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

　　（18）
　　也许是想享受凌虐的快感，那天将没有一刀结果了他们，反而抽出了鞭子，恶笑着向他们走来。那鞭子闪着寒光，一看便不是凡物，鹿溪仿佛看见了地狱的罗刹，他颤抖着抱紧了山神。
　　“不怕。”山神虽是一身的伤，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把鹿溪护在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织出一个脆弱的结界。
　　“无用功！”那天将冷笑着挥了两鞭，那鞭子便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山神身上。山神闷哼了一声，护着鹿溪的胳膊却搂得更紧了。
　　“朔真……”鹿溪看不到山神的脸，他的指尖却触摸到温热的液体，那温度像是一团火灼烧着他的心，痛得他快要窒息。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力气，鹿溪猛地一推，竟和山神互换了位置，替朔真结结实实挨了一把。
　　那鞭子抽在身上不是痛，而是一种撕裂感，一种仿佛要将他的魂灵从身体中抽出的感觉。原来连黄泉府都不让他们去……此刻就要让他们魂飞魄散。
　　只受了一鞭，鹿溪便两眼一黑，头脑昏沉，跌倒在地不能动弹了。他只能在一团混沌中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他很想回应，但是他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只能任自己陷入更深的黑暗。
　　突然他的黑暗世界中出现一个光团，如同照亮黑夜的太阳重新点亮了他的生命力，鹿溪猛地睁开眼。
　　唇上一片柔软，他看见山神亲吻了自己，在唇齿交缠的间隙将一个温暖的东西送入了自己的体内。
　　“有了内丹，你就是修行者了，他不能随意杀你。”山神的面容在鹿溪的眼前迅速地蜕变，他的眼睛变成竖瞳，皮肤上浮起黑色的鳞片，长出尖锐指甲的手贪恋地抚摸着鹿溪的脸，“抱歉……之前你被那些村民喊作怪物都是我故意的……我想你只呆在我身边……我……”山神的话语没能说完，他便在鹿溪的注视下变成一条黑色的长虫。
　　“朔、朔真？”鹿溪不敢置信地抱起他的山神，黑龙静静地任他抱起，身体在慢慢失去温度。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天将停下动刑的手，向朔怀寻求指示。朔怀恨得把自己的手都捏出血来，这人类成了修真者便须由天帝裁定，万一他到天帝面前胡言乱语……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朔怀冷着脸，这里正适合来个意外死亡。
　　龙族内丹的哺入让体内的胎儿得到了滋润、充满了力量。母体没有办法让他诞生，他便自己冲出一条路来。满心悲痛的鹿溪浑身全是痛楚，根本分不清是哪里更痛一些，但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更加猛烈的疼痛，他感到有东西在从里面撕开他。
　　“宝宝，不……不要……”鹿溪冷汗瞬间沁满额间，他再顾不了周围的环境，跪趴在地上，使劲往下挤着胎儿，助它早日脱离自己，也让自己脱离苦海。非人能忍受的痛苦让他不住地嘶吼，他知道自己后面一定流了许多血，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死了也罢，正好能去和朔真作伴，就让宝宝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吧。
　　窄小的门被硬生生地撑大，一片圆顶奋力地顶了出来。
　　“啊！”汗水和泪水一起糊了鹿溪的眼睛，他痛到极致，声音喊到嘶哑。就在感觉自己被撕成两半的那一瞬间，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腿间。
　　生了？鹿溪大口喘着气，瘫软在地。怎么没有哭声？鹿溪心又提起来，他努力地半撑起来察看要了他半条命生出的宝宝。
　　并没有胖乎乎的婴儿，有的只是一个蛋，黑色的壳上还混杂着羊水和血水。感受了母亲的注视，蛋滴溜溜滚了过来，鹿溪又哭又笑地把它抱到了怀里。
　　这是一条小龙，一条和山神一样的小龙。
　　鹿溪还沉浸在情绪中，突然一道鞭影袭来，山神说过不会再伤他的朔怀竟对他不依不饶。不只这个人类是个威胁，朔怀阴狠地盯着鹿溪怀里的那颗龙蛋，甫一出生他便察觉到此子力量之强大、未来必成大器。都是龙族，凭什么！一定要在他破壳之前绞杀他。
　　鹿溪被他抽飞落出去，龙蛋也从他怀里滚落，咕噜咕噜竟一路滚到了洞的最深处。
　　“宝宝！”鹿溪焦急地喊，他保护不了山神，竟连他和山神的孩子也护不住吗？
　　“我那二十七弟对你情深义重，你独留他一人在世上是不是太无情？”朔怀双目通红，眉心漆黑一片，此是走火入魔之兆，“我就行个善，送你们一家去团圆！”
　　朔怀从小天资便不如众多兄弟，人人都能压他一头，他受够了这种卑躬屈膝的日子，现在多好，一切任他主宰！
　　“哈哈哈哈哈哈……”朔怀狂妄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看向前方，“那是什么……”
　　一个法阵在洞穴的最深处亮起，那正是封印朔真命脉的阵法。
　　龙蛋在阵法的中心蹦跶着，鹿溪仿佛能听到蛋壳里稚嫩的笑声。阵法的金光包裹住它，咒文迅速地变幻，然后尘埃落定，替换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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