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当众脱衣
那人再也没回过头，可双手却垂于身侧，拳头紧捏在宽袖中微微颤动，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鼓起，似在强行压抑着生怕自己动手打人。他一动不动，修长的身子始终笼在树影中，背对着小河为里面的人站起岗来。
赵慕涵对此浑然不知，还开始回想近日的事情。这段日子，王蓝田总一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样子，他是个混迹脂粉堆的纨绔子弟，凭她无懈可击的伪装，若说书院还有谁能看出她的身份，除了他根本不作他想。可他和马文才刚才那一出，莫非连马文才也怀疑她了？
“呵，真是给王蓝田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搞得精神紧张了，马文才那个不辨雌雄的小白，怎么可能察觉到我是女人？若他怀疑了我，以他的脾气必定要与我当面对质，又怎会这么迂回搞跟踪？”自嘲之后，她却陷入庆幸却埋怨的纠结之中……庆幸马文才没怀疑她的身份，可又埋怨他没察觉自己是女人的心情算怎么回事？
屏气躺进河里，等再起身时，她已变回平日慵懒的样子。穿上换洗的薄衫，将之前的衫子塞进小袋子后，一身清爽的她慢悠悠回了书院。走进卧房，却发现马文才的床铺上竟空无一人，赵慕涵不由得愣在了门口。
要知道马文才向来是个读书认真的好学生，平日里一入夜便让马统将房里的灯全点上，方便他在房间各个位置看书、复习、温习，夜里都窝在卧房看书绝少出门，因此入学几月他的功课一直名列前茅。今夜已夜深人静，房里依旧灯火通明，唯独不见那个读书的人。
虽说他一个成年人在书院不会出什么意外，可她仍放不下心来。马文才在书院树敌太多，万一其中有人想报复于他，简直防不胜防。不过若是他知道她这么想，怕是要先冷笑三声，再嘲讽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可她就是担心怎么办？在外寻了几遍也没找到人，去祝英台那里找，甚至去书童们共住的房里问，均无任何消息，她只能回房里等。
不知不觉已近凌晨，仍不见马文才的身影，她握拳锤了一下书桌：“这么等哪是办法？早知道就把阿飞带来书院，凭它那双锐利鹰眼，何愁找不到文才！唉，他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呸呸呸，马文才那样的人，谁能动他？他怎么会出事！”赵慕涵赶紧甩甩头，将不好的猜测抛去脑后，反复告诉自己马文才打遍书院无敌手，甚至打遍杭州无敌手，绝对不会有事。如此这番心理暗示后，她的心终于放下，而后还进入了梦乡。
几声鸡鸣后赵慕涵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马文才昨晚竟彻夜未归。饶是对他充满信心，她也忍不住整理整理自己，便又出门找人去了。她走完整个书院，直到上课钟声响起，仍未找到他，自己却被山长逮了个正着。
王世玉问她为何不去上课，是不是今日身子不好，无法蹴鞠。
她“呃”了几声，想到马文才几乎从不缺旷，今早又是蹴鞠课，说不准已独自上课去了，便点头承认是因身体不舒服出来走走。随即又表示自觉好转可以坚持上课，便要朝蹴鞠场赶去。可王世玉不知怎么的，也与她同路，两人同时到达蹴鞠场。
“山长您来了！”场上没有学子蹴鞠，在一脸严肃的谢道韫和陈子俊面前，众学子不知为何光着上身站成了一排。陈子俊是个文弱书生，从不踏足蹴鞠场，即便是谢道韫没来之前，只有他一个夫子时，他也从不涉及琴棋书画以外的教学。如今陈子俊出现在蹴鞠场里，与谢道韫的脸色还均是严肃至极，确是离奇。
赵慕涵素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次却没注意到离奇之处，她不知祝英台从她一出现便指着她说了些什么，更不知王蓝田跳出去跟祝英台大吵起来，只因她一眼便看见身在众多学子中仍挺拔出众的马文才。她见他安然无恙，便几步上前，将马文才身旁的人挤去一边，末了却垂下眼不敢看他半裸的身体，只是小声问道：“文才你昨晚一夜未归，没事吧？”
他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声音却似乎波澜不惊：“关你何事？”
这突如其来的冷淡令赵慕涵莫名担忧：“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慕涵！！”王世玉似乎叫了她好几声，等她听到时他声音已经拔高了好几度：“你也将衣服脱了吧！”
赵慕涵愣了愣：“什么？”
陈子俊道：“慕涵啊，有人举报祝英台女扮男装混进书院读书，依据就是她从未进澡堂沐浴，所以我想出一个办法，就是让大家脱去衣服，若谁不肯或不敢，便证明她真是一个女子。可祝英台迟迟不脱，方才还说你也一样从未在澡堂沐浴，你也有嫌疑，若要她脱衣证明，除非你也一起脱去衣服。慕涵，祝英台是男是女事关重大，为了尼山书院，你便一并将衣服脱了吧！”
赵慕涵看了看，众学子之中，果真只有她与祝英台没有脱衣了。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身上，就等着她脱衣服了……好想骂人怎么办！她敢确定祝英台不知道她也是个女人，所以才将她拖下水。只怪自己出现得太是时候，恰好给祝英台一个拖延时间的机会。可她赵慕涵的确是个女人，一个当众脱衣会想死掉的女人啊！面对众人，她右手扶额作虚弱状：“山长我……”
祝英台生出急智：“赵慕涵你也不愿当众脱衣证明你不是女子吗？山长，我与赵慕涵一样，不愿当众脱衣并非因为是女子，而是我们深知礼义廉耻。衣冠乃遮羞之用，怎可轻易当众脱衣如此伤大雅呢？”
赵慕涵摸摸衣襟：“我是想说我身子不好，现在又是深秋时节，脱了衣服恐怕要受凉啊……”
三个师长为难之际，秦京生却嚷嚷起来：“赵兄你就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你再不脱衣服祝英台就有借口躲过一劫了，还等什么快脱啊！”
众学子无端被扰了课堂本就不满，现下正是急躁的时候，秦京生的话一出，他们纷纷附和：“是啊赵慕涵，你不脱，祝英台就不会脱，快脱了让这件事有个定论，我们好继续上课啊！”
“这……”赵慕涵很想反驳，可旁边站的，偏偏是她最为在意的马文才，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引起他的怀疑，一时间竟紧张得说不出完整话来。
“赵慕涵你快脱啊，你这么拖下去我们几时才能上课？”
“是啊，怎么还不脱啊？该不会祝英台不是女子，倒是赵慕涵真是女子吧！”
学子们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公开怀疑她是女子，非要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她哪里敢脱，她的脸、赵家的脸还要不要了？可不脱吧，又要替祝英台承受来自整个书院的压力，若事情闹出尼山书院被朝廷知道了，非派人按住她验明正身不可。
她爹赵辛觅当上杭州郡丞没多久，盯上赵家的人倒不少，她一暴露，朝廷追究下来，赵家恐怕永不能翻身了！在书院和不同人长期相处下来，更加认识到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不离不弃的家人的可贵后，任何事只要牵扯到家里她就忍不了，生怕一步走错便会连累了赵家。因此大家一闹，她只能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乱说什么！小涵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我可以证明！”
赵慕涵一看，竟是王蓝田这吊儿郎当的家伙为她说话，不由大为感动。可惜他的话并没人理睬，反而让气氛愈发紧张，山长、夫子、先生的眼神也都变了，而众学子则几乎快冲上来扒她衣服，可这时，马文才却出声了：“够了！王蓝田的话你们不信，我的话你们也不信？入学后我便和赵慕涵同房同床，她是男是女，我再清楚不过。”
赵慕涵朝马文才看去，只见他义正言辞一身坦荡不由人不信……总觉得他的话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不过他总算没袖手旁观，纵使情势依旧紧张，她却放下心来，仿佛任何事都能迎刃而解。
“各位师长，各位同学，这几月我与英台同榻而眠，我也可以证实英台绝不是女子！”这时梁山伯也大声为祝英台说话。
马文才和梁山伯各自为同窗作证，但也有学子质疑他们二人，不过马文才凤眼横去再冷冷一哼，那些人便支支吾吾不敢再多言。
“难办，难办！若他们二人真是女子，由谢先生验明即可。可若他们是男子，不是辱了谢先生名节？同理由本夫子或山长验身也是不好，那那那……子俊不才，不知山长如何打算？”陈子俊深感棘手，只得请示王世玉。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当众脱衣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