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风月

　　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随着第一场雪零星地飘落过后，平时热闹的山庄似乎被冬天的寒冷冻结了不少，当然这只是大部分的地方。枫是最怕冷的，所以湖中的凉亭更是无人问津了。这倒是使得原先就人来人往的唯光轩更加热闹了些。众人三五成群的聚着，品茶谈天或是小酌胡聊的，更有甚者，兴致上来了，便到临水的台子中间比划上一二招的。雷洛与和颐倒也不嫌吵闹，犹自呆在那中间的桌子上整理着各种事务，还时不时地插上两句闲话。
　　“雷洛。”和颐轻声唤道，正拢着手站在桌前看着熊辉与成曦切磋的雷洛只得放下手，转身拿起刚被自己丢在桌上的帐本，翻看起来。和颐笑了笑，道：“罢了，这帐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现下只是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下的。”
　　“你想要做的，只管去做罢了，我在这儿呢。”雷洛一边答，一边手下已然翻过了两三页的帐目。
　　“没有这样的意思啦。”和颐撇了撇嘴，拿笔杆戳了戳雷洛捧帐本的左手，“只是你看那帐目，难道没发现我们这入不覆出的么？这样下去，待几个月后，山庄可没钱举行什么英雄大会了呢。”
　　第一次的英雄大会，若不是那位大人暗中甩了不少钱出来，其实是根本没有这个资本办起来的。这点，操办准备的雷洛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而山庄现在人员众多，光平日里的吃喝穿着，就把这靠山收租得的银钱都耗的七七八八了。更别说遇上个节日，或是时不时找个由头聚着玩闹一番的开销了。再加上平日里维护翻修山庄的费用，只这几笔，便让帐目已然赤字连连的了。
　　“一年也就收一次的租子，去年英雄大会后，白港的那些经营产业也才算有些模样。”雷洛合上手中的帐本，慢慢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唯光轩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与和颐正在发愁银钱的事情。
　　“一味的是亏空着，今年的英雄大会可没有那位大人的暗中资助了。”和颐放下手中的笔，低头翻了翻库房名目，又道：“总算是，去年置办的许多事物，搁今年也是能用的，人手又比去年多。这一来二去的，今年大抵是能凑活一下了。”
　　雷洛摇了摇头，转身往刚才的那场比试看去——这会熊辉已略占上风，成曦手中的剑在那么几招内似乎变成了累赘。
　　“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在粗略地查看了下库房现有事物后，和颐正准备处理些别的琐事时，忽然听见站在桌前，背对着她的雷洛这样自言自语着。和颐愣了一下，随即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般，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
　　那头，成曦跟熊辉的比试已经结束，大抵是借着手中武器的关系，堪堪成了平局，这让成曦暗自不快。雷洛倒似乎是很有心情地指导了成曦两句，又说武者不能太过拘泥于手中利器。这般笑闹了一番，雷洛似突然想到什么，只顾回头与和颐耳语一二，便匆匆离开了唯光轩。众人没有觉得什么，只是想着大抵又有何事，而和颐却在雷洛身影消失在门后时，站起来轻轻击了三下掌——在纷闹的唯光轩里，却是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代表庄主有事要当场宣布——原先各做各事的诸人一时间安静下来，都转头望向和颐，等她说话。
　　“我想，大家都晓得，等过了年，就要开始筹备英雄大会了。”和颐的声音静静地响起，“按说，似乎已经有了经验，不愁事务上的不周到了。但是，山庄这么大，却是从来勉强度日的银钱。”说到这里，和颐反而是坐了下来，继续道：“也不是要求诸位什么，但是众人都来相帮些，我和雷洛也不会为了用度上的事情发愁了。”
　　这么一说，唯光轩内一时没了声音。和颐笑了笑，只是用手指指桌上的帐本，说道：“你们尽可来翻看这帐本，看看自己可以尽多少力气的。”
　　片刻过后仍是无人出声，大部分人都在琢磨着自己身家几何，能帮衬上多少。和颐也没多余的表情，只是笑说自己这看了大半日的帐本乏了，便起身回洛颐草堂去了。又过了片刻，轩内才又重新三三两两的热闹起来。一直坐在屋子一角的盛纳此时倒有了动静，趁着无人留心，便出了唯光轩，也往洛颐草堂走去。他想，大抵洛颐草堂内的两人其实还是在为这帐目上的赤字连连想着更为长远的办法。
　　这日的傍晚，山脚下的频霖铺的小二正想着生意冷清打算收起门面打烊。彼时，枫频霖铺里还没有多少活跃热闹，都是一些刚入江湖却不知所去的少年。因天冷，连前面的茶水铺子也少了主顾。已经偎着火炉倚在塌上看书喝茶消遣了一整天的枫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想着约摸着不两日又该有场大雪了，待那时，整个园子都是白白的一层雪，那该有多清净的美好。想到这里，枫看了看手中刚刚得到灰色的纸笺，只得让小二去把青源找来。
　　说起来，青源并不是枫频霖铺的人，他依然是龙脊山庄的剑客，实力虽在雷洛之下，却在江湖上也很是拿的出手。但不知为何，却是在山脚下这个铺子开张的第二日便主动请缨下来照看指点一二。问他缘由，也只得到“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地方”这样模糊的回答。
　　“怎么想到半夜召我们上山庄呢？”青源刚进屋，便如此问道，想来已经是从小二的口中得知一二。
　　“我听说，白天的时候和颐庄主有说帐目的事情。”枫一面低头整理散乱的茶具，一面似自语道。
　　“如此说来，明年的英雄大会确实是花钱的事情。”青源点了点头。
　　“也不能光推脱到英雄大会上吧……”枫歪头，思索了一下，终是没有继续自己的观点。只是转身从小二手里接过斗篷穿上，笑着说：“既然大晚上的让我们上去，看来雷洛大人已经想出个长久之计了呢。”这么说着，回头吩咐了小二两句，便与青源一道往山上走去。
　　只是，枫心里偷偷地叹了口气，夜间爬山实在不是一件什么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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