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冥嫁
用完膳过后,雨势渐渐变小,双辞撑了一把油纸伞回去。
骄阳府外,云棠撑着一把棠红的油纸伞在石狮处来回踱步,刚抬着脚想进去,踏到石阶上又把脚给缩了回来。
双辞见她无比纠结,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云棠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棠心里正想着事,被双辞这一拍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结巴道:“我我,我来看你。”
双辞轻笑,往府里扬了扬下巴,“真的是来看我,不是来看别的什么?”
云棠脸上飞起红霞,“我来这里除了看你,还能看谁。”
“那为何不进去?”双辞说着就去拉她的手,朝府里走去。
云棠进了大门,目含期待的扫视了一遍四周,“我方才吃了些糯食,胃里有些不舒服,妹妹陪我在这庭院里走走可好?”
双辞了然一笑,道了声好,带着她在府里绕了一圈。
云棠在绣楼见过裴辜忱之后,便对他一直心心念念,偷偷尾随他到了骄阳府,见他进了骄阳府就再也没有出来,她猜想裴辜忱就住在府里。
双辞问道:“姐姐一直左顾右盼,是在找什么人吗?”
云棠收回目光,“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见裴辜忱不在府里,云棠失了兴趣,心不在焉的陪双辞唠了几句家常便回宫去了。
送走云棠,双辞又折回客房,趁着裴辜忱不在偷偷潜进了屋子,她在屋里上上下下搜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夜行衣。
“难道是我猜错了?”双辞抬脚刚要走,就撞上了迎面走进来的裴辜忱。
裴辜忱扫了一眼被动过的床铺,淡淡道:“宋小姐在找什么?”
双辞尴尬一笑,说话的声音有些虚,“我有件事想找你问问,看你不在屋里正要走呢。”
“什么事?”
双辞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她就是信口胡诌的,眼珠转了一圈,笑道:“你和赵小姐怎么样了?”
“什么赵小姐?”
“赵忍冬啊,就那日朝你抛绣球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她啊。”裴辜忱笑了笑,“我跟她解释清楚了。”
“什么叫解释清楚了,那么漂亮的姑娘,你不打算娶赵小姐吗?”
裴辜忱淡淡笑了笑,“我一无所有,拿什么娶人家姑娘。”
双辞想说那是入赘,但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裴辜忱往里间走去,“我今日有些倦了,怕是不能与你久谈,宋小姐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他惊恐的看着扑到自己身上的双辞,她的手正好按在他的伤口处,“你做什么?”
双辞把撑在他胸口的手移开,仰头一笑,“脚滑,借你扶一下,不要紧张嘛,我这就走。”
双辞刚要走,裴辜忱直接把剑横在了双辞的脖子上,“你胆子很大。”
双辞咽了咽口水,“裴少侠这是做什么?刀剑无眼啊,快挪开快挪开。”
裴辜忱冷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好奇心太重是会害死人的?”
这是要直接跟她撕破脸了,双辞无辜的望着他,“裴少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要占你便宜的。”
“宋小姐为何要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要探我的底也该低调一些。”
双辞还没反应过来,裴辜忱便已一个手刀劈了下来。
待双辞晕过去,裴辜忱从怀里掏出一颗檀色药丸塞入双辞嘴里。
三天后。
双辞是被唢呐声给吵醒的,她醒来时正坐在一顶花轿里,双手被绳子绑住,一块鲜红的盖头掉落在她的绣鞋边。
双辞头痛欲裂,她还活着?她还以为又被裴辜忱杀死了。
她手腕上的绳子绑得很紧,她挣扎半天,手腕处的皮肤都给磨破了才挣开。
轿帘外敲锣打鼓,唢呐和鞭炮声震天,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吵得她的头愈发疼了。
这是在娶亲?
双辞将轿帘掀开一道缝隙,往外窥去。
似乎是在一片山林里,轿旁跟着一支送葬的队伍,抱斗的男子一路抛洒着冥纸,他前边是个抱着灵位的妇人,一身缟素,哭得撕心裂肺。
队伍最中间那四人抬着的,却是一口空棺材。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双辞放下帘子,慌忙坐回原位。
少顷,一个身形臃肿,穿着一件驼色金绣纹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掀开了轿帘。
双辞双手交叠,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他看见双辞,倒吸一口冷气,愣在了原地。
半晌,那人依旧如石化一般,双辞忍不住了,冲他眨了眨眼。
中年男子如梦初醒,随后指着双辞惊道:“阿婆!这怎么是个活人!”
一旁的阿婆一听,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高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怎么可能是个活人嘞。”
“你自己过来瞧瞧!”中年男子说话时脸上横肉微微颤动着。
阿婆年过六旬,腿脚不好,拄着拐杖走到轿前,探头往轿内一看,吓得险些没站稳,“造孽哟!怎么是个活的?”
双辞微微皱眉,他们好像是在怨她没死透啊。
中年男子板着脸,朝着阿婆怒道:“这事可是你办的,还反过来问我,我上哪知道去!”
“天地良心,张老三把这丫头卖给我时真真是断了气的啊!”
双辞有些看不准情况,她这是死了又被人卖了?
送葬的队伍就停在花轿旁边,中年男子和阿婆争执的话全然落入了他们耳里。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用活人结阴亲呐,也不怕遭天谴,虽然心里这样想,却没一人敢出声。
这中年男子姓高,单名一个斌字,是县里有名的玉器商人,家里有钱有势,不是他们这些平民好招惹的。
高斌的夫人正抱着一个灵位哭得投入,听到前方两人争执,连忙止住哭泣,走过去看个究竟。
高夫人往轿内一瞧,脸色立马黑了,逮着高斌的手狠狠掐了一道,咬牙切齿道:“你接人的时候,就没瞧仔细吗?”
高斌被掐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处去了,自家夫人这脾气实在是难伺候,是她自个儿说的这阿婆办事信得过,叫他别多嘴,所以他接人的时候也就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高夫人看着高斌这副畏手畏脚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转过身对着阿婆怒斥道:“阿婆,你收钱的时候可是爽快的很,说这事包在你身上,铁定没问题,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阿婆被她吼得心尖一颤,“夫人呐,这事我真不知情,都是张老三那个杀千刀的,我也是被他给骗了啊!”
高夫人冷哼一声,“事情是交给你办的,那五十两定金也是你收的,其他的我不管,你得给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这......”阿婆看着轿内的双辞,心里起了一个主意,张老三已经把这丫头卖给了她,那二十两银子断可不能白花。
“我看这姑娘模样生得挺俊,与你们家大公子十分般配嘞,要不然拿只大公鸡来,让这姑娘与它拜堂成亲,就当过了门,日后留在你们府里,洗衣做饭,干点活计,也好孝顺你们嘞。”
高斌一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小姑娘养在府里也不过是多口饭吃,但是自家夫人还没发话,他也不敢吱声。
高夫人打量着双辞,微微皱眉,这姑娘小小年纪,就能摆出一副柔弱样惹人怜惜,长大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狐媚模样。
她狠狠剜了双辞一眼,“我们府里缺的是干活的人吗?阿婆,这件事情你如果处理不好,剩下的那五十两银子,你不仅拿不到,你家那个纸扎店,也别想开了。”
听到高夫人这话,高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先开口。
阿婆急了,“这可使不得,我这一家可就指望那纸扎店过活了,您看不然这么着,我回头再给您张罗张罗,重新物色一个来,那剩下的五十两,我也不要了。”
天色渐晚,林子里突然惊起一群乌鸦,高夫人突觉有些悚然,努了努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不依不饶,就照你说的办吧。”
阿婆连连弯腰点头,“多谢夫人开恩呐。”
高夫人扫了一眼送葬队伍里神色各异的众人,严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回去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
说罢,又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丫鬟给众人分发了点碎银。
双辞从他们的谈话中弄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大概被张老三卖给了这个阿婆,阿婆收了高老爷一家的银子替他们做媒,把自己拿来结阴亲了。
两个月前,高斌家里的大公子染疾去世,高夫人心疼自家儿子早亡未娶,一直惦记着给儿子寻个亡故的姑娘结一门阴亲,好让儿子泉下有个伴。
阿婆家里是开纸扎店的,谁家死了人,要办白事,大多要到她的店里置办物件,一来二去,知道的消息广,便做起了鬼媒人。
高夫人托阿婆给张罗了几户合适的人家,但她不是嫌弃人家女儿年龄太大,就是嫌弃人家过世的太早配不上她儿子,好不容易张老三带来双辞这么个及笄之年刚刚过世的,没承想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眼下这婚是结不成了,准备的棺材也没能用上,高夫人把双辞从轿子里拽出来,带着送葬的队伍回府去了。
被高夫人这么一拽,双辞头更痛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