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道

　　酒艽想：我又怎么知道呢？
　　他想下楼，想去大堂里喝酒。他感觉自己好累好累。
　　下楼的那一刻，他滑了一下，差点直接翻滚下去。
　　待他来到大堂，才发现其他人早已喝醉倒在桌子上。
　　他在角落里拿出几件外袍，走上前，为几人披上。
　　行至蒙连的身边时，蒙连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看着酒艽。
　　他一把揽过酒艽，说：
　　“酒艽……我……好难过……”
　　酒艽“嗯”了一声，把他按住，为他系上袍子。
　　蒙连继续说：“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我不高兴……”
　　他抓着酒艽不肯放手，酒艽倒了酒，自己喝了几口。
　　“我真的……好难过……秋……死了……宁雨……死了……鹤立……新风……”
　　“还有阿春……他们都……死了……莫辰也死了……”
　　“我好难过……”
　　酒艽顿了一下，从前的记忆又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鹤立和新风、有春，和他们一样，从小渔村里出来的。
　　执行任务的时候，新风被杀死了。
　　鹤立和有春在异族入侵时为了保护璎珞死了。
　　“我……不高兴……高兴不起来……”
　　蒙连还在絮絮叨叨，酒艽却在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待琦山终于追上莫辰时，天空已然东方鱼肚白。
　　莫辰、予乾、琦山，都重新聚在了一起。
　　琦山抱怨：“莫辰，你是故意跑那么快的吗？”
　　“是啊，你伤势未复，我就想看看，不能用灵力你的体质会是什么样的。”
　　琦山：……
　　予乾哈哈大笑：“琦山，你加油。”
　　琦山知道莫辰因为触碰了自己的旧物，把那旧物的灵力都吸干净了，所以好了不少。但自己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这个世界他又没有来过。
　　莫辰见他们精神还不错，便微笑地拿出一张灵符，道：“那么，予乾。开车？”
　　予乾：……
　　这会轮到琦山哈哈大笑起来。
　　飞往乐仙都的路途中，琦山问莫辰：“你来这里，不是想要报仇的吗？”
　　莫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来报仇的？”
　　琦山想了想，确实没有。
　　她只是说，有些事要解决……
　　莫辰告诉他：“修仙的路上，总会遇到有人对自己好过头，也会遇到有人伤害了自己。这些都是常事。我不知道别的修士是如何解决的，我只知道师尊跟我说过：如果有人对你太好，你就要做一些对他好的事情；有人伤害了你，就做一些伤害他的事。两相抵消，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平等了。我和师尊所修之道，便是要这‘平等’二字。”
　　琦山却不理解：“璎珞杀了你，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你把她也杀了，才能算作平等吗？”
　　莫辰摇头：“若按你这平等法则，那我便要去入魔道了。所谓‘平等’，并不是说别人给了我一斤米，我便要还他一斤米。而是他给了我一斤米，我还他十枚铜币，这个人满意于我给的十个铜币。”
　　琦山沉默了。
　　他没买过米，也没用过铜币。
　　莫辰：……
　　予乾看不下去了，回头解释道：“意思就是，别人对你有恩，你的回报不需要跟那个人完全对等，而是让那个人满意于你的回报！当那个人满意你的回报，对你十分感激的时候，你们二人就平等了。”
　　琦山问：“有仇也是这样的吗？”
　　莫辰点头：“是。璎珞虽杀了我，但实际上她对我的伤害并没有很大。那个时候……我本来就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她终归是伤了我，因此，我所做的就是把她打了一顿，让她彻底失去反抗的心。打到她不想反抗时，便是我二人‘平等’之时。”
　　琦山了然：“原来如此。”
　　“那你要是杀了人，也是因为这个人做的事情太过分了，唯有杀了他才能做到平等吗？”
　　“嗯。”

　　抵达乐仙都后，他们就去找了龚和欧阳云歌。
　　龚说：“你们是要离开了吧？那……随我来。”
　　莫辰便让予乾和琦山跟上。
　　有两位乐仙都的大人物在，方可前往赋辰阁最高层。
　　往来不同世界的通道，自然也就在那里。
　　予乾跟莫辰吹嘘：“这个地方是我选的，当时知道这个地方是最容易迎来奇奇怪怪的异世界之人，所以我让他们把赋辰阁建在这里，你的东西也全部放在里面——”
　　莫辰回头，看着他。
　　“他们”，自然就是乐仙都的人，但莫辰的关注点在于予乾知道这个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
　　这可跟当初予乾的说辞不完全不一样了。
　　予乾立刻闭上了嘴。
　　莫辰没再管他，跟上了龚和欧阳云歌。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都回来了，但是她觉得予乾身上，还是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予乾都会跟在自己身边。她有的是时间。

　　来到最高层时，龚和欧阳云歌就要止步了。
　　欧阳云歌看着莫辰，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怨念。
　　他确实很想拜这个天下第一的大佬为师，但是对方不允许，这就尴尬了。
　　琦山却悄悄地告诉他，就算不能拜师，也不一定不能教嘛。
　　欧阳云歌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等自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时候，也通过这通道去找她，就算不能拜师，也可以跟在她身边的啊。
　　于是他对琦山投了感谢的眼神。
　　大哥果然是向着自己的。

　　龚遗憾地说：“这一次真的再见了。这通道，必须是实力强大且有足够灵力才能过去，不然很可能被撕成碎片。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琦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灵力……
　　莫辰告诉他，没必要惊慌。
　　“我的灵力足够护着你们。”
　　虽然有吃软饭的嫌疑，但是予乾还是很高兴。
　　琦山却疑惑，他记得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莫辰也跟着受了重伤。
　　莫辰却道：“这一次……不同了。”
　　她和龚道别，便走向了不远处的空间裂缝。
　　分明这地方看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走进去后，确实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予乾赶紧拉着琦山追上去。
　　欧阳云歌大力挥手，说：“再见——”
　　琦山：“再见！”
　　然后，三人便消失了。

　　“喂，琦山，醒了没？”
　　琦山感觉自己特别累，伸懒腰都做不到。但是有个人一直在喊他起床，吵得他没法继续睡下去。
　　他睁开眼，眼前朦胧，就是看见了一个男人。
　　“……谁啊？”
　　那男子气笑了，敲了他一板栗，说：“我是你爹！”
　　琦山下意识就反驳道：“你胡说八道！”
　　然后他就……弹起来了。
　　那男子又敲了他一下，问：“清醒了没？”
　　琦山眨眨眼，终于看清楚了。
　　“予乾……哦……醒了。”
　　予乾这才满意：“醒了就好。喂，看看这周围，你认识这地方吗？”
　　琦山站起来，往周围看去。
　　这个地方他当然不认识，诡异的很。
　　天空都是血红色的，没有太阳和月亮，大地是黑色的，仿佛大火烧过，寸草不生。
　　一眼望去，全是黑色的小山丘，且没有任何其他人。
　　“这……这是什么地方？”
　　他可不记得月泽长这个样子啊。
　　予乾“哦哟”一声：“你不知道？那怎么办？莫辰不见了。”
　　琦山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在。
　　“诶……怎么会这样？”
　　环望了一圈，确实没看见莫辰，琦山又不能轻易使用灵力，觉得有些苦恼。
　　“予乾，要不我们……往一个方向一直走试试？”
　　予乾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
　　“如果，走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走错了，该怎么办？”
　　琦山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往回走啊！”
　　予乾：“……很好。那出发吧。”
　　虽然觉得这个家伙脑回路不正常，但是予乾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这种诡异的地方，还是不能和以前一样太浪，只能谨慎行动。

　　莫辰醒来时，自然也发现了琦山和予乾并不在身边。
　　她醒来时，入目的是一片血红。
　　仔细一看，会发现不仅仅是天空一片血红色，她眼前的花也是。
　　她缓缓起身，看见自己身处一片血红花海之中，而在花海的不远处，有一条泛黄的河。
　　河蜿蜒曲折，但没有任何水流声。
　　准确地说，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声音，虫鸣没有，水流也没有，风吹过花海时也没有，寂静得有些可怕。
　　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后飘过。
　　她回头一看，一道白色影子已经远去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也随着那白影远去：“走了，要去投胎了……”
　　又有一道白影飘过，似乎是看到她了。
　　“你为什么停留在这里……”
　　她仔细看去，发现不少这样的影子，遍布了整片花海。
　　只不过有一些离得远了，看起来有些透明，不甚清楚。
　　而且当白影停下来的时候，能看得见形状。
　　有些是人，有些是妖，有些是灵。
　　有的坐在河边，有的站在花海中，有的在飘荡。
　　她垂眸看那一片血红的花海，又看了那泛黄蜿蜒的河水。正所谓，彼岸黄泉，她这是……来到冥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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