨会的人员也会有部分课程与之重合。所以除非家中跟这方面沾边，否则一般财阀和从政家庭是不会将自家人或是下属往这里送的。

　　贺淙显然对方寒的出身极为感兴趣，直到他们在训练场集合之前，那人都想从方寒这里探点口风。
　　然而等到集合后，方寒的注意力便都“被迫”被前来训练的指挥官吸引走了，他一脸黑线地看着穿着迷彩训练衣向这边走来的封以文，实在想不通为何二部、五部训练，一部会跟着掺合。

　　“二部的指挥官身体抱恙，这段课由我来替他。”很快，封以文便给出答案，在环视过眼前的队伍后开口，声线平稳却无形中带着压迫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部指挥官，封以文。”

　　这会儿他的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面对几十个alpha，那人依然身姿挺拔，他的个头将近一米九，即便穿着训练衣也能看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封以文不笑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皱着，五官冷峻且透着桀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同时自身那股优越也能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我看过你们昨天的成绩，”他继续说道，语气中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加上来联盟参加研讨会的，现在一共四十个人，六个A……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下定决心要进军队或者相关行业的，但是以这个成绩明显不行。

　　“你们这些人都是经过筛选才被招进来的，不同于底下那些一招就是几百人的野路子，你们连装备都要比野路子们高级，更别提家庭背景，家里至少都在联盟任职或者级别更高……相应的，联盟对你们的要求也会更严格。

　　“我今晚会调看每个人的档案，如果以前谁是直接从联盟学院毕业的，那么成绩毋庸置疑应该是A，达不到就加训，没什么好说的，这点你们各自的指挥官并没有异议。”

　　几句开门见山的话过后，大部分年轻人的脸色都精彩纷呈，有的神情自若，有的却面如死灰，还有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在基本的热身动作后，他们要面对的是场内形形色色的训练项目。

　　借此机会，贺淙站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方寒。一旦进入实训状态，那人浑身便毫无半点omega的气质，以往的温润和文雅都迅速消失，整个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出鞘长剑，和周围的alpha大抵相同，甚至比他们多出几分属于omega特有的敏锐和细致。

　　这样的人如果能归属联盟军队或者暗杀组，那么将会大大提高PARADISE的战斗力，联盟眼下正是需要方寒这种类型。

　　如此密闭的场馆，方寒只有庆幸自己注射的抑制剂和抗干扰剂份量够足，这样才不会受到其他alpha的影响，自身信息素同样也不会泄漏半分。

　　远处AI发出的攻击呼啸而来，机器瞄准度远超于人类，所有人皆是需要高度警备。场边的墙壁不断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偶尔会有几道烧黑的焦痕，在进行各种躲避、反击后，冰冷的语音会报出各个训练者相应的分数。

　　方寒听着属于自己的那声“88分”，不由开始留意其他人的分数。

　　“不合格，重新来。”没等他看过几个分数，封以文便朝他毫不客气地下了命令。

　　满分100，他得88分已经很高了，人群中掠过一阵轻微的骚动，而对面的攻势也变得更为迅猛，汗水顺着方寒的脸颊流至脖颈，他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利用几个侧翻躲开了接连而来的击打。
　　他离场边还有一点距离，猛地抓住空隙摁下启动武器的摁钮，肩头的小型迫击炮顿时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待一阵耀眼的火光后，几台同他对阵的机器早已冒着烟歪倒在地上。

　　而他也拿到了90分，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拍上几下巴掌。

　　可封以文的态度仍是如初，“不合格”三个字还没说完，贺淙便忍不住打断那人——
　　“够了吧！？他可是个omega，拿90分还想怎么样！？”

　　话音方落，场内的音量便小了许多，像是众人不约而同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三人身上。

　　面对贺淙的质问，封以文打量他片刻，皮笑肉不笑道：“你口中的‘omega’可是在昨天的全息训练中拿了A的成绩，超过90分对他来说理所应当。”声音不算大却刚好羞辱到周围每一位alpha，封以文居高临下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贺淙，傲慢地问道：“你自己的成绩又是多少呢？”

　　“你——”贺淙顿时哑口无言，他是在其他星球毕业后才回到的PARADISE，专业也不怎么对口，在昨天的实训中只得了B。

　　“还有一点你可能不太了解……”封以文看着这位比他小几岁的alpha，慢悠悠地继续打击着他连同在场的其他人：“从联盟学院毕业的人，全息训练得A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更何况你口中的‘omega’其他学科成绩也都是A。”

　　不仅是贺淙，他身旁其他等着训练的人各自表情皆是变了几轮，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太强人所难吧。”贺淙被噎得够呛，仍是梗着脖子同他争辩，“连着打三轮，一轮比一轮累，你还要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超过90！？”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肩膀却被人拍了拍，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没事。”贺淙回过头，看到方寒露出脸。

　　那人的面孔都被汗水浸湿了，整张脸像是被水洗过一遍，此时湿淋淋地反射着头顶投下来的灯光。
　　“封指挥官严格要求，这是他应该做的。”本是劝慰的话语在封以文听起来却甚感刺耳，方寒无所谓地笑笑，“如果这点任务都不能完成，怎么对得起我毕业时那张成绩单呢。”

　　他重新将机甲覆盖住脸庞，声音显得有些发闷。
　　“这次超过90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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