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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尸
史梦钟心里一慌，仍然镇定道：“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吏部侍郎摇摇头，叹口气：“你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这件事三个月前陛下便已交给我查办，纸包不住火，史小姐还请好自为之。”
吏部侍郎说完悠悠走了。
大堂里顿时只剩下史梦钟和她的侍女，侍女不懂吏部侍郎的话，但却听出一点不同寻常，压低声音不可置信地问：“小姐，你包庇姚世丰？”
史梦钟只是扫她一眼：“他尚且没有定罪，名字是能随便叫的？”
侍女噤声了。
史梦钟走到太阳底下，却觉得浑身酥软，刚才在公堂上她出言问秦鹂的强势已不再，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才觉得手心早已湿透了。
出了吏部，史太史的马车正在外面等着史梦钟，史梦钟看见史太史的马车，却是停下脚步，她私自来作证，方才又不顾及史太史的颜面，但箭在弦上，她不来，姚世丰今日怕是就要定罪了。
“小姐。”侍女轻声道：“老爷在等你呢。”
史太史已撩起帘子看着史梦钟，目光沉沉，还在生气。
史梦钟道：“去告诉我爹，我不回府，我要在这儿等秦鹂指认了桃树的位置回来。”
“小姐！大庭广众的，你……”
“啰嗦！”
侍女不敢再惹她，去传话给史太史，史太史本来想着等史梦钟上了马车，他再教训一顿史梦钟，谁知，史梦钟已经是硬着头皮不打算再回头了。
史太史看着史梦钟，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身姿绰约又冷冷透出气质，她只是站在那儿，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就已经比自己这个窝囊太史强了不少。
史太史想了想，一撒车帘，对车夫道：“回府！”
“老爷！”侍女慌了，史太史一走，史梦钟可该怎么办。
史梦钟只是站在门口，并不理会侍女，侍女买了把伞给她遮阳，过了不多一会儿，秦鹂被押着回来了，人才到门口，吏部侍郎就出来了，他一出来见史梦钟还没走，觉得好笑，哂笑道：“史千金，还没走啊？哟，不巧，吏部没备您那份饭菜。”
“哼！我们小姐才不稀罕！”
“啧，最好是不稀罕吧。”
三个人在这儿站着，衙差押着秦鹂已经到了门口，衙差对吏部侍郎拱拱手，回道：“大人，那院子确实是有腐尸。”
“挖！”
吏部侍郎说完又扭头看眼吏部的大门，冷笑道：“去把那几位吃干饭的侍郎大人都叫出来，一同去围观。”
他的小厮道：“可是侍郎大人在吃饭……”
“史千金都不吃饭，他们一堆男人有那么饿？连个女子都比不上？”
“……是。”
小厮去了，史梦钟的侍女心生委屈，瞪着眼睛：“大人你说话别带刺，我们小姐好歹也是太史家小姐……”
“要几个人挖？人不够我去借。”吏部侍郎直接无视史梦钟的侍女。
衙差点点头：“只是大人需要多带几个仵作。”
“好。”吏部侍郎吩咐了小厮去叫仵作，而后自己就跟着衙差去发现死尸的院子。
史梦钟要跟上去，侍女迟疑地拉住她：“小姐。”
吏部侍郎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史梦钟，笑道：“史千金还是别去了，断手断脚的东西，吓到您可是不好，毕竟史千金隔日还要给姚大人做证的。”
“你别太过分了！”史梦钟的侍女忍不住了。
史梦钟拦住侍女，一言不发，只是跟在吏部侍郎后面。
埋尸体的院子离得比较远，一路过去，已经是午时，太阳毒辣，走了没一会儿，史梦钟就觉得有点发晕，强坚持着走到埋尸的院子。
因为官府早上已经审案，所以知道的消息的人不少，院子外围了很多人，因死尸的味道已经飘散开，他们都以手捂着口鼻。
吏部侍郎走进去，院子里是两间瓦房，墙壁上生着青绿的苔藓，看起来是有些时间的老房子了，院子里有棵腰粗的桃树，但枝干被人为锯断，故意养的很矮。
桃树虽然矮，但叶子青翠。
秦鹂目光呆滞站在一边，吏部侍郎转悠了一圈又走回秦鹂身边，问道：“你确定是这儿？”
“嗯，不过，也有肉块和婴儿……”
吏部侍郎浑身一震，眉头紧锁，招手喊来仵作和衙差，令现在就开始挖。
挖的过程中，另外几位侍郎姗姗来迟，挖开以后，异味一下子飘开，各个捂着口鼻，熏得脸都变了色。
先挖出来，是一个婴儿，脸上已经腐烂。
随后是一个女子，没了眼珠。
越挖越下，围绕着桃树跟，有十几具尸身，有些尸身因为时间久远，树根已经长在了尸体里。
史梦钟看着尸体，终于没忍住，晕了。
侍女一声惊呼，吏部侍郎走过去，见史梦钟满头大汗脸色已经泛白，于是便叫了人送史梦钟回去。
一直挖到晚上，共找到四十副成年女子的骸骨，另有一具婴儿的。
天色渐晚，几个侍郎面如菜色。
吏部侍郎扔坚持让挖，他要挖出这桃树的根来！
几个衙差继续挖，直到桃树轰然倒地，树根下，突然冒出水来。
“水！大人！”
一个衙差喊道。
吏部侍郎迈过去，果然是水，一股一股从地下冒上来。
身边另一位侍郎看看星星的位置，又看看这冒水的地方，道：“这树生的地方，很阴邪哎。”
“你一个工部侍郎还懂这个？”
“哼！”
吏部侍郎也不管他们的言谈，树根下冒的水并不多，吏部侍郎怕后续再冒水淹到附近，留了两个人，跟剩下的人先回吏部。
吏部侍郎才到吏部门口，正碰上急急忙忙要出来找他的衙差。
衙差行了礼，赶紧道：“大人。”
“怎么？”
“陛下方才带回了鸨娘，陛下此时人在后堂，鸨娘刚押去狱中！”
吏部侍郎心里一喜，总算抓到了鸨娘！走了两步，他又随口问道：“陛下一个人？”
“不是，还有那位管老娘，他们二人正在说话，好像，那管老娘要走，陛下不让……”
***
史梦钟被吏部侍郎着人送回家后，就一直睡着。她醒来已是晚上，侍女不在房里，她摸着倒了杯水，喝一口润润嗓子出门。
飘摇灯火下，史太史正一人坐在月亮下喝酒。
“爹。”史梦钟小声喊道。
史太史回头，见史梦钟醒了，不大自然又扭过头。
史梦钟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鼻子抽抽，道：“你不是从不喝酒么？怎么……”
史太史淡淡笑开，一脸皱纹，更显得人苍老：“那是因为我娶了你娘，她不喜欢闻到酒味。梦钟，你明明不喜欢陆客兰，也跟姚世丰没来往，为什么要上去公堂？”
月明星朗，史梦钟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我确实不喜欢陆客兰，但我答应一个人，要去保住姚世丰，哪怕只是拖延时间。”
“你答应了谁？你一个小姐，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我太纵容你了！娇惯的你成这个样子，你娘要是泉下有知……”
“他已经来了。”
史梦钟视线盯着屋顶，史太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只黑猫爬过墙头，脚步矫健顺着瓦檐。
史家的狗登时全叫起来，整个府邸灯火通明。
那黑猫站在屋檐上，冲着史梦钟叫一声，走了。
“这这这……”史太史吓得一个哆嗦，他觉得这只猫分明十分有灵性，他帮吏部侍郎录入失踪少女的时候，曾看过秦鹂的卷宗，上面说秦鹂养一只黑猫，年岁比她还大！
“那是秦鹂的猫，叫秦衷。爹，你被带去吏部的第二天晚上，陆客兰刚出门，它就来找我了。”
史太史嘴唇噏动，却不说话。
史梦钟语气咄咄逼人：“你明知陆家的万花绸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去沾手？！”
“你、你都知道了？”
“你从来不爱掺和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说起我娘？当时我就疑心，又见你买狗还说要小心，呵，倒是被你说中了，那猫第二天就来找我。”
“梦钟……”
史梦钟道：“最开始你本不愿意陆客兰送来家里，但那天她二哥来了一趟之后，你突然转了性子，我当时便觉得意外，随后她来的几天，你一直不在府里，也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陆客兰我听说之前与她三哥一起，都是不好相处的人，但来家里以后她突然闭门不出，我几次故意挑衅，她都刻意隐忍。”
“你一早知道……”
“我是知道！”史梦钟道：“那黑猫是秦鹂的猫，来找我，他说姚世丰手里有人命，你也参与了。”
“我没有！”史太史慌了，道：“当时陆客兰二哥来，只是托我能好好照顾陆客兰，他们陆家有一个镇店之宝，几年前我赈灾的时候认识她二哥，我曾听说那东西奇妙，故而想开一开眼，东西送来以后，我尚未看，人便被姚世丰叫去。”
“姚世丰说什么？”
史太史瞥一眼史梦钟，见她神色郑重，软了口气，道：“他说让我看住陆客兰不许出府，他事成之后，能让你娘活过来。”
“这种鬼话你也信吗？！”史梦钟道：“今日桃树下挖出的尸身，那些可都是人命！”
“人命……”史太史一下子慌乱了，像是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道：“那现在怎么办？”
“力保姚世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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