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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
秋去冬来,白雪皑皑。
自昨日起窗外便飘起了细小而密集的雪花,并且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大雪随着寒冬来了。
不多时地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窗外的风凌厉的刮着,就是坐在家中,都能听到呜呜不断的风声。
苏牧推门而出,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粒铺面而来。
冬天的风,寒冷刺骨。这天似是要把人冻僵了才甘心。
:
苏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是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也觉着冷。
以前在家有暖气,有空调;出门有公交,有地铁。还真没有体会过这寒冬竟这般的冷,仿佛要冷到人骨头里似的。
入目所及,冰天雪地。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各家门前低低的犬吠声。
天空中阴暗暗的,显得这路都有些昏暗了。
但苏牧脚下未停,只裹紧身上的棉衣
快步的向杨家村方向行去。
昨日听村人说简臻元父亲病重,似是有些不好。村人热心而嘴碎,若谁家有什么事儿都会去帮忙,但却也会在闲话家常时说起来。
苏牧自听说时便决定今日要去一趟。
自几人有了在山中共同遇险的经历,近日来亲近了许多。
简臻元感激苏牧应自己所求进山,感激苏家兄妹帮自己为父亲采药,更感激苏牧当日在山中毫不犹豫的阻拦大蛇,想让自己等人先跑。
倘若他是什么心肠歹毒之人,自己只怕也没法子下山了。当时就在心中把苏牧当成是自己的兄长,是除父亲之外最让他敬重、敬服与爱戴之人。
而苏牧也感动于当他被蛇缠住时,这几个孩子无一人乘机逃走,始终都在旁陪伴,一直试图帮忙。
尤其是简臻元,苏牧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留下,虽然苏牧心中从不曾以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但他也是个聪颖之人。
苏木虽当时并未察觉简臻元的算计,但事后想想,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是简臻元父亲确实病重,有确实没有药材,苏牧想着无论怎样,总要先将药材采来,若真是这人品行不好,日后疏远些便是。
未曾想当日在山中遇蛇时,草药已然采集好,自己又几次三番让他先走,可他却依然选择留下来试图帮助自己。
虽说几个小孩儿并未帮上什么忙,除了意气用事,还有些莽撞。
但在当时,有着几人陪自己共经生死。心中仿佛也没那么害怕了。此时想起来却是满满的感动。
既然有了共同经历生死的事儿,又都认可对方的品行,两方又都有意交好,没多长时日,便亲近了起来。
而简臻元的父亲简秀才,说来他也曾在学堂中当过夫子。
这么多年来病情一直反复,每年的大暑与大寒总是难挨些。
早些日子见简臻元便为简夫子他请了好几回大夫了,虽然汤药吃着但却并不见什么起色,苏牧兄妹几人也多次去看望过了。
只是听村人说的简夫子情况,这次只怕是有些凶险了。
风大雪急,苏牧便没有让苏卓几人与他一块儿前往,只自己匆匆前去。
何况若真有什么事儿,他们几个小孩儿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幸两家虽不在一个村庄,但却离得不远,不多时便到了简家附近。
只还未进入简家,便看到简家院中人头攒动,吵扰声纷乱,还有着哭泣之声,心中便历时一惊,难道这简夫子终是没有熬过去?
苏牧心中焦急,奋力挤了进去,只见简臻元跪在地上,正趴着悲恸大哭。
屋中已摆好了棺木,简臻元身上披麻戴孝,旁边站着简家的几位长辈,低声交谈着,显然是在商讨简夫子的后事。
苏们向简臻元走去,,走到他旁边唤了声他,请他节哀。
可简臻元却并无反应,整个人只是眼泪不断,悲恸痛哭。
苏牧看他并无反应,心中有些焦急,也顾不得考虑什么,便朝简家几位长辈走去
向他们说明了简臻元的情况,所幸,简家几位长辈也都担心简臻元,马上就为他请了大夫,经诊治说他是悲伤过度
导致心中郁结,气血郁滞,伤了心神
。
可若此时不让简臻元在这里守着。又确是不大可能。
简夫子子一生只得简臻元一子,若是简臻元不在这儿又怎么能将简夫子的丧事顺利办下去呢!
可若简臻元一直守在这儿,只会越来越伤心。看着这个情况苏牧终是决定今日先留在这儿,看顾着些他。
简臻元自幼丧母,是简夫子一人将他拉扯大的,父子二人本就感情深厚,如此一来,也难怪简臻元这般伤心了。
待丧事过后,简臻元心中悲伤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也愿意与苏牧交流了,苏牧这才放心,刚要告辞回家,却又听得简家的长辈似在吵闹,便与简臻元一同先去问问情况。
原来这还是要与简夫子有关,简夫子是秀才,是附学生员,虽未录入廪生之列
,但却可以免徭役免赋税。
是以简家中便有人将田地挂在简夫子名下。
如今简夫子去世,这些简家人便都想将自家的田地要回来。
本来这些人的这些做法倒是无可厚非,
只是却有一些心思不正之人欺简臻元年幼,总想着将自家地多说一点,想要多占一点。
幸亏这简家人中还有严谨公正的长辈出来主持公道:
“这简夫子刚刚去世,你们便都这样欺辱他家孩子,你们就不觉得羞愧吗?就不觉得愧于面对简夫子昔日对你们的好吗?
这几年他卧病在床就不说了,往年他身体好时,每逢从学堂教书回来,你们都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往他家,让他教着认字,他何曾有过推辞?
说他是秀才,能读会写。每每过年时却连份红纸都不拿,就来讨要春联。他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何曾不给你们过?
他在世时哪里对你们有过半点亏待,虽然他是这村里唯一的秀才,但他何事端过秀才的架子,我们但有所求,他哪一件不曾应允。
只可怜他,如今尸骨未寒。你们便都这样欺负他的孩子。
你们是觉着自己只是贪小便宜多说一点,可却不曾想,臻元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小小年纪有什么?
就全指着这几亩良田过活了,你们这家多说一点,那家多占一点,就不曾想,这孩子日后该如何过活?”
一番话将简家几人说的面红耳赤,若说太多的歹毒心思,这些人是并没有的。
只不过乡村之人本就看中粮田,此时想着反正这简臻元年幼,又不知这其中内情,便都如那长辈所说的,想占些便宜
罢了。
说到底还是欺简臻元年幼,家中又并无长辈。
那几人心中到底还有些不甘心,只是多说了一点的事儿,哪里就至于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数落,真是丢人的很。
心中气愤,面上就带出了些不耐来。
苏牧也在一旁听着,原本他是想着这简家人中虽有些爱贪小便宜的,但到底还有些公正的长辈。臻元在这里的生活并不会太难。
可是此时看着这几人的面上不愤,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是了,这几人虽说如今是只爱贪些便宜,可若他们一旦动了这个心思,简臻元又太过年幼,身旁无长辈,这些人就算今日将这些念头压下,可时间长了难保他们不会再想些其他的歪心思。
这些田地于简臻元便如小儿抱金行于闹市。
若简夫子在世,他们自然不敢如何?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难道要让杨五的事儿重演一遍吗?
苏某心想,若真是这样还不如将简臻元带回苏家,由他照看!
他如今画技大有进益,虽不能与当时名家相比,但也不算太差。
近日所作的几幅冬日图颇受人喜欢,早有人说要高价求画呢!
家中赢钱给了苏大山一些,剩下的兄妹几人是怎么都花用不完的。何况珠儿也时常拿银子出来买些家中所需之物。
而且不知是不是简夫子病重没有力气收拾房屋,看着这栋房屋,竟很是破旧。
村中人的房屋多是泥土麦草木材建构而成,虽然也听说过,那城中之人尤其是富硕之地,都是用石灰砂浆与糯米混合盖的房子,但在这村中又哪里去弄这些东西呢!
所以村中的房子年年都要重新略微修整的。而简家的这栋房子就显得破旧了很多,那房顶厚厚的积雪仿佛要随时压塌下来似的。
带简臻元回苏家的念头本来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可苏牧越想越觉得这样可行,只是还没有问过臻元的意见,不知他心中如何想的。
便悄声向简臻元开口道:“臻元,近日来天寒雪大,你一人住在这房里。苏大哥实在不放心,不若你随我一起回苏家吧!”
简臻元本就是心有七窍之人,简家人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他都一一看在眼中,只是到底年幼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的谋算也敌不过大人的力气。
而且若是使些很辣手段,又觉着这些人与自己又没有生死大仇,是以一时对着他们,倒有些束手束脚的。
此时听说苏牧这样询问自己,刚刚有心想答应下来,只是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家,想到了父亲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刚要开口拒绝忽听得几声巨响,似是地面都略有些震动。
原来竟是简臻元家的屋顶,被近日积蓄的厚雪给压塌了下来。
看着这断瓦颓垣,如此破败,这房子算是彻底没法住了。
可眼看着就要天黑,若是不在这儿住又去住在哪儿呢?
简家人皆是面面相觑,若只是一个孩子暂住几日,那是谁家都可以的,再多的人挤一挤就住下了。
只是这些人都不敢开口,因为简臻元此时无父无母,就怕谁一开口就沾上了谁,从此就得一直养着他了。
苏牧看到这种情况便趁机赶紧开口:“如今,这房子也坏的再也没有办法居住,不若让臻元去我那里住吧!
我们俩家离得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平日若有什么事儿,这边只招呼一声,我那边就已经听到了,也很方便。
而且夫子在世时常说臻元自有聪颖,又会读书。
这功课若是就此落下,实在可惜。
我那边还有些学中的书籍,他去我那儿我们二人还可以相互探讨。”
苏牧这一番话说的正中简家人下怀,这样便很好,这样便不用将这简臻元带回家中,皆相视点头答应。
只那刚刚开口的老人,确是有些不赞成简臻元跟苏牧回苏家的。
可若不让他去苏家,又让他去哪家呢?
若只是阻拦众人办什么错事便还罢了,若是将简臻元塞到那家去,只怕他们不会答应。
又想到苏牧所说的简臻元读书刻苦,这孩子确实是自小聪明,小小年纪便得了神童之名,也是个会用功努力的人。
若是能一直读下去,不说别的,考过院试许是还有可能的。
思及这些便点头答应了让简臻元跟着苏牧回了苏家。
而简臻元看着他家的房子,一时也有些无言,便只是收拾了些东西跟着苏牧回家了。
等回到了苏家,苏卓几人看到苏牧带着
简臻元回来,还颇有些惊讶。
等将简臻元安顿好,这几日他早已身心疲惫,不多时便睡着了。这才出来与几人说明缘由。
自从山中之事后,几人与简臻元便日渐亲厚了起来,之前简臻元也常常过来,仿佛一家人似的。
此时听苏牧说着他的事,几人挺为他难受的,听到苏牧说让简臻元住在苏家,几人都赞同。
苏珠儿虽然以往心中对简臻元抱有敌意,那是因为觉着简臻元的心思太多,总是事事都爱谋算。
后来,有了山中共同历险一事,认可了对方的品性,这些日子以来也亲近起来。
更何况简臻元经此大事,身边又并无亲人,大哥将他接回家中,苏珠儿是赞同的。
杨子卿只要让他能时常跟在苏牧身边就行。
苏卓更是道:“臻元来到我们这儿实在太好了,这样我们几人就能在一块了。
如此一来,我们五人就像是亲兄妹,一直住在一块儿。
大哥你是老大,我是老二,臻元是老三,珠儿是老四,子卿是老五。”
苏牧正在喝水,差点没被呛着。其他的倒还罢了,只是这排序他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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