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不如桃杏嫁东风

　　【17】
　　一，二，三……
　　苍白而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扶过泛着银光的琴弦，细微的琴音由低到高，渐次轻响。高渐离闭着眼，默默辨着那音色，一根一根地数过去。
　　……十一，十二，十三。
　　一十三根数尽，高渐离睁眼，点点头：“音色相当纯正，琴身选材与雕刻技艺也是上上乘，确是绝世的好筑。”
　　夏无且微微叹息：“乐器再好，无人弹奏，空作摆设。”
　　“短短半日便能寻得如此好筑且送到这里……”高渐离侧头望着楼下整整齐齐颔首待命的秦兵，冷冷一笑，“秦王当真好大本事。”
　　夏无且也不以高渐离言语冲撞秦王为怒，只道：“其实也不必急在此刻击筑以辨真假……高先生的名号，天下还是未曾有人胆敢冒充的。”
　　高渐离一默，将目光移到昏睡着的盖聂身上，只问道：“他不会现在就醒吧？”
　　“离药效消失还有足足六个时辰，而且盖先生疲惫不堪，应该会更晚。”
　　“他醒后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有我亲选的侍童服侍休养，一切按照高先生安排，不敢有懈怠。”
　　“好。”高渐离回身坐好，横筑而抱，手持竹尺，道，“且听好。”

　　单纯的筑曲，并不伴歌。碎碎的琐音拖了一段儿，骤然一拔。清越的琴音翻滚倾泻，如玉珠洒了银盘，清亮作响。
　　旁人听得都是一愣，惊艳不止，高渐离却恍恍惚惚地失了神儿。
　　琴音依旧，曲调未改，周遭的一切却早已尽数换了颜色——
　　当初曾经在市井间与自己和歌的人，已故去多年，再不闻得那清越的歌喉。不知是雾霭太重，还是霜露太寒，记忆里的人且歌且行，愈行愈远，渐渐地模糊了音容。易水生寒，冰冻三尺，空留一片浩瀚的苍茫。高渐离心里隐隐地慌，不知是该尾随寻去，还是侯在原地。
　　正慌神间，高渐离忽闻得盖聂唤了一声“小高——”，琴音一颤，带出个尖利的破音，竹尺随即跌落在地。
　　这一曲虽然戛然而止有些败兴，但依旧能听出高渐离功底深厚，的确是不世出的击筑能手，夏无且惊喜参半地起身正欲行礼相拜，高渐离却已惶恐地夺路而逃。

　　“小……高……”

　　盖聂的低吟细不可闻，夏无且知道他只是梦中呓语，并不在意，只向门口追去，却听得高渐离在下面喊：
　　“不弹了不弹了！现在就走，马上走！再晚一时半刻，怕就永远走不了了！！”高渐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脚步虚浮，只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摔一下。自己果然还是那样软弱而犹豫的性子么，再听得盖聂喊一声自己的名字，怕是又会反悔了吧？这样磨着拖着，真不如早些了断掉吧。

　　夏无且莫名其妙，回身拣了筑与竹尺。
　　低头的间隙，夏无且看见昏迷中的盖聂手指微微屈握，像是在梦中用力地在挽留什么。那双手，天下第一剑客的手，握着渊虹剑时天下最沉稳的手，眼下却无力得连离人的衣角都触及不得，乱世里剑客们以性命相托的长剑，又能保护住什么呢——
　　夏无且起身的时候高渐离已经踏出了楼阁，冬日里苍白的四景映得那一裘白衣落寞而凄惨，决绝的背影单薄而脆弱。野田的哀鸿清声啼叫，宛如多年前诀别时的悲壮。

　　风萧萧，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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